「姒言,你要找什麼?」單觀丹一路跟着姒言從結界口走到這裏,終於是忍不住開口發問了。
明月首領,不,是姒言,只是一味的尋找,並沒有理睬她。
單觀丹從小都被哥哥捧在手心裏,此時不免委屈,撅着小嘴不高興的喊道「你在找什麼啊?」
姒言才賞了她一眼「剛才為什麼沒跟你哥哥走?」
他們進來之後結界就被打破了,在暝月宮內透過縫隙她曾看見了失魂落魄的哥哥,卻只給了他一個『安心』的手勢便跟着他跑了。
「不是說來這裏找哥哥的嗎」姒言問。
單觀丹挺直了脊背說「我想跟着你呀」
姒言瞥了她一眼「那就老實跟着,不要廢話」然後徑直往裏面走。
單觀丹點頭跟上去「可我說的都不是廢話呀」
姒言並不言語,直到離白山自上而下發生了大爆炸,兩人看過去,原本的一抹血光不見了。
離白山上的守護法陣,除了他,在沒有第二個人能制止。
單觀丹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大聲叫道「你跑慢一些呀!」趕緊跟了過去,生怕跟丟了,可姒言卻好像根本忘了他身後還有一個人一樣,幾乎是拼盡全力往山那邊趕,單觀丹一時不慎摔倒在地,青草和碎石劃破了她的膝蓋,那個人卻並沒有停下來,單觀丹生氣的用力蹬地,咬牙站起來,循着那個影子追過去。
沒有哥哥的庇護,她第一次這麼勇敢的追着一個人跑,雖然痛,卻甘之如飴。
那時候,年紀尚幼的單觀丹不懂得,這種渴望追隨的感情叫什麼,這種,想要隨時隨地看到對方的感情,叫什麼,隨後漸漸的長大,她知道了這種感情叫什麼的時候,命運卻帶她走向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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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言在離白山腳下發現了被爆炸衝擊昏迷不醒的單術堇,簡單的為他包紮了一下。
單術堇恐怕也想不到,那身騷包的紅衣救了他一命,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單寶正淚眼汪汪的照顧着他。
伸手摸了摸單寶的腦袋「怎麼哭了?」虛弱的聲音,單寶一直含在眼眶裏的淚水終於決堤,撲進他懷裏「哥哥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單術堇沒有看到明月首領,無聲的笑了笑「你為了一個臭男人不要哥哥了,我傷心啊」
「胡說,我哪有」單寶糾正他「你這是被炸傷的」
「呵呵,咳咳……」單術堇想笑,卻牽動了傷口咳嗽了兩聲,很好,他的單寶依然是世界上最單純可愛的女孩「你剛才在結界外面叫『姒言』這是明月首領的名字?」
單寶點頭「嗯,姒言救了你之後一直等到我來了才走的」
單術堇四下看了看問「他去哪了?」
單寶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面的方向,單術堇點點頭「單寶,跟我回紅巫山嗎?」
單寶搖搖頭「小霽呢?」
「死了」單術堇的眼光黯然失色「離白山的守護法陣要暝月宮主血祭才能發動」他指着籠罩在暝月宮的一層金色光暈「你看」
單寶傷心的哭了「小霽死了……」
單術堇將她抱進懷裏「別哭了,小霽的夙願完成,她是沒有遺憾的離開了」
單寶卻從他的懷裏退出來,堅定的搖搖頭「小霽一定有遺憾的」想到了秦楓,單寶更加堅定的點頭「一定的」
從沒見過妹妹對除了吃和玩以外的事情這麼執着過,單術堇意外了,笑道「那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我回紅巫山?現在那裏有一個漂亮姐姐在等你」
單寶眼圈紅紅的說「是擁雪姐姐吧,她明明是在等你的」
單術堇輕輕的點了點單寶的額頭「人小鬼大」
單寶不樂意的糾正道「人家是聰明」山頂又發生了一股震動,單寶扶着單術堇離開了岩石掉落的危險地區,看着山頂清澈的眼眸里流露出擔憂「我要去找姒言,哥哥你自己出去吧」
看着以前那個自己護在懷裏的小姑娘,單術堇欣慰的點點頭,摸了摸她的頭「我的單寶長大了,該是去尋找自己幸福的時候了,自己小心」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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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言上到山頂時已經沒有人了,他站在懸崖邊上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整座山體再一次劇烈震動他也沒有往下跑的意思,就像是要隨着離白山被埋入地底一樣。
可是山體震動了一下就停止了傾頹的態勢,姒言覺得心裏悶悶的,有一種無力的感覺,直到一雙冰涼的手覆在自己的額頭上,一股清明的氣息衝破了籠罩在靈台的混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雙帶着擔憂的明澈眼眸,然後是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
「你……?」認出了這是單術堇的妹妹,他不是讓她留在山下嗎?
「你還好吧?受傷了沒?找到你要找的東西了嗎?」
姒言搖頭「我沒事」
單觀丹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笑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啦,那肯定沒事了」
「你怎麼上來了?」
「我哥哥走啦」
「……」姒言無聲的看了她一眼,往另一個方向去,單觀丹立刻跟上他。
姒言皺眉「你知道我要去幹什麼你就跟着?」
「我不知道,只是想跟着呀」
「……」姒言一噎,一時間竟然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想?那是一個什麼東西?姒言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想」過了,他一直都執着於自己的任務,從來沒忘記過,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耳邊那個亘古而蒼老的聲音說「將整個江湖踩在我暝月宮的腳下,離白山不能現世,地下暝宮,祈澤神君」
他似懂非懂,但卻無法拒絕的去執行那個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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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正桓將暝月宮發生的一切都帶回了京城。
皇上在聽到『姒言』時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葉正桓!你再敢胡說八道小心朕砍了你的腦袋!」
葉正桓拿不準皇帝是為何而氣,但小聰明讓他覺得是黑雲中出現了神龍讓他覺得威嚴掃地,畢竟天子才是龍的象徵,如今卻驟然出現在暝月宮上空,縱然只是一瞬。
他跪在地上道「皇上,神龍現世在場的人都看到了,並非草民妄言」
能坐上皇位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輩,皇帝平復下心情緩聲問「你確定,那姑娘喊的是『姒言』而不是其他?」
葉正桓點頭「正是」他只覺得奇怪,姒姓太過罕見,鳳煜開國以來沒出現幾個,那個男人的 身份一定不一般,卻沒想到皇帝發怒的原因居然是那個人。
「你回去吧」皇上揮手說「暝月宮被剿,江湖上再不會有可以威脅到你的組織,朕也除去一個心頭大患」
葉正桓想說沒有了暝月宮還有歐陽家的後人,那個歐陽澈!可轉頭想到歐陽家的人短命,看那歐陽澈也二十出頭,估計也不會威脅到他,遂躬身退出。
葉正桓離開後,偌大的棲龍宮安靜的沒有一丁點聲音發出,皇帝緊握的雙全指尖處已經泛白,指骨間「咯咯」作響。
「姒言!」姒家自上古一脈傳下來便一直是皇家的隱患,五百年前就已經絕跡的姒家怎麼又出現了後人!姒言的存在對皇室的威脅遠比歐陽澈對葉正桓的威脅。
暝月宮的秘密,姒家的後人,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皇帝坐立難安。
「來人!」
高公公推門走進來「皇上」
「高銓,讓風肅和鳳長吟用最快的速度來見朕!」
「奴才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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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炬抓住祈澤的肩膀制止了他繼續前進的步伐,語重心長的說「這裏有山有水,有樹有花,而且距暝月宮不遠,就將初霽葬在這裏吧」
祈澤輕輕放下寒初霽,指尖輕柔的拂開她臉頰上飄飛的碎發,眼眸深情而眷戀的看着她「你說她死了,可是,她跟以前一樣,一絲都沒有改變過」
越炬一窒,祈澤繼續道「既然她可以重新活過來,又怎麼能算是死了?」
「你在離白山下守了上萬年,神氣皆化作暝月固養她的神魂才迎來她的一世輪迴,這一次,你還要等多少年!」越炬越說越怒,卻偏偏奈何不得,這個人固執的心跟他隨和的外表完全不成正比!
「值就行」祈澤毫不在意的說。
「你——!一千年前那個姒衡把你鎖在那裏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把她殺了?若不是她用凝神鎖縛住你,你早就見到她了」越炬問。
祈澤看了他一眼,涼氣滲透周遭,此刻四海翻騰,神之怒。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兩人一同回頭。
姒言在見到祈澤的那一刻瞳孔猛地一縮,心臟驀然傳來一股緊緻。
「咦?」單觀丹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不遠處那個黑衣男子,又看了看身邊的姒言「你們……」
越炬冷哼一聲,負手而立「宵小之輩,偷聽作甚!」
兩人走過來,單觀丹才確認「姒言,你們長的一模一樣哎!」
姒言在保護暝月宮的結界不被火炮攻破的那一瞬間被結界吸入,連帶着單觀丹也被一同卷進暝月宮,猛浪襲過,姒言一直戴在臉上的面具被一分為二再也不能用了,單觀丹當時就驚訝了「咦?你的臉好熟悉?」
在離白山下與哥哥的一番談話她猛地想起來,姒言的臉,跟秦楓好像好像!怪不得姒言不見哥哥。
然而在這裏,得到了真實的對比以後,單觀丹確定,姒言和眼前這個黑衣男人長的好像,不對,是一模一樣!連身高體重都不會差,至於秦楓,下次見到再確認。
越炬在看清姒言的相貌後一震,眼神中含有某種期盼的看向祈澤,誰知他只瞥了一眼就抱起了寒初霽,轉身走向那個小子。
「將她送到一個安靜恬淡的地方重新生活」
姒言本不欲理睬,雙手卻自動的接過了寒初霽,她的身體已經冰涼,卻柔軟依舊。
「從現在開始,她叫越罹,越過重重罹難」
姒言順從着點頭,乖巧的讓單觀丹嘆為觀止。
送走兩人後,越炬滿懷激動的問「他是不是……」
祈澤涼涼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目送着寒初霽一點點離開自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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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月山。
「自暝月宮覆滅之後已經三個月了,他怎麼還不醒?」風靈夜看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身形日漸消瘦的歐陽澈不可謂不痛心,這個孩子自幼就磨難重重,難道歐陽家短命的厄運已經應驗了?
伍玥端了碗參湯走過來「他的外傷已經好了,現在不醒,是他自己不想醒」她嘆了口氣「為今之計只能用參湯來吊着性命」
景項嵐的脾氣從來就不是那麼好,耐心又少,那點不多的耐心都給靈仙和歐陽澈了,此時不管不顧的衝到窗前一把揪起歐陽澈的前襟將他拎起來,也不管他能不能聽見吼道「你給我聽着,為了個女人把自己搞的不死不活的這種樣子不是我認識的你,飛叔也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是男人就給我醒過來,活着,然後親自去給自己的女人報仇!你給我聽進去!」
靈仙拉住景項嵐,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鬆開」
風靈夜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剛想說什麼,伍玥開口道「景宗主做的對,這種情況是他自己不願意醒過來,只能刺激」說完看向風沁冉笑道「冉姑娘最拿手的」
原本靠着門框不說話的風沁冉哼了一聲,問「他最在意的那個女人是誰?暝月宮主嗎?」
伍玥點頭,宮湊過去問「你行不行啊?他現在心智脆弱,你口下留點德,免得刺激過頭了反倒一睡不醒」
伍玥揮手打開他,朝風沁冉說「越狠越好」
最終,風沁冉不負眾望,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的注視下大步流星的走出門乘涼去了。
& 我是歐陽澈昏迷的分界線。
桃花瓣紛紛飄落如花雨紛飛,一男子款款坐在一塊凸石上,靠着桃花樹閉目養神,黑衣上以硫光勾勒出四海圖騰,銀屏劃出尊貴神韻,那股漠然冷淡的氣質讓他平添一種世外之感。
「神、神君……」一女子面容羞澀粉帶桃花的站在地面上,由於凸石有一定的高度,導致女子要微微抬頭仰視那個男子。
「嗯?」男子睜開眼睛,輕聲回應。
女子心跳猛地加快,從懷裏拿出一方娟帕,上繡一雙鴛鴦在水中歡愉嬉戲「小神,小神送神君的禮物」
男子「哦?」了一聲,一揮手,那方娟帕悠悠落在他手中,看了半響,再一揮手,一輪玉盤落在女子手中「回禮」
女子心跳良莠不齊,雷聲陣陣,待看到玉盤上的刻字時,心裏雷聲陣陣後變成了大雨紛飛。
玉盤上畫了一副畫,白衣女子傲然佇立風雪中,旁邊刻着:玉兮珏兮,心之念矣。
神族,誰若不識得那傲雪凌霜的背影,便枉為神了。
「多、多謝神君……」女子拜謝過便倉皇離開。
男子再次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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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月山的黑夜裏蟲鳴鳥聲聚齊,雖已入秋,卻只有些微涼意。
風靈夜與景項嵐坐在石桌前喝酒,兩人並不說話,只是一杯一杯的喝酒。
後半夜,地上歪七扭八的躺着幾十個酒罈子,兩人面色微紅,都有些醉意。
木屋中伍玥擔心的看着院子裏兩個不要命的男人問「他們這樣喝下去不會有事嗎?」
靈仙嘆了口氣「不能揍人,除了喝酒,還能如何宣洩?喝吧」
忽然一道清越的笑聲響起,那原本躺在竹榻上的男子卻風輕雲淡的走向院落中喝酒的兩人問「你們準備就這樣醉死為我殉情?」
風靈夜眼神一亮「你醒了?」
景項嵐冷哼一聲「我還以為你要為一個女人殉情了」
「呵呵」歐陽澈走到兩人中間,端起酒罈豪飲下肚「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啊」
「難道不是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風靈夜打趣道。
歐陽澈哈哈大笑「酒入愁腸不錯,但已無淚」他看着空中高掛的那一輪明月,眼中有一種莫名的堅定「這才是真正的月亮啊」
景項嵐說「你這話倒是奇怪」
聞言,歐陽澈笑了,以前,他們也有過這樣的對話,笑着笑着,就不笑了,那時他不懂她。
「怎麼忽然不笑了?」
「因為沒辦法再哭了」
「既然醒了,有什麼打算?」
「打算?呵呵」歐陽澈看着眼前的景色,語帶森然「我過的如此艱難,便讓這天下與我同殤」
風靈夜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脫口道「寒姑娘……」
聽到這個名字,歐陽澈捂住胸口,微微閉眼,再睜開,一片血色「她未死,我一日不見屍首,她便沒有死」
離白山的法陣發動後,他們在暝月宮的結界之內沒有感覺,出去的時候卻已經天下大亂,以暝月宮的代價來說,魂飛魄散已算酌情,又如何去找屍首,而歐陽澈卻不相信,她沒有死。
「好,有打算就行」景項嵐從來不婆媽「我幫你!」只要不再躺在那個地方。
歐陽澈拒絕「我要做的事,不能連累天玄宗上下幾百號人」
見景項嵐面色不愉,歐陽澈伸出手笑道「但你卻是不能避免的」
聞言景項嵐朗聲一笑,伸手握住那隻手道「這才是好兄弟!」
風靈夜同樣伸出手去,三隻手握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難」
靈仙才緩步走出來,輕盈一笑「你們三個,讓我想起來一句話」
「哦?」風靈夜問「什麼話?」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靈仙朱唇輕啟,淡淡微笑。
景項嵐皺眉「這是什麼句子?」
靈仙道「這是詩經里的一句話,講的是男人,兄弟之間互相勉勵、同生共死的情義」
歐陽澈微微皺眉「靈仙姑娘確定,這是男人之間的情義?」
「自然」靈仙點頭「你聽過這句話?」不應該呀。
歐陽澈點頭「看到過,當時我得到的解釋是男女間至死不渝的愛情」
靈仙眼睛一亮「從哪裏看到的?」
「寒初霽」歐陽澈眼神微暗,靈仙聽後卻大為震驚「寒初霽?第一次在雲州馭風焰見到的那個女人嗎?」她驚訝了,震驚了,沒錯,當時見到她時,她完完全全就是個古人嘛,哪裏有現代人的活潑,可這首《擊鼓》是這裏沒有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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