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江南，無你何歡 第395章 莫負時光13

    溫南沉默，所有的話都藏在了那雙漆黑的眸底，深深的看了莫千澈一眼。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知道千禾恨莫千澈，但她也是自責，她的沒有理智也把莫千澈徹底的拉入了深淵之中，兩個人一起墜落，還得互相救贖。

    千禾恨的是莫千澈的沒有回應，是他的視而不見，所以當初才會走得那麼決絕，幾乎是拖着一副殘破的軀殼去哀求葉清帶她離開，抹掉她所有的痕跡。

    很巧，葉清還真有這個本事，而且葉清這人莫千澈根本不認識，因為那是千禾打遊戲認識的朋友，雖然見過面，但是千禾身邊的狐朋狗友更多，她也很少提離得遠的人，大部分時候都是用『有個朋友』這樣的字眼給帶過了。

    結果她就是被那個朋友給藏了起來，他們怎麼也沒能找到。

    畢竟千禾不是通緝犯，他們除了常規手段做不了其他，而葉清也不是個怕事的主，雖然能力上跟溫南還差了一大截，但是亭城畢竟是自己的地盤，她想把千禾給藏起來那可是太容易了，而她跟溫氏又沒有合作，根本就不需要擔心被發現。

    一開始溫南也想不通，千禾明明還可以找他們，她在雲城並不是一無所有，但是後來她才輕描淡寫的提起，要放就放的徹底一些，財權她一個都不想要。

    唯獨想要的那個人，讓她跌進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她恨也是理所當然，但是如果有一天她連恨都放棄了，那莫千澈就真的沒有出現在她面前的價值了。

    「行了，你回去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莫千澈擺了擺手，低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溫南想說的他明白，所以胸口才像是插了一把刀子，一把生了鏽的鈍刀，用力的刺破皮膚和血肉，然後再慢慢的轉動，最後碎肉混着鐵鏽泥濘不堪，刀子也終於停住，卻永遠留在了那個位置上，痛到讓人麻木，再在腦子裏忽然回憶起某一個瞬間的時候，痛感像是噴發的火山一樣，忽然間爆發出來。

    離死還剩一步。

    離生卻有九十九步。

    「嗯。」溫南倒是沒有拒絕，直接起了身，剛走開幾步，又停了下來，「有事叫我。」

    「老子沒那麼脆弱，又不可能去跳海！」莫千澈嗤笑，聲音卻帶上了些鼻音。

    「行。」

    溫南離開了，幫他帶上了門，屋內依舊沒有開燈，只有從敞開的落地窗前灑落進來的月光，把屋內照亮，也把莫千澈的影子拉的很長，像是跟那把椅子融為了一體似的，在黑夜裏寂靜無聲，如同死物。

    莫千澈不是一個悲觀的人，他跟溫南最像的一點就是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的都會留下，所以也不會有悲觀的時候。

    可是他卻拿千禾無可奈何。

    莫千澈有最狠厲的手段，所以難免會有極端的想法，甚至還會有實施的可能，但是在想到那是千禾的時候，又捨不得。

    他想要她，可以拋棄一切，也可以不顧一切，別人的死活都跟他無關，只要攔在他面前的人，他都可以讓對方變成一具聽話的屍體，還冷眼旁觀，可第一個擋在前面的人是千禾呢？

    莫千澈沒想過自己最後會因為一條命而留下一生的執念，曾經在刀尖槍口面前，什麼鮮血淋漓的畫面都見過，最疼的卻不過看到那個b超單上的胚胎。

    爺爺可能也沒想到，自己手裏沾着的血，最後竟然是在很多年後以自己的未出世的曾孫結束的。

    可能莫家的人才是真的都帶着心狠的基因，畢竟是在道上的，不狠也不會有那樣的位置，可是虎毒還不食子呢。

    莫千澈想到自己匆匆的趕回來的時候，發現一家人全都坐在家裏，唯獨少了一個千禾，那種天塌下來的沉重感差點讓他跪了下去。

    想想也是可笑。

    「千禾呢？」

    「以後莫家沒有莫千禾這個人，也不允許有人跟她有任何的聯繫！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

    「千禾呢！」

    「不准再提她！」

    「她懷孕了你們知不知道！千禾呢！」莫千澈猩紅着雙眼，所有的理智盡數崩塌，像一隻被逼到了絕境的野獸，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

    「你還好意思說！莫千澈，你們要不要臉？是不是我太放縱你們了！你知道你們這樣算是什麼嗎！」莫爺爺拄着拐杖，顫顫巍巍的起身，氣的一張臉通紅，還要兇狠的瞪着他，一字一句的告知：「孩子拿掉了，她也走了！以後莫家沒有什麼二小姐！」

    孩子拿掉了。

    他們好像都覺得無所謂，也就只是一句話就帶過去了，沒有人心疼他匆匆的來過，又悄然的離開了，雖然是被迫的，可那不也是自己家的血肉嗎？

    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他跟莫千禾算什麼兄妹？不過是從小一起長大而已，長的不像，性格不像，好像自從長大了，她就沒有再叫過自己一聲哥哥，除非是有求於他或者心虛的時候，幾乎都是連名帶姓的叫他，莫千澈也沒有叫過她妹妹。

    有很長一段時間，莫千澈都在懷疑自己的記憶——

    千禾被帶來莫家的時候，他已經快四歲了，已經有了自己的記憶，他記得她粉雕玉琢的樣子，還是個襁褓中的嬰兒，父母和爺爺奶奶都告訴他，那是他的妹妹，親妹妹，可母親沒有懷孕，也沒有傳過喜訊，即便是那個時候他不懂，但是在後來也能找到答案。

    可是家裏又真的有千禾的出生證明，甚至精確到了哪一分鐘，而且在千禾被帶回來之前，他們確實有一段時間不在家。

    可是那一段時間，絕對沒有十個月。

    莫千澈帶着這樣的疑問過了很久，也不能直接去問家人，下人更是閉口不提，他天天跟千禾並肩同行的，卻總覺得缺了點兒什麼，怎麼就長的不像顧錦和顧堯那樣的，他倆一看就是雙胞胎，再不然就是溫南和溫彥吧，眉眼也是一樣的，他跟千禾怎麼拆開每個細節都覺得不一樣呢？

    千禾從小就很好看，但卻不同於家裏的任何一個人。

    後來更大了些，莫千澈知道了什麼叫流言蜚語，也清楚的知道了那些流言對人的傷害比刀槍來的更傷人，同樣，他還在後來知道了千禾的身份。

    莫千澈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自己先知道還是千禾先知道，但是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說出來，千禾是因為慫，而且不太確信下人的話是真的，而莫千澈是必須要藏住自己的感情——

    他所有暗自萌生和發生了微妙變化的情愫，都必須按捺住，不能對莫家造成影響，也決不能變成別人傷害千禾的刀。

    只是沒想到，最後成為劊子手的竟然是他自己。

    如果當初他沒逃避——

    哪有那麼多如果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莫千澈如同風乾了的化石，固定在了那裏，久久沒有動作，只有鹹濕的海風把窗簾吹起又放下。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的起身，猶如多年之後年邁的老人，步伐緩慢了回了房間，開了一盞昏黃的燈，從抽屜里拿出了一疊照片，最上面的，還是那個紙質的b超單。

    坐在桌前的男人垂着頭，捏着那一疊相片一動不動的，雙目逐漸變得猩紅，直到視野都模糊了，他才動了動手指，覆上那個圖案的時候就像是手指伸入了燃燒的火堆之中，有種灼燒感，一直蔓延到五臟六腑。

    ……

    千煙跟溫南說了千禾的想法，溫南只是重重的嘆了口氣，無能為力。

    他覺得莫千澈現在這個狀態有點差，但是也沒聽他說要放棄，只是溫南不明白這人到底是在想什麼，有什麼打算。

    「走不完的路操不完的心吶。」千煙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你還慫恿他去搶人！這不是明目張胆當小三嗎？」

    溫南看了他一眼，理直氣壯：「千禾三心二意腳踏兩條船才叫小三，反之是公平競爭，她做選擇。」

    千煙：「……」

    你還說的挺有道理！？

    「那你就這麼把千澈慫恿回去？」千煙爬起來看着他，「人家裴景可是刑警隊隊長，他要是逼急了跟千澈動起手來，你猜誰吃虧？」

    溫南反問：「你以為他太子爺白當的？」

    「……」

    漂亮呀。

    這兩個人搶女人，這個聽起來還真是刺激。

    千煙表情突然僵了一下，溫南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一般這種時候，千煙腦子裏就是想到了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你說……」她拉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太子爺x警隊隊長這一對cp，好不好磕？」

    「！！！」

    ……

    ——

    雲城。

    夕陽的餘暉從窗口灑落，在客廳鋪了一地，裴景在沙發上躺着打了幾把鬥地主之後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才上樓把千禾給叫了起來。

    她難得能休息，能多睡會兒他就不想去吵她。

    「千禾。」裴景彎腰靠近了她，聲音都變得溫柔了許多，明明是要叫醒她，卻又小心翼翼像是怕驚擾了她一樣，「起床了，再睡的話晚上睡不着了。」

    「嗯。」千禾含糊不清的應了聲，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千禾。」裴景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握着她的肩膀把她重新轉了過來。

    「想吃紅燒肉，給三七說一聲。」千禾嘟囔了聲，「你別吵我。」

    裴景看着那張白皙的臉，眸色暗了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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