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的火光僅僅持續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但那恐怖的聲勢依舊驚駭了所有目睹這一幕的海盜們。
由於海盜船在臨近射距的第一時間,那名疑似大法師的可怕職業者就騰空而起,並用強大的塑能法術造成了巨大的威懾力,從而讓許多預感到不妙的船長第一時間就熟練的指揮船隻散開逃逸。
這也是海盜們在發現碰到硬茬子時的標準操作了,早年間安姆為了鞏固維護自己的殖民地航道,就沒少幹過這種釣魚執法的破事兒。
只不過當那宛如熾烈流星雨般的可怕法術落下時,依舊有些海盜船遭了秧。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獨眼阿狄森那些位置最前的維京海盜船。
逃跑這種事情嘛,往往不需要逃的最快,只需要跑的比別人快就好了。
在凡人眼中聞之喪膽的海盜船,在宛如天災般的塑能法術下還是顯得過於脆弱,如同一炬炬被點燃的蠟燭一般。
偶爾有海盜船上的法職者利用魔法捲軸張開了火焰防護結界,但往往沒過多久就支離破碎。
聰明一些海盜在烈焰澆灌下來之前就趕緊跳海逃生了,反應慢一些的要麼當場成了火人,要麼就屁股冒火的撲進了冰冷的海水裏。
在這個醫療依舊不夠發達的世界裏,這些很難受到牧師青睞的倒霉蛋們,其中大半都註定死於後續的痛苦感染,
片刻後,那艘有些超規格三桅商船就這麼靜靜的從即將燃盡的殘骸游弋而過,一些阻擋在身前的則直接被碾壓破碎,沉入大海。
就如同自螞蟻堆上路過的巨獸,僅僅是如常的吹息,就宛如滅頂之災。
......
雲霧山脈的海岸,絕大部分倖存下來的船隻紛紛擱淺在佈滿殘骸的沙灘上,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咳嗽、嘔吐和痛苦呻吟聲。
衣衫破爛腦殼冒着熱氣的獨眼阿狄森一揮手將擋路的船員推的翻倒在地滾出老遠,如同憤怒的獅王瞪着佈滿血絲的眼瞳來到了舉起雙手示弱臉上帶着苦笑的埃里克身前,一把抓住對方的衣領,隨口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呸!埃里克你個狗屎!我是瞎了眼才又輕信了你的提議!你需要給我一個交代!」
「嘿嘿嘿!夥計!冷靜!冷靜!一味的遷怒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埃里克表現的就像是個人畜無害的普通人,攤了攤手:「某種程度上,這其實是好事難道不是嗎?」
「你給我閉嘴吧你!我手下至少死了上百號人!就因為你這該死的狗屎計劃!你還有臉跟我說這是好事兒?」
阿狄森一把將他推的一個踉蹌連退了好幾步,鐺的一聲舉出背後的戰斧,似乎今天如果對方不給出一個讓他的滿意的交代,就要在這裏跟他來一場來自海盜的死斗。
而身後也有不少海盜小頭目目光不善的看了過來。
「可這都是必要的代價,代價你懂嗎?我們大伙兒這次都死了不少人,但他們的死,是有價值的,至少,我們試探出了艾麗莎的一張底牌不是嗎?」
埃里克就宛如一個諄諄善誘的魔鬼,臉上再次浮出笑容,口中卻是森冷道:
「甚至,這很可能就是她最大的底牌,否則,一向視海盜為仇寇的『劍灣女王』,為什麼不索性等待我們再靠近一些,將我們一網打盡呢!」
還沒待阿狄森腦子轉過彎來,就聽到對方繼續道:「因為她並不清楚我們此次行動的具體規模,同時還得防備可能存在的高階職業者,所以她必須得讓菲舍大法師保存必要的法術位,然後,他們選擇了威懾與恐嚇,將我們『嚇走』,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話,他們在抵達安姆之後,如果不選擇直接交易的話,就一定會針對性的增加僱傭力量。」
滿臉橫肉的阿狄森突然氣笑了:「你特麼管這叫威懾!僅僅是威懾,我們都差點葬身大海!我們加在一起都構不起半點威脅。」
「所以,我們需要盟友,更多的盟友,足以制約可能存在的類似菲舍大法師那樣的強力盟友。」
說着他讓出半個身子,露出身後不知何時宛如幽靈般冒出的女人。
那女人掀開兜帽,環視眾人一圈,最後將那雙金色的豎瞳落在阿狄森的面龐上,露出笑容:
「梅林德菈,代表奧術兄弟會,向你們問好。」
......
安姆,阿斯卡特拉。
自從幾十年前一艘南下的海船在風暴中迷失,偶然發現了一座名為馬茲提卡的新大陸後,這裏幾乎就成了整個科瑞爾最熱鬧繁華的港口。
在這裏既是商隊的出發點也是終點,船隊從這裏出發到達另一個大陸的港口,回來時裝滿了黃金和許多類希奇古怪的東西。
新殖民地的開發刺激了每一個安姆人那渴望財富的神經,殖民地所帶來的豐沛利潤也將阿斯卡特拉打造成了名副其實的『金幣之都』。
即便此時已經是接近凌晨的11點,安姆不但沒有其他大型城邦的宵禁政策,反而依舊燈火通明。
一艘帆布上紋着鐵錘與戰斧的三桅商船緩緩停靠在阿斯卡特拉那至少有汲水城幾倍規模的港口中。
正是剛剛碾鴨似的趕跑了一眾海盜的無畏號。
由於預定計劃中的路斯坎幽靈船並沒有上鈎,所以這裏並不是他們的終點,不過他們要在這裏稍稍做番補給,並適當的再投放些餌料。
李維剛從船艙中走出,就被眼前展露出的景色所驚艷了。
一眼望去,目之所及,整個港灣近乎停滿了數之不盡大小不一的帆船。
即便已經接近半夜,依舊有很多腳夫們在碼頭上忙活着,僅僅為了多掙兩個黑麵包的微薄薪水。
而在掠過稍有年代感的碼頭區,視界幾乎就被北方海灣上鼎立着一座堪比小鎮規模極盡窮奢之感的巨大神廟所佔據。
「那是金色尖頂,也是整個科瑞爾最大的財富神廟,而安姆的商人們,幾乎都是財富女士的信徒。」
似乎看出了李維的疑惑,身為船長的艾麗莎開口介紹道。
李維微微恍然,看她那微微迷醉的目光就可以知道,恐怕她自身也是個沃金信徒。
不對,他記得夏蘭薇珞絲也是那位大佬的泛信徒來着。
他轉過頭,卻發現對方的神情卻和艾麗莎完全不同,有種...傷感中夾雜着緬懷的惘然感?
出於禮貌,他沒有在選擇在這種時候戳破對方的心事。
這是這和他想像中稍微有些出入。
他原本還以為夏蘭薇珞絲在回到安姆後,會欣然的邀請他們去自己的老家坐一坐呢。
如今看來,她的老家,似乎並沒有帶給她很好的回憶啊。
在艾麗莎將補給和巡守的任務分別交給二副和菲利克斯後,這位身為海上老手的女船長向眾人提議道:
「不如我們找家酒館歇會兒?」
對於他們這些常年在海上往來討生活的人來說,在船隻進行補給維護時,安姆的酒館幾乎是不可錯過的。
它幾乎能夠滿足水手們絕大部分需求,那就是美食、烈酒、女人與賭博。
唔...用藍星的話翻譯過來就是所謂的吃喝嫖賭...
不管是水手還是海盜,他們絕大多數薪水和搶奪來的財富,絕大多數都被送到酒館了。
所以這也經常早就一種很神奇的現象:一些酒館的牆壁上明明貼着密密麻麻的懸賞令,但可能有些正主兒就正坐在下面喝着酒吹着洛斯逼。
而且有條件的話,誰也不願意永遠待在狹窄逼仄還有霉味兒的船艙里不是。
「正和我意,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重新安排一個合理的身份。」
李維攤了攤手,然後朝臉上一抹,就通過【變形術】換了一副斯斯文文的人類容貌,然後笑着對着後知後覺的菲舍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法師禮道:
「菲舍導師,我是你這幾年新收的學徒基努,跟隨你來大海上增長見聞的。」
菲舍咽了口唾沫,光潔的腦門兒上頓時就冒出汗來。
還是第一次看到菲舍如此緊張發懵的模樣,讓夏蘭薇珞絲原本微微失落的心情也不由好轉起來,一個抬首間,儼然也換了一副人類面孔,學着李維行禮道:
「菲舍導師,我是基努的學妹,也是您最聽話的魔法學徒,萊特雷斯。」
值得一提的是,夏蘭薇珞絲變裝的形象,竟是一位充滿書卷氣的少年。
唯有李維在聽到萊特雷斯這個名字微微側目,這...不是她當年老師的名字嗎?
「老闆...夏蘭小姐...這...不太好吧...」
驟然成了兩個大佬的『老師』,這位來自塞爾的紅袍法師又是一哆嗦,腦門兒上的汗更多了。
哪怕是當年從塞爾的試驗室突然傳送到卓爾的解刨台上也沒這麼刺激啊...
而頭一次來到這種繁華城邦的艾黎興奮極了,兩隻眼睛都有些不夠看,若不是害怕又被李維懲罰,恐怕這會兒已經跑的沒影兒了。
一聽到要換個身份玩扮演,失去當年耐瑟魔法船那種生死壓迫感的她,這些年又恢復了年輕惡魔那混亂逗比的天性,滿臉的躍躍欲試。
「那我呢那我呢?爸...哎喲,爸爸你幹嘛又打我...」只是她話剛說道一般,就被李維逃出一把雙手闊劍隨手砸在她的後腦勺上,頓時有些委屈的抱着腦袋抗議道。
眼看着被灰矮人千錘百鍊的精鋼闊劍居然都彎成了誇張的u字型,這皮糙肉厚的便宜女兒除了後腦勺腫了個包之外,依舊生龍活虎後。
『將這惹禍精砸暈扔船艙讓霍茲守着』計劃破產的李維只好仰天認命了...
這傢伙的類人形態抗性怕是已經比他還高...【魅惑怪物】和【催眠術】這種精神類法術早在幾十年前就對她沒用了。
如今估計也就加爾文的靈能法術可能對她起效,只可惜加爾文和伊格都有重任在身,可沒那個時間成本跟他們一起『出差』。
「這是準備販到卡琳珊的軍械,我看看質量...不過你應該就不用變形了,一共就沒在公眾場合露過幾次面,睡的比我還久,應該沒人認識你。」
他一邊說着只有艾黎會信的藉口,一邊對着霍茲道:「霍茲,艾黎還是由你看着,別惹禍就行,」
別惹禍就行...
大統領兼保姆的霍茲表示壓力山大,沒有汗腺的他本能的伸了伸舌頭,一陣白氣外冒。
在眾人同樣『活久見』的目光中,這位忍辱負重的霍大統領直接變形成了一條通體銀白的科布多冰川雪橇犬,然後對着艾黎抱着深沉的希冀口吐人言道:
「小女主人啊...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小姐了,要學會好好牽着我啊...」
說着便將脖頸上延伸出來的繩子熟練的系在艾黎的手腕上,打了個漂亮的節,死結...
「可是你又長肉了啊,溜你很費勁誒。」
艾黎有些不滿的隨意拉了拉不知什麼材質的狗繩,霍茲四隻爪子下頓時和港口的海岩上摩擦出刺目的火花。
「小...小姐...您慢點兒...」
霍茲就像是一隻想要原地駐留抬腿尿個尿,卻被女主人無情的不住拖拽向前的悲慘狗子。
「......」留守在船上的菲利克斯以及一眾船員,就這麼毀三觀的看着這群奇葩的『安保成員』朝着碼頭區遠去。
艾麗莎就這麼一路如同女導遊般帶着他們穿過了沿岸一帶顯得有些髒亂的港口區,在經過一道有守衛巡邏的哨卡簡單的檢核後,就來到了秩序和潔淨程度明顯高了不止一檔的商貿區。
這種姿態也並沒有毛病。
菲舍的身份已經提前自曝,即便是身為霍格黑爪安保公司的角色,他的名號也足以讓艾麗莎擺出最高的尊重與禮遇。
叮鈴一聲,剛進酒館,內里嘈雜的聲音和濃郁烤肉與劣質香水混合的味道就鋪面而來。
在酒館的一側,身材健碩的廚師正不停的翻轉着烤肉架上一塊足有成人腰粗的烤肉,同時不停的用細密的毛刷將礦鹽、胡椒粉、迷迭香、檸檬汁等秘制調料塗抹在那塊不知是什麼海魚的巨大肉塊上,一滴滴濃郁芬芳的油脂滴滴落在下方的煤炭發出茲茲的聲音,引來一陣陣向上竄出搖曳的火苗。
而在酒館的正中心,一些身着暴露的舞娘正不住的舞動着自己尚且年輕的資本,引來一陣陣喝彩。
李維他們幾乎剛剛落下,就聽到隔壁某個醉漢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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