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6月1號,烈日當空!
一襲白衣,身處半空的甘韜,早已被汗水浸濕了整個後背,這其中有炎炎夏日的緣故,但更多是來自於自身的恐懼。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身體僵硬,如同鬼怪片中的清朝殭屍,頭昏目眩望着下方螻蟻般大小的工作人員的他,不斷埋怨着自己。
為什么小的時候,喜歡屁顛的跟着年長的表兄弟去找小河溝舀水摸魚,而不是隨着同年小夥伴上樹掏鳥窩。
要不然,也不會到現在才知道有這麼嚴重的恐高症!
導演夢集不知是想鍛煉他,還是拿他當小白鼠,在他如同離開枝丫的落葉般,飄飄蕩蕩的兩個來回後,才一聲令下,將高度下降到兩人高。
「先放一下,先放一下!」
他口乾舌燥的沖拉鋼絲的幾個武行喊道。
見夢集疑惑的瞅着自己,還在晃晃悠悠的他,趕忙解釋道:「讓我喝點水,順便上個廁所。」
夢集罵了一句:「撲街!」對武行一甩手。
硬撐到廁所的大號間,他摟起戲服,看了看小腹,那裏已經有一條沾滿汗水的紅印,難怪剛才火辣辣的疼。
眼前飄飄蕩蕩的煙霧,讓他虛眯起雙眼。
恐高是心裏因素,要想克服,就得迎難而上。
說起來簡單,但做到卻又是一回事,要不然怎麼叫心理疾病。
可時間不等人,王憐花這一關就是個坎,如今只能臨時抱佛腳,小心翼翼的一步步慢慢往前熬,不能被人發現。
尤其是製作人蔣冰柔。
周易製作過的電視劇,如《蕭十一郎》、《水月洞天》、《靈境傳奇》、《八陣圖》等武俠劇、玄幻劇都有一個特色。
主角到配角都有一身高來高去的本事。
要是蔣冰柔這個製作人兼老闆知道他有這毛病,很大概率會直接放棄他。
手裏的香煙燃到了盡頭,他也適時的發了狠。
「就算嚇死,也得死在吊鋼絲上面!」
回片場的路上,還在嘀咕着「不怕,不怕」的他,在看到鋼絲的那一瞬間不自覺的腿軟。
「咕嚕,咕嚕」的猛灌了幾口水,他毅然決然的對武行道:「來吧。」
面露決然表情的他,讓武行莫名其妙:「吊鋼絲而已,又不是上戰場赴死。」
剛剛還不在的蔣冰柔,不知從哪突兀的冒了出來:「你很怕啊,流這麼多汗!」
他瞬間緩和表情:「我從小就怕熱。」
拿着粉底,給他補妝的化妝師,笑盈盈道:「他這個年紀正是陽氣最足的時候,晚上能頂死頭牛,怕熱也正常!」
甘韜翻了個白眼,沒搭腔。
劇組中喜歡講顏色笑話的人多了去,講着講着就滾到一起的也不少,定力差的人,一個劇組只做一回露水夫妻都是少的。
「開拍啦,開拍啦。」
夢集講戲完畢,拍攝真正開始。
「a」
「你們為什麼不殺他,你不是最恨他的嗎?為什麼不殺了他!」
王憐花不敢置信的望着沈浪、熊貓人、白飛飛。
這些人口口聲聲的找快活王報仇,現在看到中了兩劍,便老態盡顯的快活王,竟然動了惻隱之心,使其策劃的子殺父的戲碼全部付之東流。
水陸古城中,甘韜一邊語速激動的說台詞,一邊不停轉動雙腳,轉換方位。
這是他看過劇本後,自己給自己設計的小動作,不停地換方向和述說,可以體現人物內心的焦急。
披散着長發的沈浪,輕蔑的對他道:「我們從沒想過要殺他,我們只是想每人給他一劍。」
夢集叫道:「ok,下一條!」
「你們不殺,我來殺!」
王憐花抽出腰間利刃,欺身而上。
「三二一,a。」
武行放平他的身體後,一推他雙腳,鋼絲拉動,甘韜前沖。
真正的拍攝高度才一人多高,這高度他還是能欣然接受的。
這個場景中,王憐花的打鬥動作幾乎沒有,沈大俠只是一伸腳,一抬劍,他就瞬間嗝屁。
這一點,讓他心有怨念,古大俠書里的王憐花可是大大的天才,自創的《憐花寶鑑》乃是世間奇書,他和沈浪避世海外前,準備將這本書留給李尋歡的。
可在有怨念也得演,還得不折不扣的完成。
於是躺在娘親懷裏的王憐花恨恨的仰望蒼穹,就是死也不閉眼。
扮演他娘的女演員動情道:「花兒,花兒,娘一定會救你的,等你傷養好了,娘和你一起去殺你爹。」
該劇編劇陳漫玲,台北人,可能深受毒倒過萬千少女的瓊瑤阿姨的言情劇影響,所以這部劇中,也充斥着各種讓人捉摸不透的台詞。
或許是和他腦中多出來的記憶有關,他聽到這些台詞,總感覺有種膩歪感。
「ok啦。」
香江話他聽不懂,但ok和普通話沒什麼區別,一股腦爬起身,他又扶了下扮演他母親,在《還珠格格》中出演皇后的女演員。
「吶。」
喝水的檔口,蔣冰柔遞了個紅包給他。
他接過紅包,不好意思的問道:「蔣姐,我這幾天還有戲?」
蔣冰柔不耐煩:「問發通告的去。」
他臉色訕訕的跑去找劇務,得知後天才有戲份,又厚着臉去找導演夢集請假,低聲下氣的日子是不好受,但沒辦法,誰讓他不是資本家,也不是大腕!
「哎,你幹嘛去啊?」晴格格說話總是那麼嬌滴滴。
跨上摩托的他回道:「回海市啊,你有事?」
王燕蓮步輕搖:「晚上一起吃飯啊,海兵哥他們都去。」
他遺憾的搖搖頭:「這還真去不了,我明天有課。」
劇組幾個演員的風評都挺好,晴格格王燕早早退圈嫁人,黃海兵也沒傳過亂七八糟新聞,熊貓人早早銷聲匿跡,要不是上課,他還真想和他們一起吃個飯聯絡聯絡感情。
王燕沒勉強:「那就不耽誤你了,有時間的在一起聚聚。」
他笑道:「下次我做請你們,但不能太貴。」
頭盔戴好,一陣黑煙後,黑色摩托駛出水陸古城門範圍。
他是劇組快放中午盒飯時走的,一路拐拐繞繞,到車墩影視城時,天際已是殘陽似血。
「大哥,生意怎麼樣?」
他脫掉頭盔,露出能看見頭皮的腦袋笑問道。
甘軍愣道:「你怎麼把頭髮剃這麼短,跟個流氓似的?」
他無語,這堂哥怎麼一點也不與時俱進!
當下的流氓喜歡陳浩南那種髮型,沒事就甩甩頭或者吹一下遮眼的發梢,很少有流氓把頭髮剃這麼短的。
他攤了下手:「我這是拍戲需要,沒辦法,生意怎麼樣?」
甘軍推了下眼鏡,憨厚的笑了笑:「借你光,生意挺好,劇組裏的人買的尤其多。」
他問:「那你一個人忙的過來?」
甘軍道:「想讓我爸媽也過來幫襯幫襯,你沒意見吧?」
「這是好事,我有什麼意見。」
他想了會又道:「抓緊時間在附近租個門面,時間長了,這地方肯定不讓擺。」
甘軍很是認同的點頭道:「最近來過好幾波人了,等預定好的這批食材賣完,就去找門面。」
「行,那我回校了。」
戴頭盔前,他開玩笑道:「你要是賺到錢,就在這可勁買房,哪天沒人找我拍戲,你賞我套房子住就成。」
甘軍對着摩托尾氣嚷嚷道:「懵了吧你,房子在掉價,還買房?何況家裏又不是沒地方住。」
甘軍的話,他沒聽見,要不然肯定鬱悶,因為記憶中的他,一直心心念的一件事就是買房買房!
在外面隨意吃了點飯,剛一回到宿舍的甘韜,就被洗澡回來的陸明抱怨道:「韜子,你拍的那《蘇州河》叫啥破電影,鏡頭晃個不停,差點把我看吐。」
甘韜眼一瞪:「那叫藝術,懂嗎?」
陸明回敬:「我是不懂,你懂?」
他汗顏:「我也不懂!」
陸明無語:「那啥觀後感咋寫?」
他手腳麻利的挑了件體恤,一件大褲衩,邊向外走,邊道:「你問我,我問誰去。」
婁葉將《蘇州河》的故事拍的跟聊齋似的。
牡丹跳蘇州河死了,可後面,馬達在一個超市內又找到了牡丹。
然後在一個大雨傾盆的夜晚,兩人喝假酒騎摩托出了車禍,雙雙死在了白渡橋上,可獨白中又提到過,出獄後的馬達是被人議論的瘋子。
怎麼寫觀後感,他是真不知道,更絕的是,他還是這部電影的男主角,電影還在國外拿了好幾個獎,周訊也拿到人生中的第一個影后獎盃!
梳洗間,他一邊往身上潑水,一邊回憶着拍攝時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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