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圖案卷集 166、【至剛至猛】
readx; 公孫抱着小四子,站在福滿居二樓的窗台邊，看着下邊對峙的兩人。
趙普接了新亭侯,看了看對面那人，「報個名。」
被白玉堂和天尊認出是某位古人的回鶻使者自報的名姓可不叫銅鈴，他邊伸手從袖子裏掏出一樣東西來，邊開口,「赤夜。」
趙普自然是沒聽過，不過報過名了就可以開打了,管他叫什麼。
展昭小聲問白玉堂,「會不會是認錯？」
白玉堂皺眉搖了搖頭，道,「不太清楚,太久了。」
殷侯也看天尊。
天尊摸着下巴，他本來記性就不好，這回更不確定了。
此時，人群中發出了一陣驚呼聲。
再看，就見赤夜從袖中拿出來的是一把鋼鞭一樣的武器。本來沒什麼特別，眾人覺得這位回鶻使者可能是用鞭子的，但沒想到的是赤夜不知道怎麼一甩，那鋼鞭突然着火了，在空中一掄，就見火光四射。
人群紛紛後退。
展昭等人都一皺眉，就聽前邊蹲着正準備開盤賭錢的歐陽少征突然喊了聲，「我去！」
眾人都低頭看那幾個大將軍。
就聽龍喬廣半晌說出了一句，「是個玩雜耍的。」
鄒良和歐陽少征都點頭。
再看趙普，九王爺嘴角直抽，心說——尼瑪，搞了半天原來是個江湖賣藝的啊？！
赤夜打量了一下趙普，提醒，「九王爺，你確定要打？」
趙普挑眉，單手一舉新亭侯指着他，「囉嗦。」
人群又刷拉一聲往後退，趙普單手舉一把比一個人還重的新亭侯跟舉根筷子似的，好可怕！
「既然如此……都退後。」赤夜說完，單手往外一甩……
「轟」一聲，圍着他和趙普四周圍，就在圍觀人群的前方，燃燒起了一個完整的火圈，將他和趙普圈在了火圈裏。
眾人驚得紛紛後退。
有夥計拿來水往火上潑，可奇怪的是，火根本澆不滅。
「哎呀，是妖火！」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人群又刷拉一聲往後退開了一截。
連福滿居里的人都跑光了。
如今火圈附近，就只剩下展昭等他們一群人，二樓窗口抱着小四子的公孫，以及坐在欄杆上晃着腿的簫良。
趙普一邊眉頭微微一挑，乾笑，「你覺得我怕火？」
赤夜蒙着面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他雙眼微微眯起，「九王爺怕不怕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火今日有可能會燒了大宋朝的定海針。」
「哈哈……」趙普仰天大笑。
「笑了。」鄒良開口。
「是啊。」歐陽少征點頭。
龍喬廣碎碎念，「笑了，竟然笑了……」
就見趙普將新亭侯往地上一插，巨大的刀直接沒入地底半截，隨後就見他雙袖往兩邊一抖，「刷拉」一聲。
再看地上的火圈……應聲而滅。
眾人都有些意外，連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識地對視了一眼。
霖夜火摸着下巴，自言自語，「該不會……」
天尊拿着肉串問殷侯，「怎樣？」
「嗯。」殷侯咬着肉串點頭，「很久沒見了。」
龐煜和包延問天尊和殷侯，「剛才王爺的的是什麼功夫？」
「只是泄了點內力而已。」殷侯道。
展昭和白玉堂都點頭——果然，只是……這內力十分與眾不同。
「好剛猛的內力。」夙青忍不住讚嘆，「這是什麼內力？」
天尊回答，「趙普的內力師承特殊，那是獨一無二的剛猛內力。」
「剛猛內力？」白玉堂皺眉，「趙普的師父是……」
「一個瘋子。」歐陽少征回頭，微微一笑，「知道他幹嘛叫灰眼修羅麼？」
「因為一隻眼睛是灰色的。」展昭道。
「前半部分是對的，後半部分，為什麼叫修羅，不叫別的？」龍喬廣反問。
眾人面面相覷。
「因為他被那瘋子扔進了地底，他是徒手爬上來的。」歐陽道，「那洞深不見底，爬上來後他全身黑灰，跟地獄裏爬出來的修羅一樣那麼恐怖。那瘋子總共扔他下去幾百次，直到後來他再也沒法扔他下去，瘋子就走了。」
展昭和白玉堂一愣，隨後異口同聲，「兵墟？」
殷侯和天尊點頭，「趙普遇到的那個瘋子，是一個真的瘋子，不過卻是武林中唯一一個掌握剛猛內力最高精髓的人，那可是絕頂高手。」
「於是，剛猛內力對火煉內力麼？」霖夜火似乎有些興奮了，在一旁的石頭獅子上蹲着，專心看。
龐煜和包延什麼都不懂，不過聽着就覺得好厲害。
龐煜好奇問天尊和殷侯，「大家的內力都是有屬性的麼？」
天尊點了點頭。
「那展大哥和白大哥是什麼內力？」包延問，「霖夜火他們呢？」
「普通的內力是根本不分屬性的。」殷侯給兩人解釋，「必須是練到絕頂高手，才能分辨出來，而且必須是師從名門。」
「玉堂是我天山派門下，我是極寒真氣的正宗，也就是冰之內力，現在天山派乃至天下能達到冰之內力屬性的之有玉堂一個。」天尊摸着下巴，頗為自豪，「另外天山派還擁有最純正的內家功夫，這也是為什麼玉堂可以隨時使用極寒真氣，卻不至於跟個冰棍一樣的原因。」
「哦……」包延和龐煜點頭，雖然不懂但是聽着還是厲害。
「霖夜火是無沙的徒弟。」殷侯接着說，「無沙乃是極柔真氣的代表，也就是水之內力，講究一個無！無形無風無影，融於氣息隨風而動，這也是為什麼他能練成無風掌。目前江湖上有柔之內力的除了霖夜火，還有紅九娘。」
「啊？！」包延和龐煜都好奇，「紅姨也會無風掌麼？」
殷侯搖了搖頭，「他倆練的是同一種內力的兩種形式，師承不同，九娘是在水裏練的，所以你們看她整天跟條魚似的軟趴趴見人就靠。」
「對哦……」兩人點頭啊點頭，又問，「那展昭呢？」
「其實並非所有人的內力都有一個屬性的。」天尊道，「有些內力是集合各方所長練就而成，大多數高手的內力都十分混雜，各有所長而且也很雄厚，可以跟幾種屬性純正的內力抗衡。而說到這種雜亂內力的最高境界，就是這位！」說着，指了指殷侯。
殷侯一挑眉，笑，「就跟馬兒似的，有純血馬，還有雜種馬呢，哈哈。」
龐煜和包延對視了一眼。
天尊拿手擋着嘴小聲告訴他倆，「別聽這廝瞎說，他和展小貓的體質極特別，可謂天賦異稟，通常練了極寒內力的人不可能再練火屬性的內力，但是他倆完全不要緊，那體質根本不會走火入魔。」
包延和龐煜倒抽了一口涼氣——這麼恐怖？！
「那九王爺能打贏麼？」龐煜問殷侯和天尊。
天尊想了想，「回鶻人其實這次設計得很周全。」
包延和龐煜緊張，「王爺會不會有危險？」
「設計周全可惜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殷侯在一旁冷冷插了一句，「兩強相遇勇者勝，所謂真金不怕火煉，趙普一身鋼筋鐵骨，怎麼可能怕火，回鶻人這次可能打錯了算盤。另外麼……」
「什麼？」龐煜和包延聽得緊張。
「若是論勇猛。」前邊，鄒良回頭說了一句，「元帥怎麼可能輸？」
這時，四周圍的屋頂上落了不少人。
展昭仰臉看了看，就見都是些高手，可見……眾人都對這場比武有興趣。
人群外邊，包拯和八王爺也到了。
只是他們急匆匆趕來，卻是被堵在了人群外面。
這兩人都是一把年紀的文官，擠也擠不進去，王朝馬漢想幫忙推開人群，但是包拯阻止，「別傷着人。」
眾人正在想怎麼辦，突然，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虎嘯。
圍觀眾人一愣，回頭一看，一隻巨大的黑虎正在人群外邊。
「嘩啦「一聲，圍觀的人趕忙讓出一條路，眾人倒是知道，這是展昭養的老虎，不過就算它主人人見人愛，那也是百獸之王，好傢夥，不要擋路。
小五吼開了人群，跑進去找展昭他們，包拯和八王趕緊跟上，後邊還跑來了捧着肚子行動不是很方便的龐太師，兩個影衛扶着他，也跟着進了人群。
眾人進來之時，正好趙普手指輕輕一按新亭侯的刀柄末梢……一滴鮮血順着血槽滑下，瞬間，新亭侯興奮地醒了過來，血紅的脈絡在刀身上散佈開。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妖刀那特殊的殺氣影響，小五突然仰起臉，一聲虎嘯，這一生可比剛才那一聲響得多，叫得人群又往後退了一截……同時，就見趙普突然將已經甦醒的新亭侯掄了起來，咧嘴笑的同時，一隻眼珠瞬間成了淡灰色，連牙齒都似乎尖了幾分，氣勢驚人，也不知道是妖氣、霸氣還是殺氣。
赤夜剛才見趙普熄滅了火焰，也有些吃驚，他也是高手中的高手，自然不會被這突然的變故擾亂心緒，見趙普上前，跟撲過來的黑龍相仿，趕緊一擰火鞭的手柄……
就聽到「咔嚓」一聲，火鞭鏈接到一起，變成了一把火棍，他抬手擋住趙普的新亭侯。
圍觀眾人就聽到一聲巨響，同時火星四濺。
赤夜皺眉，雙手握着火棍兩頭，擋住趙普的新亭侯，暗自咬牙——趙普好大的力氣！
此時他迎面正對上趙普的臉。
赤夜不禁有些意外，常人看到他這張醜陋的臉都會有所迴避不敢直視，但是趙普那雙詭異的妖目，盯着他的樣子，就像在盯着一塊將要被砍碎的肉。
在場不少圍觀外族以前都當過兵，又勾起了當年不好的回憶，整個西域的猛將都讓趙普打怕了，這個根本不是人，他拿着新亭侯對你笑的時候，就是個鬼。
赤夜自然知道不能跟趙普拼力氣，他微往後一收，雙手一分，鞭子往前彈起的同時，內力送出一個火球，對着趙普的面門就來了。
圍觀眾人驚呼一聲——這人能噴火還是怎麼地。
小四子驚得摟住公孫，公孫也吃了一驚。
一般人碰到這種情況總得躲一下吧？可趙普偏不！他非但不躲，還舉刀往前就剁
一刀砍到地面，又是一聲巨響，圍觀的不少人都腳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趙普一刀直接將地面剁出了一條縫，幸虧赤夜閃得快，與此同時，火球已經到了趙普眼前。
就見趙普突然伸手一把抓住，火球應聲而滅。
「媽呀……」有幾個小孩兒沒見過這場面，就見趙普手放下露出的那張臉，鷹隼一樣突兀的五官戾氣十足，一雙眼睛幾乎一隻純黑一隻灰白，張着嘴笑得特興奮，嚇得那些小孩兒哇哇大哭。
不少大人都覺得可怖。
那些外族都有些噩夢重演的感覺，只要跟那雙眼睛對視過一次，這輩子都會做噩夢，他就像是會吃人嚼骨的修羅一樣。
與瞠目結舌的眾人不同，小五似乎非常興奮，圍着那個燒焦的黑色圈緩緩踱步，同時，一甩頭，又一聲虎嘯。
趙普一轉臉，反手掄起新亭侯直撲赤夜而去，黑色的身形袖間帶風，赤夜也有些納悶，白玉堂的極寒內力可以用冰牆擋住火焰，霖夜火的無風掌可以用內力壓滅火焰，趙普不過是騎馬殺敵的將軍，為何他能一手抓滅火焰？
赤夜施展輕功，躲開趙普連着的兩刀，與他周旋，但不敢再與他硬碰硬，趙普的內力太過剛猛，抵擋不住。
趙普落到地上，新亭侯垂在地面，他則是抬起頭，長長出了口氣，正好和小五的低吼聲混在了一起，叫人不寒而慄。
趙普低着頭，雙眼朝上看，兩隻不一樣顏色的眼珠盯着赤夜，幽幽地說，「別跑啊……怕就跪下求饒。」
「來了！」鄒良站了起來。
歐陽少征也站起來，對眾人道，「退後！」
展昭和白玉堂此時專注看着趙普的舉動，莫名有些替他惋惜——可惜現在是太平盛世，這人若是能生於亂世，必將成為混世魔王，殺平整個天下。只可惜，如今沒有掃北平南的大仗給他打，只能被困於這街市，像一隻隱忍自己秉性的獸王。
人群不明所以，紛紛後退，眾人退出大概十步再看，終於明白為什麼要後退了，就見趙普甩起新亭侯，動作都看不清楚了，像一隻橫衝直撞的猛獸，刀風帶出的響聲和剛才小五的虎嘯差不多，所到之處飛沙走石不說，所有石柱石獅全部被砍碎，連地上百斤重的青磚都飛起來了，兩邊的房屋更是傷痕累累。
原本眾人以為會勢均力敵的交戰，變成了趙普追獵赤夜的遊戲，赤夜根本無法招架趙普這種打法。
圍觀人群鴉雀無聲，眾人這才明白，原來大宋朝的兵馬大元帥是這個款式的，難怪這些年遼國和西夏都修生養性了，連打仗的念頭都沒敢有過。
展昭突然問白玉堂，「你若是跟趙普打，用什麼方法？」
白玉堂道，「硬碰硬。」
展昭點頭，「我也這麼想。」
「赤夜想要用巧勁或者火打贏趙普根本是不可能的。」白玉堂道，「趙普至剛至猛，跟他對戰必須要有自信和勇氣，不然稍有退縮，就只能徹底活在他主導的噩夢裏了。」
展昭一笑，「真是討人厭的打法。」
白玉堂點頭，表示同意。
「帥啊！」簫良興奮在樓上直蹦躂，公孫睜大了眼睛看着，小四子捧着臉張着嘴一直沒閉上。
「這一招就是傳說中的翻江倒海麼？」夙青問鄒良他們。
歐陽笑了笑點頭，「不是誰都能讓百萬大軍乖乖聽話的，我們行軍打仗也被困過，突圍的時候他就這麼單挑出去，一個人挑幾萬。」
「殺到敵軍陣營裏邊，一把捏住敵軍將領的脖子。」龍喬廣突然一伸手，做了個捏碎的動作，「讓他們再不敢踏足中原半步，哪怕離開幾十里，只要聽到趙普的名字，就要嚇得四散奔逃。」
說話間，已經被趙普追得無路可逃的赤夜突然跳到一旁的回鶻使者團前邊，開口，「我認輸了！」
眾人微微皺眉。
然而趙普並沒徹底收手，他落地時手中新亭侯飛了出去，從赤夜身邊擦身而過，直接扎進了他身後赤哈迷所靠的牆壁里。
趙普抬起頭，良久，說了一句，「不過癮。」
其實不止趙普，眾人都有一種不過癮的感覺，如果對手可以更生猛一些，如果這是在戰場上有千軍萬馬可以給趙普打，應該會很好看。
「看趙普打架的確很過癮。」殷侯摸着下巴點頭，「不愧是那瘋子選中的人。」
天尊也點頭，對趙普的表現表示讚許。
展昭摸了摸下巴，白玉堂知道他又要說被搶風頭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行了，一人一次，你忘了你上次出風頭之後惹了多大霍？」
展昭一愣，隨後哭喪着臉看白玉堂——勾我傷心事！
白玉堂無奈，覺得他可能餓了因此情緒低落，該餵貓了。
趙普慢悠悠走到了赤夜身後，一腳踩在台階上，一手似乎是要拔牆裏的新亭侯，另一隻手輕輕一拍嚇得坐在地上不敢動彈的赤哈迷，「你之前說我兒子什麼？」
赤哈迷嚇得抖若篩糠，結結巴巴就說，「小……小王爺，天……天真可愛，大……大富大貴之相。」
趙普挑起嘴角，伸手抽出了新亭侯，往肩膀上一扛，抬起頭看了看一旁金庭館驛前面大量的外族，伸手指了指，「都給老子放聰明點。」
說完，轉身走到福滿居樓下，仰着臉看公孫和小四子。
趙普對着公孫勾勾手指，「一起養麼？」
公孫拍着小四子看着他，笑了，點頭，「好，一起養！」
趙普心情大好，將刀給了紫影，見眾人都站在一旁就招手，「吃烤肉去吧。」
歐陽少征一把拽住他，「吃烤肉？」
趙普眨眨眼，「是啊，我餓了。」
「錢都拿出來！」歐陽伸手。
趙普不解，「幹嘛？」
鄒良扶了扶額頭，龍喬廣指着他身後的一片狼藉，「先賠錢！」
……
於是，福滿居門口，趙普抓耳撓腮掏銀子賠錢，歐陽少征和龍喬廣幫他跟被砍壞了門前石獅子或者直接剁碎了門板砍斷了立柱的店家道歉。
圍觀的行人也意猶未盡散去，這幾天的談資是有了，趙普這架打得太帶勁。
包拯也點頭，本來是被人算計的，沒想到反將了一軍大獲全勝不說，還漲了志氣。
八王爺看着摸光了銀子踹歐陽少征說沒錢了的趙普，怎麼看怎麼順眼。
福滿居的掌柜請眾人進去吃飯，展昭往樓里走，就見白玉堂走在後邊。
展昭退後幾步，伸手拽住小五的尾巴摸它的毛，邊看白玉堂。
就見白玉堂看着隨回鶻使節團一起回金庭館驛的赤夜，若有所思。
「怎麼了？」展昭問白玉堂。
白玉堂皺眉，「有些奇怪。」
「是奇怪。」趙普拿着殷侯請他吃的烤肉串邊啃邊走過來點頭，「那小子明顯沒盡全力，打了幾招看到情況不妙就收手了，太油滑。」
展昭看了看那個被回鶻侍衛抬着，被趙普嚇得尿了褲子的赤哈迷，「那個使者的地位貌似根本沒有赤夜高，甚至連那兩個老頭都比不上。」
白玉堂點了點頭，「這個使團，很可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