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滴 心念中的世界（二）3
五、
「呵呵，呵呵。」黑暗處時不時的傳出如孩童般稚嫩的笑聲，不遠不近，聲音時高時低，尋不着確切的位置。
崇明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四處碰壁，辨別不出方向，錯亂前進着，他此刻很想找尋那聲音的發源地，這樣或許讓他感覺自己是朝向正確的方向前進的，只是那呵呵的笑聲時而虛無縹緲，時而若隱若現，很難感知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是哪裏。
「啊」又被不知名的尖銳物體刺破了額頭。黏稠的液體划過他的眼角，直流而下，橫沫了淹沒在黑暗中的半張側臉，於是不管怎樣的菱角分明也看不見，於是不管怎樣的眉頭緊鎖也瞅不見，於是不管怎樣的抽泣疼痛也尋不見，眼神里有傷，開始對黑暗的畏懼和對陽光的嚮往，也開始在自己的恐慌中消失不見了，只剩濃厚的滿臉腥臭血味一覽無疑。
「呵呵，呵呵」間斷的聲音開始變得長久起來，聲音開始變得格外清澈，是很爽朗的笑聲，像陽光一樣，至少崇明是這麼認為的，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沒見過陽光了。
「你是否能出現在我面前讓我看下你，儘管在這黑暗中即便你站在我對面我也看不見你，但我只是想認為我對面是有人的，除了黑暗外，我不在是一個人，你一定不知道吧，在這黑暗中我一直想尋一個伴……」無盡的黑暗裏崇明總會格外的期盼着和一個人的對話，儘管大多時候都只是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這樣至少讓他對黑暗沒有多少恐慌。
他對自己說道：「看來我比想像中的要懼怕黑暗，想像里黑暗僅是我嚮往的，現實里它成了巨大無比的坑，怎麼也逃不出來。」
「呵呵，呵呵。」一丁點微弱的光飄渺在黑暗中，崇明順着光源處看去，眼裏多了幾份驚喜，這黑暗還沒有絕望到盡頭，一丁點光萌生出了無盡的希望。光源處一個害羞的小男孩偷偷的躲藏在巨大的花盆邊，露出半張稚嫩的臉燦爛的朝崇明微笑，他的手中握着一根細小的蠟燭，那便是這黑暗一丁點光的來源，不明艷不刺眼，忽明忽暗的，卻讓崇明覺得心頭一陣暖和。
「是遇到什麼開心的事，讓你一個勁的只發出『呵呵』的笑聲，如果真是遇到什麼開心的事，能告訴我嗎？你知道嗎……背離光明後的我怎麼樣也沒有笑過了，怎麼樣也回憶不起開心的事了，怎麼樣都只想着再次的逃離。你知道嗎……我此時此刻多想學你『呵呵』的大笑幾聲，儘管我表現出來的是一眼識破的虛假，儘管這不是什麼難於上青天的事，儘管這多少會顯得我愚笨不堪，我還是想要笑笑的。你知道嗎……黑暗末進我所有表情的同時也讓我所有的表情變得麻木不仁，黑暗吞沒我眼裏所有光澤的同時也讓我的眼目空所有的一切，只留下眼底一丁點的絕望。還好……還好黑暗裏我看見了你。」崇明似乎又在犯着自言自語的毛病，身後一大片黑暗吞噬着他的背影，他說他很寂寞。
「呵呵，呵呵。」害羞的小男孩除了呵呵的笑外，好像不會再說其它的話了，他一下子跳到了崇明的肩上，手裏握住的蠟燭明亮了些，另一隻小小的手掌突然安靜的撫拍着崇明的頭，他依舊燦爛的笑臉明亮的眼眸望向前方，不再發出呵呵的笑聲，他好像……好像看出了他的寂寞了。
「這……算是你遇到的開心事嗎？可是你怎麼不再發出『呵呵』的笑聲，還是……遇到我成了你不開心的事，所以你不在發出呵呵的笑聲呢。」崇明側過臉還是沒能看到小男孩臉上的表情，心底莫名的害怕起來，他害怕黑暗裏他又要變成一個人呢，他害怕再次失去光後的他會突然放棄繼續前進的步伐，他害怕…….對，他害怕黑暗裏所有的一切。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你是在變着戲法逗我笑嗎？很傻的樣子，但...遇見你成了我開心的事，能陪着我一起走出這黑暗嗎？」
「呵呵，呵呵。」
「呵呵，我算你答應了，呵呵。」兩個人一起傻笑的模樣真的好傻，呵呵。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呵呵。」
「呵呵……」
手裏蠟燭微弱的光變的更加的微弱，它在漫野的黑暗盡頭裏一點一滴的燃盡，它在悄然逝去中將原有的黑暗拉扯進原來的狀態，它讓『呵呵』的爽朗笑聲變得像風中的蝶搖曳着飄渺的身影，它流水般悄然的改變是否在不知不覺中提醒着什麼，突然一滴紅色滾燙的液體划過崇明的臉，滾燙滾燙的，他突然就不笑了，他突然對小男孩說道：「你哭了嗎？」
更長久的時間是一片寂寞的安靜，多像黑暗裏的死亡，死亡里滾燙的最終回歸冰冷，冰冷里他再次聽到他的笑，一聲一聲的，在微弱光芒最終逝去的同時消失的一乾二淨，沒有光的世界又一次的重現，他說他還寂寞着了，你怎麼就離開了。
「呵呵，呵呵。」誰的笑，很重要嗎？滾燙的開始變得濕潤，記憶里有隻小小的手溫暖的一遍又一遍的撫摸他的頭，給予他寂寥的心些許的安慰，他說寂寞好像更深了一點，這曾令他討厭的世界開始讓他想念起什麼。
呵呵，你能再次撫拍我的頭嗎？或者你依舊燦爛的笑臉站在黑暗的遠方，燃盡一點光，一點就好，光里你呵呵的對我說：「再見。」黑暗裏我朝向你站立的遠方奮力的奔跑，因為我也想跟你說：「再見。」
後來原處真的有了一束光，模糊的光里有誰盪着雙腳，手裏似捧着一本書，她突然看向崇明的眼眸變得溫暖清澈。
阿朵是你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