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早,縣衙鬧鬼的事情就傳開了,街頭巷尾議論。
「聽說了嗎,昨晚縣衙內出了只厲鬼,說要找縣令大老爺索命,鬧得可凶了,縣令大老爺差點兒就丟了性命。」
「聽說了,我二大爺的把兄弟就在縣衙當差,昨晚就在當下,說那厲鬼青面獠牙,身高足有丈余,力大無窮,那些衙役想要上前救縣令,那厲鬼一揮手,就把所有人扇飛。」
「我還聽說,縣令大老爺受傷不輕,嚇得尿了褲子,現在還抱着土地公神像不鬆手呢。」
聽到這話,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這也算本縣最大的趣聞了,那王縣令在縣中名聲並不怎麼好,上刮天下刮地,中間刮空氣,要不是蘭溪還算富庶,估計人們早就怨聲載道。
「那厲鬼說了,昨晚給土地公面子,今晚還來。」
「啊,還來,這次縣令怕是難逃嘍,呵呵。」
昨晚那麼多捕快衙役親眼所見,這件事情根本瞞不住人,只是一上午,惡鬼大鬧縣衙,向縣令索命的事情就傳遍整個蘭溪縣。
下午時分,
一隊和尚從城門走進,穿過街道,一共約莫二十人,全都身穿法袍,行走間還口誦經文,顯得很是莊嚴,隊伍後面跟着一輛馬車,馬車行進間,車簾晃動,能隱約看到一個中年和尚坐在裏面,正是藍陀寺苦命大師。
「哎~~你們快看,藍陀寺的和尚來了,看來縣令請了苦命大師來捉鬼。」有人叫道。
街道上的人群趕緊讓開和尚隊伍,酒樓茶肆里的人紛紛探頭觀望,就連那些青樓女子也不例外,有放肆的,還嬉笑指點哪個小和尚長得俊俏。
這藍陀寺苦命大師在蘭溪還是很有名的,據說藍陀寺修行羅漢法,修出靈慧後,觀想羅漢相,苦命大師觀想到的是羅漢『苦』相。
三界眾生三苦、五苦、八苦,修成羅漢要經歷十一苦,經歷十一苦後可現身成阿那含,轉身成阿羅漢。
根據藍陀寺傳統,觀想到苦字,前名不用,改名苦命大師。
當和尚隊伍來到縣衙後,縣令抱着土地公神像站在門口迎接,雖穿着官袍卻很是狼狽,頭上包紮白布,還隱隱見到血色,臉上淤青腫脹,被朱光摔在牆上磕的。
苦命大師下車,看看王縣令後,雙手合十打了一禮,「我觀縣令大人氣色發黑,必有厲鬼纏身,阿彌陀佛。」
「苦命大師您可來了,您可一定要誅滅那惡鬼,否則本官命不久矣。」縣令哀求道。
苦命大師點點頭,「聽報信人說,那厲鬼實力強大,能在縣衙隨意傷人,已成妖孽,想要收他肯定不易。」
縣令怎會聽不懂這話的意思,眼珠轉了轉,「大師,我願出資塑一遍佛祖金身,您看這樣可好?」
「嗯,寺內佛像大小三十六尊,黃金百二兩可以塑一遍,那老衲就多謝縣令大人了。」苦命大師再次雙手合十行禮。
縣令臉上抽了抽,自己說的是佛祖,這老和尚卻硬要說成寺內所有佛像,一百二十兩黃金,就是一千二百兩銀子啊,縣令心裏肉疼,可現在小命要緊,只能硬着頭皮答應。
一百二十兩黃金到手,苦命大師依舊古井無波,繼續道:「惡鬼猖狂,不過我佛慈悲,我會以《地藏經》超度於他,如若冥頑不靈,就以《金剛經》叫他魂飛魄散。」
「好好好!」王縣令聽的大喜。
苦命大師繼續道:「還有一事需要縣令大人辦,惡鬼怕人氣,人越多人氣越旺,越能鎮壓惡鬼,今晚多叫些人來,就在這院中,越多越好。」
縣令一聽,立刻對身邊的師爺和捕快班頭喊道:「你們趕緊召集人,各門房書吏、三班衙役都給我叫來,對了,通知何主簿,羅縣丞,楊教諭過來,就說我請他們吃酒。」
人們紛紛叫人,縣衙開始亂起來,時間不長,縣衙內就聚集了幾十口子,知道叫他們過來是給縣令擋惡鬼,一個個神情緊張面帶恐慌。
昨晚的事情他們可是聽同僚說了,那惡鬼厲害的很,身高兩丈青面獠牙,揮手就能把人捏死,沒人想來,可縣令命令又不能違抗,只能硬着頭皮過來。
不多時有衙役回來,對縣令回道:「大人,何主簿說家中兒媳要生產,不能來赴宴,羅縣丞說今晚他要在監牢值班,朝廷規矩,值班期間不便飲酒,就不來了,楊教諭...。」
「楊教諭他又怎麼了!」王縣令氣惱道。
衙役被嚇得一哆嗦,囁嚅道:「楊教諭說他痔瘡犯了,只能臥床爬不起身,讓我替他給您致歉。」
王縣令心裡冷哼,知道這些傢伙怕死不敢來。
你何主簿的兒媳生產,你一個老公公緊張什麼,難道是你的種,你老婆生產的時候你恐怕都沒那麼緊張吧。
羅縣丞藉口在監牢值班,你他媽什麼時候在監獄值過班,還和自己提什麼朝廷規矩不能飲酒,你夜夜笙歌當我不知道。
一群靠不住的傢伙。
看向院中小吏和三班衙役,王縣令大聲喝道:「你們都給本老爺打起精神來,那惡鬼來了,誰也不能跑,誰要敢跑,本老爺立馬開除了他。」
這些縣衙公務人員,全都是縣令招聘來的,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站在這裏,不過很多人卻在心裏大罵王縣令。
院中,小吏、衙役等人站在最外圈,中間擺滿蒲團,和尚們團團坐好,王縣令坐在中間,大和尚苦命大師坐在他身前,此刻王縣令手裏拿着一本金剛經,苦命大師讓他不停誦讀,王縣令只好把土地神像交給遠處的師爺。
「嗒嗒嗒嗒嗒嗒~!」
和尚們手裏的木魚不停敲響,嘴裏念念有詞,整個縣衙大院顯得非常肅穆。
天色漸漸黑了,今晚只有一彎新月,周圍漆黑一片,縣衙院中點起火把,風吹之下火光恍惚,所有人變得越來越緊張。
「咕嚕嚕~!」
「咕嚕嚕~~~!」
「咕嚕嚕嚕~~~!!!」
一陣木輪碾壓石板路的聲音傳來,聽聲音,車上應該裝着沉重的貨物,壓得石板咕嚕嚕響。
聲音越來越響,人們知道那車是向着縣衙來的,入夜縣城大門已封,誰會在這個時候運貨,事有蹊蹺,人們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車輪聲在縣衙外停止。
就在人們心中猜測,縣令打算派人出去看看的時候,有人忽的指向縣衙門樓上方叫道,「鬼,鬼啊!」
人們全都尋聲看去,就見縣衙門樓上出現一個渾身泛着綠光的身影,青面獠牙,眼睛瞪的像銅鈴,一臉怒色的掃視過眾人,凡是被這雙眼睛盯過,身上立刻升起一股陰森恐怖的感覺,全身寒毛炸起,有人嚇得甚至想尿尿,他們此刻終於能理解王縣令。
苦命大師看到惡鬼出現,趕緊大聲道:「誦讀地藏經!」
其他和尚立刻大聲誦讀起地藏經,苦命大師站起來,一手拿着一隻金缽,一手拿着木杵,對房頂上的朱光喝道:
「般若諸佛,羅漢降魔,妖孽,竟敢出來為禍世間,今日老衲在此,那容你猖狂,我佛慈悲,誦讀地藏經送你入輪迴,如若不然,老衲定叫你魂飛魄散。」
隨即又對其他和尚喊道:「各執法器,這妖孽如果敢襲來,以十八羅漢陣困他。」
「是,師傅!」
這群和尚立刻從地上跳起,紛紛從身上拿出法器,金剛杵、木魚、金剛鈴、法螺、金缽、金鐃、金鈸、金鼓...,隨後擺出各種姿勢,皆為十八羅漢勢。
只要那厲鬼敢下來,立馬用陣勢困住他,今日必將他超度極樂。
朱光看看下面,嘴角露出一抹壞笑,心裏嘿嘿,公子早有吩咐如何對付你們這些和尚,想引我下去被你們困住,我有那麼傻嗎,某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禮物。
「和尚,王登之害我姓名,你們維護他就是助紂為虐,佛祖就是這麼教你們的嗎!」朱光大聲道。
苦命和尚看着厲鬼不為所動,「人間世不歸老衲管,我只知人鬼殊途,惡鬼害人就是為禍,鬼就應該去鬼該待的地方,現在和你好生說,你還有往生之路,如果不然,老衲直接打散你的元魂。」
「欺鬼太甚!」
朱光大叫一聲,巨爪猛地往身後一抓,一輛拉着圓木桶的板車騰空飛起,用力一甩,板車向着場中砸去。
苦命和尚一看木車飛來,冷笑一聲,「這點本事就想破陣嗎,給我破!」
說完一抖衣袖,腳在地上一頓猛地飛起,對着木車拍出一掌。
「不要啊!」
衙役群中有人喊道,這傢伙是管理城市衛生的,此刻看出這輛車是做什麼用的,可此刻他的警告已經來不及。
「嘭~轟!」
苦命和尚功力不俗,一掌拍在圓木桶上,只見那木桶轟的一聲爆開,頓時一股黑黃糞湯潑灑而下,最先就是苦命和尚,被澆了個滿頭滿臉,頭上、臉上、衣服上全都是人糞,有湯有水還有硬塊。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十八羅漢紛紛中招,臉上身上到處是糞水,順着光頭往下滴答流淌。
王縣令的官袍上也潑滿湯汁。
周圍的那些小吏、衙役、捕快,也全都中了招,身上濺上大片糞水,沒幾個人能倖免。
苦命和尚落在地上,站在那裏睜着眼睛發呆,他怎麼也沒想到,今日竟被一直鬼耍到如此程度,糞水澆身,自己一世英名,恐怕就要毀在今日。
「妖孽,老衲必叫你魂飛魄散。」苦命和尚怒吼道。
嗖,
一根車梁原木飛過來,苦命和尚根本沒有意識,車梁狠狠砸在苦命和尚的後腦,和尚眼睛一直,心道苦命啊,隨即暈了過去。
其他人一看惡鬼如此兇猛,哪還顧得上其他,嚇得紛紛尖叫着逃跑,其他和尚看師傅被打暈,知道惡鬼厲害無法降服,抬起苦命和尚就跑。
縣令看人們都跑了,嚇得又一次尿了褲子,三兩步跑到師爺那邊,從師爺懷裏搶過土地公。
「土地公救命,土地公救命啊!」
朱光見效果達到,公子給的符都沒用,嘿嘿笑了幾聲,發出幾聲尖利詭笑。
「王登之,老子還會來的!」
說完身子刷的消失不見。
縣令真是嚇壞了,現在只有懷中土地公神像能給他一絲安全感,「快,讓人把我的鋪蓋搬去土地廟,那厲鬼不除,本官一日不出土地廟。」
「師爺,去請高人,和尚不行找道士。」縣令對師爺大聲道。
「是老爺,我這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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