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北宸騎着單車向居民樓前駛去,輕風拂來,吹動他額前的頭髮。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老賀從樓前的石桌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
「老賀,這就走呀?再玩兩把。」
「就是,現在才幾點,這麼着急回去呀?」身邊的白髮老人勸說道。
「不玩了,不玩了。孫子回來了,該給孫子做飯了。」
老賀笑了,臉上的褶子顯現了出來。說着,向居民樓里走去。
留下一群老人在背後議論:「老賀真疼他孫子。」
「可不是嗎?他孫子每次來,他都忙着買這買那的。」
「哎,聽說他孫子學習特別好。」
「那可不?重點中學的,老賀每次說起來都驕傲得不得了。」
「他老賀命好呀,我要是有這麼爭氣的孫子就好了。」
老人們七嘴八舌地嘟囔着,像孩子一樣吃醋了。
「宸宸,你中午要吃點啥?」老賀一邊翻冰箱,一邊問道。
「隨便,您看着做吧,我吃啥都行。」
賀北宸走到電視機前,按下了電源,又重新回到了沙發上。
男孩津津有味地看着電視,不時傳來兩聲笑聲,老人卻開始在廚房裏忙碌起來。
「我給你說了多少遍,我今天要來爺爺家。」
賀北宸拿起電話,沒好氣地說道。
「耽誤什麼時間呀?能耽誤多長時間。」說着,北宸「啪」得把電話斷了。
「怎麼了,宸宸,和誰生氣呢?」
老賀正在炒菜,隱隱約約聽到了客廳的動靜,放下了手中的菜鏟,走了出來。
謝瀾的一通電話讓賀北宸無心再看電視,他關上了電視,沉默不語。
老賀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試探性地問道:「宸宸,又和你媽媽生氣了?」
賀北宸坐在沙發上發着呆,就像沒聽到一樣。
老賀見自己的熱臉貼了冷屁股,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剛走到廚房,翻了翻鍋底的菜,又聽見孫子的聲音。
「你要幹什麼?我給你說了我不去。你是不是想把我逼瘋?」
賀北宸咆哮着,把電話重重地摔在了飯桌上。
還沒有等老賀開口說話,北宸站了起來,拎着包就打算向門外走去。
「宸宸,你要去哪?」老賀急得拎着菜鏟走了出來。
「爺爺,我還有事,我不能在家吃飯了。」
「哎,別走呀。馬上就好了,吃完飯再走。」老賀急得直跺腳。
「不用了,爺爺,我真的有事。」說着,房門「啪」地一聲關上了。
北宸麻利地騎着單車,向街道騎去。
「那不是老賀家的孫子嗎?」
「就是呀,他不是剛來一會兒嘛,怎麼就要走?」
「誰知道呢?大概是有什麼急事吧?」
石桌上打牌的老人們滿臉的疑惑。
他們正嘟囔着,見老賀從單元樓走了出來。
「老賀,你怎麼又下來了?你不是要給孫子做飯嗎?」
「唉,別提了。」老賀擺了擺手,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
「怎麼了,老賀?」
「我剛把菜下進鍋里,人就走了。」老賀搖了搖頭。
「那他幹什麼去了?」
「誰知道呢?」老賀說着,嘆了口氣。
驕陽似火,北宸在街道上飛馳,汗珠黏在他的頭髮上。
他停下車,急沖沖地跑了進去。
「港口的選址條件有以下幾種……」
白板前的男人看着大汗淋漓的賀北宸,停止了講課。
「賀北宸,你怎麼才來呀?你自己看看都幾點了?下次你再來這麼晚,你就不用來了。」
賀北宸撒氣式的將包往桌子上一撂,一臉不屑坐在那。
男孩就那麼定定地望着男人,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賀北宸,你盯着我幹什麼?你不知道把你的課本翻開嗎?
你說,你媽給你花這麼多錢有什麼用?你又不好好聽。」男人說着沖他搖了搖頭。
「本來就沒用呀,你講的我都會。」賀北宸反駁道。
「你不聽我也不想管你,其他人還要聽呢。」
北宸坐在座位上心不在焉,汗水從他的脖頸滑落在課桌上。
當其他人還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北宸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往外走。
「賀北宸,你留一下。」男人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
北宸不耐煩地轉過身去:「怎麼了,您找我還有什麼事?」
「你最近的狀態不對,我希望你可以調整一下。」
「好吧。」說着,北宸又要走。
「賀北宸,你最近到底怎麼了?你的積極性哪去了?你認為你學得很好是嗎?
不用再努力了?」男人走向北宸,眼睛裏滿是失望。
「我累了,可以嗎?為什麼要苛求我每時每刻的精神都是飽滿的?
今天是周日,我還一大堆的課,就不允許我懈怠一點嗎?」
「不行。你想放鬆?那你之前的努力都算什麼?你就要看着自己一點點地往下落?」
「哼」,「落就落,隨便它吧。」北宸隨口一句。
「賀北宸,你能不能對自己付點責任?所有人都對你的期望很高,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男人握緊拳頭,努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
「責任?我怎麼就不付責任了?我一直努力活成你們期望的樣子。
可無論我怎麼努力,結果還是會讓你們失望。你們到底要讓我怎樣?」
賀北宸說着,抽起泣來。
「你走吧,你現在很激動。等改天你冷靜下來了,我們再說。」
北宸走後,男人重重地嘆了口氣:「他今天怎麼會這樣對我說話?
難道真的是我的教育方式出了問題?」
賀北宸像行屍走肉般打開了家門,他原本沒有打算搭理謝瀾。
卻看見女人坐在飯桌前,朝自己翻了個白眼。
「你還有臉回來?」
「我為什麼就沒臉回來?」賀北宸與女人四目對視着。
「你不是喜歡去你爺爺家嗎?你去呀,還回來幹什麼?」謝瀾猛地拍了一下。
「我這麼長時間沒去爺爺家,去一趟怎麼了?」賀北宸一把將書包摞在地上。
「賀北宸,你高三了知不知道?你去你爺爺家耽誤了幾個小時?.」
「我耽誤了幾個小時?我連飯都沒顧得吃,就去補課,難道還不夠嗎?」
「你活該,你不知道下午要上課嗎?誰讓你去的?」
「媽,你夠了。我說了,我不想補地理。」北宸氣得喘了起來。
「你為什麼不補?你考第一了嗎?你知不知道地理是你的弱勢學科?」
「我的弱勢學科?在你眼裏不考第一,都是弱勢學科。」
「賀北宸,就你現在這個狀態,你還自以為是。我告訴你,被別人超過去,分分種的事。」
「那就來呀,我等着。」
「你說說你,什麼時候能長大。都上高中了,人家都開始着急了,你呢,成天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們急他們的,我沒有必要着急。」
「賀北宸,我警告你,你以後給我認真點。」謝瀾站了起來。
「我已經夠認真的了。我一個星期就休息一天,你倒好了。
從早上到晚上把課給我排的滿滿的……」
「閉嘴。你有沒有點良心呀?這不是為了你好嗎?你以為你那麼高的分哪來的?還不是我拿錢堆出來的。」謝瀾一把推開桌子上的花瓶。
精緻的花瓶掉在地上,「啪」地一聲碎了。
「誰讓你拿錢堆的,你自己願意。」賀北宸沒好氣的說。
「你……」
賀北宸沒有理謝瀾,砰的一聲關上了書房的門。
「我告訴你,給我做套文綜卷子再出來,做不完不准吃飯。我看你做不做?
你有本事就不要出來了!」房間裏傳來了謝瀾歇斯底里的吼聲。
無聲的淚從賀北宸的臉頰滑落,他不停地抽噎着,難受極了。
他氣急敗壞地將書桌上的書都堆倒在地。
望着狹小的房間,他氣得直跺腳。
男孩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他賀北宸要這樣活着,壓抑至極。
無意間,書柜上的那把英吉沙小刀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想到了死,是不是只要死,就不用再那麼痛苦。
賀北宸掂起腳尖,將那把刀子從書柜上拿了下來。
抽開刀鞘,雪白的刀刃裸露出來。
北宸突然遲疑了,他不敢死,對於死亡,他是心存畏懼的。
他用鋒利的刀刃划過自己的胳膊,鮮血如同海浪般涌了出來。
北宸看見一股股鮮血從刀口中冒了出來,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疼痛感。
他笑了,他愛這種疼痛感,讓他產生一種超脫的錯覺。
北宸又用刀刃在胳膊上劃了一刀,光滑的皮膚頓時便得鮮血淋漓。
他的血滴在純白的地板上,將地板染得血紅。
時間一點點流逝,他在一刀刀地割着自己,切膚的疼痛讓他忘記了自己,忘記了現實。
他看着自己的傷口,像個瘋子一般傻笑着。
血越流越多,慢慢漸滿了整張課桌。
不知過了多久,北宸開始痛哭,他的淚伴着血往下淌。
漸漸地,他開始變得虛弱無力了。
恍惚中,北宸失去了知覺,倒在沾滿血污的課桌上。
桌子上,那把英吉沙小刀沾滿的鮮血還在向下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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