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異事錄 第一百零六章、扁舟一葉

    徐恪孤身一人呆在海島上,渾渾噩噩已近百年,這一日他自覺已到了「此生完結」之時,遂僵臥於木床上,閉目等死。

    不想,他閉目不足半個時辰,卻見他的老友赤尻馬猴闖進木屋中,用不太靈敏的動作接連向他揮手示意,讓他跟着自己奔向海邊。

    徐恪不忍拂了老友好意,只得強打精神起床,顫顫巍巍地跟着馬猴行到了海邊。

    在耀眼的陽光下,大海上波濤起伏,海水仍是無邊無際。徐恪呆坐在沙灘上,想到此生就這般匆匆而過,光陰就如同這海水一般,一去不回,雙眼忍不住流下了渾濁的淚水

    這時,忽見浩瀚無邊的大海中,不知從何處駛來一葉扁舟。那一隻小舟在海浪中不斷浮沉,好似隨時都會被大浪打入海底。

    小舟如風而來,不一會就已駛到了海邊,只見小木船上佇立着兩人,一人全身黑袍,臉若黑炭,另一人全身白袍,臉如白紙。那兩人各執一槳,分從兩邊划動着海水。

    「原來是黑白無常到了」徐恪苦笑了一聲,便努力起身,緩緩走向船頭。

    赤尻馬猴在徐恪的身後兀自「吱吱」叫個不停,好似與他依依不捨。徐恪朝馬猴揮了揮手,笑道:「猴兄,小弟先行一步,這就告辭了!日後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徐恪走上小木船,向「黑白無常」拱了拱手,問道:

    「兩位這是要帶我去幽冥地府麼?」

    「黑白無常」卻一語不發,待徐恪上船之後,兩人各自划動長槳,小舟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向大海中駛去。

    徐恪站立在小船之上,見那赤尻馬猴仍然不斷地向他揮手,他眼眶中不禁微微濕潤,暗想他這海島上的一生,如此匆匆便已完結,不曾想,陪伴他到最後的竟是一隻猴子。

    小舟迎風踏浪,破空而行,只片刻之間,便已遠離了海島。徐恪遙望身後,只見島上的馬猴、樹林、山川乃至整座海島都已漸漸變小,最後消失不見

    「敢問兩位,遮莫是黑白無常麼?」

    「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在下徐恪,今日是我壽終之日嗎?」

    無論徐恪向船上的兩人如何出聲相詢,那全身黑袍與白袍之人,卻始終絲毫不加理會。

    小舟依舊疾駛於無盡的大海中,猶如孤懸於海面上的一葉飄萍,雖然渺小不堪,卻也行得飛快

    徐恪見那「黑白無常」始終不加理會,也懶得搭理他們二人。他在船頭站立了許久之後,不覺腰酸腿痛,索性躺倒在船上,仰頭望着藍天白雲,未幾便沉沉睡去

    睡夢中,他忽然又變作了一個呱呱墜地的小男孩,正仰面躺在紫衫女子的懷裏。那位紫衫女子緊緊地抱着自己,在自己稚嫩的小臉上親了又親。

    她一邊親着自己的臉頰,一邊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兩行熱淚也滴滴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紫衫女子悽然望着自己,不住地啜泣着:

    「我的兒!娘對不住你!娘不該把你帶到這個世上!」

    「娘要走了,娘去的那個地方,註定不能容你,娘只能把你留在這裏我的兒,你別怪娘狠心,娘也是娘也是沒辦法」

    紫衫女子一邊哭,一邊將自己放在了一個木盆里。她看着木盆隨着水流緩緩淌遠,兀自跟着木盆,一邊走,一邊淚流不止。

    「呀這是哪裏來的小男娃啊!這模樣嘖嘖嘖!長得可真俊啊!」這時,他的娘親查氏已將自己抱在了懷裏,一邊摸着他肉嘟嘟的小嘴,一邊欣喜的呼道。

    他忍不住轉頭望向身後,卻已經看不見紫衫女子的蹤影。

    「娘!你幹嘛打我?」此時,他已經變成一個八歲模樣的孩童,正在大聲呼喊。

    他的母親查氏正用一根藤條用力地抽打着他的脊背,一邊打,一邊大聲叱問道:「你為什麼要跟人打架?還把人家的臉都打腫了!」

    「娘,是他們先欺負我的!」他一邊躲閃,一邊為自己分辨。

    「平白無故地,他們幹嘛要欺負你?」他的娘親還在到處追着他,用力抽打,藤條打在他的背上、腿上,立時便會傳來一陣疼痛。

    「他們說我是一個撿來的孩子,說我沒爹沒娘,還說我說我是一個野種!我氣不過,就」他被藤條打得渾身疼痛,忍不住眼中都已痛出了眼淚,但他兀自緊咬牙關,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們真這麼說的!我我去跟他們論道理!」這一次,輪到他娘親心中突生了怒意,查氏拿着藤條便要出門,要去譏笑他的那幾戶人家與他們家長論理。

    「算了!娃他娘,你去跟他們講什麼道理呀!你說得過他們嗎?」他的父親徐為良一把抓住了查氏的手,苦勸道。

    「就因為你這麼孬,才讓我們娘兩受盡了欺負!你這日子真沒法過了!嗚嗚嗚」查氏坐倒在地,忽然大哭了起來。

    「咳!」徐為良只是嘆息一聲,無奈地搖頭。

    「你你憑什麼打我!」這時的他,仿佛已是一位十四歲的少年模樣,身子雖然長得很高,但身形卻是異常瘦弱。

    「憑什麼?就憑這碼頭歸我彪二爺管!你年輕輕的不好好使力,干起活來就像個娘們似的,看我不打爛你的腿!快點給老子搬!」一個身形魁梧,面相獰惡的中年大漢,正揮動着鞭子,對着他怒斥道。

    「還不快點搬過去?你要再這麼婆婆媽媽,看老子不打死你!」那魁梧漢子舉起鞭子,又要朝他身上打來。

    他此時扛着一大麻袋的鹽,已被壓得直不起腰,實在是舉步維艱。他每往前跨出一步,都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累得氣喘吁吁,眼看着又得挨那「彪二爺」的一頓鞭子。

    「張彪,你這是幹什麼?怎地欺負起一個孩子來!」那「彪二爺」的鞭子忽然凌空被一位中年人給伸手抓住。那中年人雖然一副武人的打扮,但說話的口吻卻甚是溫和,好似一個讀書人一般。

    「二堂主來啦!小的是是見他不好好幹活,是以是以稍稍做個樣子,嚇唬嚇唬他而已」張彪見了那中年人,頓時躬身行禮,一臉謙卑地說道。

    「哼!他只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你怎可下如此狠手!我方家分水堂在杭州幾十年,賣的是鹽,行的可是善事!都像你等為虎作倀之徒,我方家的名聲豈非要被你們給敗壞殆盡!」中年人臉色冷然,大聲痛斥道:

    「張彪,自今日起,這碼頭上的事,你不用管了!」

    「二堂主,小的知錯了,求您看在大堂主的份上,繞過小的這一回吧,小的下回再也不敢了!」

    「嗯?還不快滾!」那位被尊為「二堂主」的中年人,轉身瞪了張彪一眼,嚇得那張彪立時不敢言語,只得訕訕的退了下去。

    「小兄弟,那袋子鹽太重了,放下放下!」隨着二堂主溫和的話語傳來,他頓覺肩背上霍然一松,那一袋足有百斤的鹽袋,已被二堂主右掌一拖,穩穩地放在了地上。

    他急忙轉身,向二堂主俯身行禮道:「小人見過二堂主!」

    「哈哈哈,瞧不出你這孩子年紀不大,反應倒挺機敏呀!你怎會認得我呢?」二堂主上下打量着他,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意。

    「回二堂主的話,我從未見過你,我是剛才聽見張彪說的,所以才知道你就是方家的二堂主」他撓了撓了自己的額頭,回答道。

    「好好好!你叫什麼名字?」二堂主又問。

    「我姓徐,叫徐無病!」

    「徐無病,好名字!無病無災,這可好得很吶!」二堂主走到他的身前,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接着問道:

    「你小小年紀,怎會一個人跑來這裏做苦力?你爹媽呢?」

    「四年前一場瘟疫,我爹和我娘都走了!」

    「原來如此,那從此後,你就跟着我吧!」

    「謝謝二堂主!」他欣喜之下,便向二堂主俯身跪了下去。

    「誒!不用行此大禮!」豈料,二堂主右掌一揮,一股柔和的力道緩緩傳來,他身子一個後仰,這一次下跪就沒有跪成。

    忽然間,船身一震,徐恪隨即醒來,只見小舟不知何時已停靠在了岸邊。他不知小舟在大海中已行駛了多久,只覺自己方才做了一個漫長的夢,那夢中的場景好似他年幼時的回憶,又好似一場迷迷夢幻。

    徐恪急忙挺身躍起,「咦?奇怪啊!我不是已不下百歲高齡了麼?怎地此時恍若身輕如燕?」他躍起之後,不禁心中甚感驚奇。

    那「黑白無常」依舊是面無表情,不發一語,只是朝岸上揮了揮手。徐恪便下了小船,信步走向岸邊,他朝水面上照了一照,只見水中清晰地映出了一個青年男子的倒影。那青年男子,眉如新月、目似朗星,身高八尺、容顏俊美,恰正是年輕輕的自己。

    徐恪這一看之下,心中立時大喜過望。想不到,他在小舟上昏昏然入睡,便只是一夢之間,他就已經從一個龍鍾老者,變回了昔日那個俊朗的青年。

    這世上的凡人,若到了垂垂暮年之時,乍見自己瞬間又變回了年輕時的模樣,又有哪一個不會欣喜萬分?

    徐恪呆呆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回想自己在海島上的百年光陰,只覺歲月荏苒、浮生若夢,眼前所有的一切,既是如此真切地存在着,又是那麼地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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