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異事錄 第五十六章、兩難之境

    徐恪正閉目等死之際,徒聞身前傳來一聲女子的呼喝:「孽畜找死!」那聲音雖然遙遠,但聽着甚是熟悉。徐恪急忙睜眼,只見兩道清亮的劍光從自己身旁穿過,劍光所到之處,早已將正待張嘴撲擊自己的兩頭紅毛怪獸逼得退開兩旁,連那趴在地上死死咬住自己左腿的那隻長角紅毛怪,也已嚇得嘴巴一松,往外逃了開去

    徐恪看得分明,那兩道劍光,分別是兩把青鋒閃閃的長劍。此刻,那兩柄長劍在空中迴旋飛舞,冷不丁就會突然下沖,直直地刺向那幾隻地上的長角紅毛怪。那些紅毛怪物身形也甚是靈敏,見長劍衝來,便急忙往旁邊閃躍避開,抑或伸出前爪跳起撲擊,妄圖將那長劍拍倒在地。不過,每一次紅毛怪物跳起撲擊都是徒勞,那兩柄長劍忽上忽下、直來直往,劍身似長了眼睛一般,非但將群獸逼得四散逃開,而且,不時就會往其中的一隻紅毛怪獸身上戳上一劍。

    「你怎麼樣?快退下!」女子的聲音又道,這一次她顯然是在對着徐恪說話。

    「我不要緊,多謝姑娘相救!」徐恪咬着牙,強忍着左腿疼痛,手提長劍,一瘸一拐地退出了紅毛怪獸的包圍之外。此時,那六隻長角紅毛怪,雙眼都是死死地盯住了天空中的那兩柄飛劍,誰還有空去理會受傷的徐恪?

    這群長角紅毛怪身後的那一隻藍眼人魔,似乎不甘心就此敗逃,還在「呼呼、哈哈」地連聲指揮着群獸,與那飛劍纏鬥。無奈,天空中的那兩柄飛劍實在厲害,每一次劍身下沖,都能瞅準時機,戳中其中一隻紅毛怪獸的脊背。而飛劍的每一次戳刺,都能戳得那些紅毛怪物皮開肉綻、血流如注徐恪凝神細看之下,已知那兩柄飛劍絕非凡物,必是兩把削金斷鐵的神兵利器。他心中大喜,立時又忍不住大聲呼道:「姑娘,快將這些怪物統統都給殺了!」

    「就你能!」那女子站在遠處,不禁白了徐恪一眼,忍不住嗔怪道。聽她這口氣,竟好似認得徐恪一般。

    只見那女子口裏念動真訣,雙手揮舞,那兩柄長劍劍風一變,突然間招式大開大合,更加地迅捷凌厲。地上的幾頭長角紅毛怪本待紛紛四散逃開,卻被那長劍逼得盡往中央縮攏。其中的一頭紅毛怪獸由於被長劍戳刺得太多,傷口太深,血流已盡,忍不住頹然倒地,嗷叫了一聲便一命嗚呼。徐恪往地上一瞧,那隻血盡已死的怪獸,後背上還留着自己所刺的那一處劍傷,恰正是先前被自己刺了一劍還兀自咬住自己左腿不放的那一頭怪獸。

    其餘的五頭長角紅毛怪見同伴已死,忍不住聲聲悲鳴,各自奮力與長劍撲擊周旋。怎奈那長劍身在空中,只有它戳你的份,你卻根本奈何不了它分毫。過得片刻,那幾隻紅毛怪物身上、腿上、頭上已到處都是長劍戳刺留下的傷口。每一頭怪獸周身都是血流不止,這一下,那幾隻怪物的毛色當真是更加地「血紅」了

    此刻,徐恪見那五頭紅毛怪獸被飛劍逼得狼狽不堪,又聽得它們口中「嗷嗚」叫喊,顯然是呼痛不已。他情知要不了多久,那幾隻紅毛巨怪必然會被那女子御劍一頭頭斬殺。他心中又不禁得意洋洋了起來,仿佛已全然忘記了就在不久前的一刻,正是自己被那幾頭長角紅毛怪給逼得狼狽不堪,險些送了一條小命!

    徐恪正瞧得津津有味,驀地覺身旁一陣熱風送到,那原本立身在長角紅毛怪身後的藍眼人魔,不知何時已突然殺到了他的近前。

    徐恪急忙一個側身,避開了藍眼人魔凌厲的一掌。他心中惱怒,長劍向前一橫,口中大喝了一聲「開木勢!」便迎了上去。

    「小心,快退下!」徐恪遠遠地又聞到了那女子的一聲叫喊,聲音中還滿含着關切之情。他長劍堪堪遞到中路,已覺不妙,只見那藍眼人魔大嘴一張,一股烈焰自藍眼人魔的口中狂噴而出,已朝自己周身襲來。

    匆忙間,徐恪只得倒地一個後翻,才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那一團烈焰。他委實未曾料到,那一個藍眼血紅之人的怪物,竟也能如昔日的那一條八岐大蛇一般,口中噴吐烈火,而且,那一團烈火較之昔日,更為兇猛暴烈

    藍眼人魔正欲張嘴上前,朝翻滾在地的徐恪再來一團更為灼熱的烈火。徒聞耳後破空之聲,御劍女子的那兩柄飛劍已交錯朝他襲來。藍眼人魔似乎知道那兩柄飛劍的厲害,急忙低頭一個後躍,閃身避開。兩柄飛劍緊貼着藍眼人魔的身子飛過之後,空中又是一個轉身,迅疾地往他頭頂飛來。那藍眼人魔不敢怠慢,展開腿力,左奔右突,他身形步法竟比那長角紅毛怪還要靈敏。饒是那兩柄飛劍在他身後不斷下沖,依然未能傷到他分毫。

    那藍眼人魔眼見得女子的兩柄飛劍凌厲無比,早已發聲吩咐五匹長角紅毛怪疾速逃離。怎奈,那五匹怪獸就算有心想逃,也已被飛劍給逼得退無可退。藍眼人魔情急之下,便來了一個「圍魏救趙」之計。他偷襲受傷的徐恪是假,援救自己的手下是真。此時,他見女子的飛劍已被自己引開,那五匹受傷不輕的長角紅毛怪都已遠遠逃離了戰場。當下,他便再也不敢戀戰,奮力催動腳下,沒命一般狂奔而去

    那女子為了援救徐恪,不得已放跑了五頭「已是囊中之物」的紅毛怪獸。此際見那藍眼人魔只知狂奔而逃,心知一時半刻也已追不上他。當下,她正欲收了飛劍,驀地見徐恪身後竟還遠遠地人立着四頭長角紅毛怪。她心中大喜,立時雙手連動,御使兩柄飛劍,盡朝徐恪身後的四頭怪獸而來

    可憐那四頭紅毛怪獸,原本呆在徐恪的身後,正打算等那藍眼人魔弄死了徐恪之後,趕上來好分一杯殘羹。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空中竟乍現兩柄飛劍,它們見「自家的兄弟」與那兩柄飛劍纏鬥,心中還在猶豫,要不要趕緊逃離,便就是這麼片刻的猶豫,藍眼人魔已帶領着那五頭長角紅毛怪逃了個精光。此時,就算它們想逃,也沒有機會了

    只見女子的兩柄飛劍在空中快速迴旋,那四頭紅毛怪物的身形步法,遠遠不及先前藍眼人魔所帶領的六頭。它們還看不清長劍從何處飛來,便已紛紛中招。只是須臾之間,兩頭怪獸的頭顱已被飛劍凌空斬下。另有一頭頸下五寸之處被深深戳中了一劍,還未來得及呼號一聲就倒地而亡。剩下的那一頭怪獸下場最慘,四肢盡被長劍斫斷,鮮血流盡,長聲嚎叫着倒地而死。

    說起來,那四匹長角紅毛怪,本就只能與徐恪堪堪斗個平手。只因它們貪圖分一杯徐恪的殘羹,竟戀戀不捨,徘徊在徐恪的身後

    逡巡張望,一直不肯離去。初時,它們只道飛劍是與別怪相鬥,與自己無關。孰料,就在須臾之間,危險就已降臨在自己的頭上。等到它們意識到自身危險的時候,卻已然失去了逃命的機會

    人世間,又有多少人自誤於此?!當危險還在別人頭上的時候,只道與自己無關,心中並不把它當一回事。等到危險一旦降臨到了自己的身上,卻已然是追悔莫及!

    徐恪眼見女子的那兩柄飛劍如此厲害,心中不禁對她又是欽佩又是感激。他見那女子收了飛劍,已飛身來到了近前,便急忙欲起身向女子行禮致謝,未料,他剛想站起,左腿一陣劇痛傳來,忍不住又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你怎麼樣?不要緊吧?」那女子卻急步上前,扶起了徐恪,再次關切地問道。

    「怡清姑娘!怎麼是你?」徐恪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之後,忍不住驚喜地呼道。他見那女子一身白衫,御風而來,若一位天宮仙子飄然降下凡塵一般,那一身曼妙又絕世的丰姿、冷艷又出塵的儀容,這世間除了怡清,還能有誰?

    「哼!我早就聽出是你的聲音了,你到現在才認出我呀!你這病木頭!」來者正是怡清,她見徐恪受傷倒地,急切奔來攙扶,臉上已滿是關切之色,可嘴裏說的卻還是埋怨之語。

    「想不到,我還能在這一個世界裏,看到你!」徐恪笑道,這一次他是從心底里由衷地感到高興。只因他在鏡花樓中,已從怡清的夢境裏知曉了她對自己曾有過一次救命之恩。如今他穿越而來之後,竟又蒙她搭救了自己一次。他再回想自己十年前在長安的時候,委實從未有一次給過對方好臉色。當下,他心中又是感佩又是愧疚

    「你這段病木頭,先前是病,今日又傻了吧?你我一個多月前還在長安城見過,今天又說這種傻話!」怡清嗔怪道。

    「是是是!今天能在這裏見到你,我是有些這個了,呵呵」徐恪撓着自己的額頭,不禁又是一陣傻笑。

    「你這腿怎麼啦?」怡清讓徐恪在地上坐好,她俯下身去,撕開了徐恪的褲腿,檢視他左側小腿的傷口。她見徐恪左腿受傷不輕,不禁雙眉微蹙、臉露憂容。只見那長角紅毛怪的牙齒入肉極深,將徐恪左側整一段小腿,已撕咬得血肉模糊。好在徐恪有護體神功,若是尋常之人被那巨怪利齒用力一咬,早就骨斷筋離,斷作兩截了。

    「怡清姑娘,我沒事!不要緊的!」徐恪見怡清俯身對着自己左腿察看,他心中一窘,便欲起身推辭。

    「你別動!」怡清「粗暴」地命令道。她從懷裏取出了一個小瓷瓶,往徐恪的腿傷處倒了些綠色的粉末,他傷口的流血便漸漸地止住。她又直起身左右看了一會兒,旋即便從自己那一件雪白的外衣中,撕扯下了一塊長長的布條,俯下身去為徐恪包紮左腿

    「姑娘,使不得!」徐恪見怡清突然「嗤啦」一聲,撕扯起自己的外衣,心下不覺有些驚異。此時,他見怡清扯破外衣,竟是為了給自己包紮傷口,心中又急又愧,急忙勸阻道。

    「你這人怎麼這麼煩啊!」怡清一邊為徐恪包紮,一邊嘴裏不停地呵斥道:「不給你包紮好,你待會怎麼回去?等到天一黑,就是有十個我,也救不了你!你這段病木頭啊,我看當真是病得不輕了!」

    「好了,你自己起來走幾步看看!」怡清為徐恪包紮停當之後,起身言道。

    這時,怡清轉身細看周圍,見那五頭被自己飛劍所殺的長角紅毛怪,兀自還倒在地上,殘軀中還在流淌着溫熱的血液。她急忙走到那幾隻紅毛怪獸身前,拔出背上的長劍,一個個的斬下了怪獸頭上的那一隻長角。

    怡清捧着五隻紅毛怪獸的長角,走到徐恪身前,將斷角遞到徐恪手中,沒好氣地說道:「快點,趁熱喝了它!」

    「什麼呀?」徐恪望着那幾隻血淋淋的怪獸斷角,不禁問道。他只覺一股血腥味刺鼻而來,胸中幾欲作嘔。

    「本道長沒空跟你囉嗦,快點,喝了它!」怡清臉朝徐恪,霸氣地吼道。

    徐恪無奈之下,只得端起一隻怪獸斷角,放到嘴邊用力吮吸了起來,直到將裏面的骨髓殘血盡皆吞入了肚中方才放下。他喝完了一隻又喝一隻,直到一氣喝完了三隻斷角中的骨血之後。他終於忍不住這斷角中的血腥之味,以手背揩了揩嘴角的殘血,苦着臉求道:「怡清姑娘,這東西實在太難喝了,能不能讓我少喝一點?」

    「不行!」怡清朝徐恪白了一眼,凌厲的目光中卻又閃過一絲俏皮之色。她口氣緩了一緩,又說道:「這回知道叫我『姑娘』了啊!先前,你每一次見我,不都是叫我『道長』的麼?」


    「道長?我幾時叫過你『道長』呀?」徐恪撓了撓額頭,心中不由得疑惑道。他在想為何十年後的自己,會稱呼怡清一聲「道長」呢?人家雖習得高深道法,然畢竟只是一位妙齡女子,除非發下大願,此生遁入空門,否則將來也是要嫁人生子的

    怡清又溫言說道:「這長角紅毛怪頭頂的那一隻尖角,內里可都藏着大補之物,比起那些人參鹿茸可不知要強了幾百倍,多少人做夢都想着要一副呢!你可倒好,都送到你嘴邊了,你還不肯吃!難道還要人餵給你吃不成?」

    「既是這般大補之物,那剩餘的這兩隻斷角,不如你吃了吧!」徐恪又將剩下的兩隻斷角交到怡清的面前,客氣道。

    不想,怡清卻絲毫不領情,扭頭作色道:「哼!你這段病木頭、病疙瘩!明知這長角精血乃是你們男人大補元陽之物,偏要叫我一個女孩子家服用,你莫不是又在取笑我不夠女子的溫柔?」

    徐恪頓時心中大窘,他一臉懵然道:「這這個我委實不知呀,那那我立時將它喝完,姑娘且莫見怪,我我可沒那個意思啊!」說着話,他就端起剩下的兩隻怪獸斷角,放到嘴邊,「咕咚咕咚」地大口將內里的精元都喝了個精光。

    怡清見徐恪終於喝光了五隻長角紅毛怪的精元,立時又轉怒為喜道:「乖!這才像話麼!你現下什麼事也別做,只管盤腿打坐,將真氣自丹田氣府散至四肢百脈,運轉一遍大周天試試?」

    徐恪此時已覺腹中升騰出一股溫熱的氣流。他知那長角精元的藥力已然發作。當下,他努力將左腳內扣,雙腿盤膝而坐,五心朝元,舌抵上齶,閉目凝神,將腹中的那一股暖流,緩緩導引至

    丹田氣海,沿着任督二脈,下尾閭、升腰俞、過百會、下承泉先運轉了兩遍小周天之後,復又運轉真元,將納至丹田的溫熱暖流,流佈於周身奇經八脈。徐恪只覺周身暖融融、熱烘烘地無比地舒適,不覺間又連續導引真氣,運轉了兩遍大周天之後,方才徐徐睜眼。

    此前,徐恪力斗惡怪,小腿又被紅毛怪獸咬傷,身體大量失血,心神已現萎靡困頓之象。經過這一番練氣導引之後,他頓感氣力又長,精神也不由得為之一振。他心中不禁暗嘆道:「想不到這長角紅毛怪如此兇惡之物,它一隻尖角中竟藏有那樣的大補之藥!看來,世間諸物,誠不能以貌取之呀!」

    這時,徐恪卻見怡清手持長劍,走到每隻長角紅毛怪的身旁,往它腹部一挑,又將手伸入怪獸腹中,掏出了一副巴掌大小的紅膽。他忽然間想起,當日只見在金頂山搭救十七公主李琪之時,也曾見慕容桓用一樣的方法,從那一隻黑虎精腹中取出了一副「虎寶」。想必,怡清此際所取的,必也是那長角紅毛怪腹中的精華所在。

    怡清取出了腰間的一個綢布口袋,小心翼翼地將那五副紅膽盡數放入其中。徐恪只見最先被怡清飛劍刺死的那頭怪獸的紅膽,個頭最大,約有兩隻手掌大小,顏色也最是鮮紅,其餘的紅膽卻都是呈暗紅之色,個頭較小,形狀也參差不齊。

    徐恪心下好奇,便問道:「怡清姑娘,你從那怪獸肚子裏掏出的是什麼好物什呀?」

    「你呀!怎地連這個也忘記啦?這是『紅毛膽』呀!拿這個泡酒,只消喝下幾口,整一個冬天都不會怕冷啦」怡清將綢布口袋收好,又走到溪流旁,一邊清洗雙手的血跡,一邊遠遠地說道。

    她洗淨擦乾了手腕之後,又走到了徐恪的近前,仔細打量了徐恪半晌,方才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咦?奇怪啦!你是那一段病木頭樁子不假,怎地兩月不見,你竟比從前又年輕了許多啊?難道說,吃了那長角精元,竟還能讓你返老還童不成?哼!這可太不公平啦!」

    徐恪坐在地上,撓着額頭,只得如實相告:「這個怡清姑娘,實不相瞞,在下是徐恪不假,只不過,在下也並非此時的徐恪,實則乃是自十年前穿越而來」

    當下,他便將自己進入神王閣雲影樓後,借着雲影珠穿越時空之力,來到了這十年後的世界,又在許昌土堡中,見到了十年後的慕容嫣、胡依依、姚子貝等人的一番過往,簡略說與了怡清知道。

    「太好玩啦!想不到,神王閣竟是這麼一個好玩的所在!」怡清聽得徐恪所言,不禁雀躍歡呼道。她此時的模樣,又儘是一副少女的天真之態,先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早已是蕩然無存。

    「咳!白老閣主忒也偏心!這麼好玩的所在,為何不叫我也進去看個究竟?」她又嘟着嘴言道。

    徐恪也仔細端詳着眼前的這位絕色女子。十年不見,胡依依已顯出歲月的風霜,姚子貝變得堅毅果敢,慕容嫣也更加成熟與從容,而眼前的怡清,卻幾乎絲毫未變,依然還是十年前那一位時而溫順、時而暴躁的嬌蠻少女。

    「病木頭,你是不是穿越到了這裏之後,又回不去了?那一個胖胖的道人騙了你,對嗎?」怡清忽然又問道。

    徐恪不由得嘆道:「咳是啊!我也不知為何,那雲影真人定要將我誆到了這十年之後,而且還不讓我回去?」

    怡清又道:「不用擔心,到了合適的時機,你自然就能回去。」

    「是嗎?」徐恪忍不住問道。

    「是的!放心吧!」怡清微笑着答道。

    徐恪又問:「可是,那個所謂『合適的時機』到底是什麼時候呀?」

    怡清回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等你懷中的那顆靈珠能發出亮光之時,你就能回到過去。」

    徐恪聽了怡清的回答,心中略覺寬慰。但他旋即又撓了撓額頭,暗覺有些不對,隨即便問道:「敢問怡清姑娘,這些事,你怎麼會知道呢?」

    「這個」怡清朝徐恪美眸一笑,突然腳步一躍,便朝着山谷中那四畝草地的方向奔行而去。只聽她銀鈴般的聲音隨風傳來:

    「眼下我不告訴你!病木頭,你自己猜」

    徐恪望着怡清雀躍而去的背影,不禁怔怔出神了良久。她仙袂飄飄的身姿御風而行,煞是好看。徐恪左足用力,想要站起隨行,他甫一運勁,頓覺又是一陣疼痛傳來,只得又復坐倒在地。

    他索性仰面躺在地上,望着天空不斷飄散的滾滾濃煙,心中回想着剛才怡清所說的話語,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到了合適的時機,我就能回到十年前的那個世界了!」

    「到時候,我果真要回去嗎?不回去嗎?回去嗎?」

    「咳!回到過去又怎樣呢?過去的那個自己,不正要面臨着兩難的選擇嗎?我先前已答應了胡姐姐,要與她還有子貝妹妹一同到碧波島上去隱居。可我果真能捨得離開嫣兒麼?還有青衣衛中的南宮兄,沒了我的幫襯,他又該如何苦苦支撐?可我若不捨得離開長安,豈非又背棄了與胡姐姐她們的約定?眼下,胡姐姐與小貝還在榛苓居中等着我呢!咳!與其回到過去陷入兩難之境,倒不如呆在這十年後的世界呢!起碼,呆在這裏,無論是嫣兒、胡姐姐、小貝,她們都能陪在我的身邊,如今,還有怡清姑娘」

    不知怎地,徐恪聽聞怡清說道,他在合適的時機便能回到過去之後,心中竟也沒有生出多少欣喜,反倒是多了幾分失落。他忽然覺得,雖然此刻他立身於這一片黑暗的世界之下,但只要日日能見到嫣兒、胡姐姐、小貝,還有怡清,他心中已經是莫大的滿足了。若有一天,真要他離開這一個已然魔化的世界,他還有些不舍

    在一個月前,他還一心只想着快點回到過去,孰料,就只是匆匆一月辰光,此時的他已經不怎麼想着回到他原本的時空了。

    然而,在他原本的時空中,那裏的胡姐姐與子貝妹妹,她們可都已收拾好了行裝,正等着他出閣與她們團聚呢。對於那一個世界的嫣兒與胡姐姐、小貝甚至還有怡清姑娘,他又怎能置之不理?

    就這樣,徐恪躺在這片黑暗與渾濁的天空之下,心中反覆思忖,卻再次陷入了兩難之境

    若有一天,雲影珠忽然閃現出光芒,我真的要回去嗎?不回去嗎?還是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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