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異事錄 第七百四十章、女人的手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九月初二、辰時、鎮魔司、千戶公事房】

    李恪坐在自己的公事房內,把玩着吏部剛剛着專人送來的「龍紋玉牌」,心中感慨不已

    他手中的這塊「龍紋玉牌」,正面刻着「鎮魔司」三個大字,鎮魔司下方是他近日受皇帝御賜的新名――「李恪」。而玉牌背面則雕琢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飛龍,那條玉龍雖僅巴掌大小,然昂首怒目,作勢欲飛,神態真可謂栩栩如生!

    莫說這塊玉牌代表着非同一般的權力,僅僅是玉牌的質地與雕工,就堪稱絕妙之作!

    依照大乾官制,整個青衣衛中只有一個人能有資格佩帶這塊玉牌,那就是都督沈環。大乾自太祖立國三百年來,每一代青衣衛中便只有一位都督,而這位都督一經任用之後則不會輕易變改,往往會一直陪伴這一代的君王直至最後駕崩為止,甚至於新帝登基之後仍舊不換。是以皇帝特許在青衣衛都督的隨身玉牌上雕刻龍紋,以示信任與重用,民間甚至有「一個王爺不頂一個青衣衛都督」這樣的說法,可見青衣衛都督地位之高、權力之重,在朝中幾乎可與大丞相媲美。

    然而,到了康元皇帝李重盛手中,對青衣衛一人獨大的局面似乎就看不下去,於是便對之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先是將原本正四品的北安平司千戶擢拔至從三品的官階,並給予其節制其餘三位千戶之權,其用意便是與青衣衛都督抗衡,不過北安平司千戶畢竟也只是從三品,青衣衛中的總掌官依舊還是都督。

    可是到了今日,皇帝竟破天荒地又提拔了一位正三品的千戶,並特許他可與都督沈環平起平坐,兩人官階品級相同並互不從屬,如此一來,青衣衛內就出現了兩位督官一同總掌的局面,這在大乾史上可算是頭一回了。

    李恪端詳着手中的「龍紋玉牌」,見正面刻着的是「鎮魔司」三個大字而非「青衣衛」,不禁略感訝異,他猜想皇帝此舉必是彰顯鎮魔司的地位並不在青衣衛統轄之內,這又是天子御下的平衡之術罷了,當下便搖頭不已,暗道,天子特設鎮魔司,其意究竟是為了鎮魔除妖還是平衡青衣衛內各方之勢力?抑或兼而有之?當真是費思量了。

    他不願去揣測皇帝的心思,但見玉牌上篆刻着「李恪」兩字,心中卻不免起了一番別樣的感慨。

    他自小在徐家莊長大,無論家中父母,還是四周村鄰,都呼他為「無病」,他也習慣了「徐無病」這個名字,若不是猝逢大旱之災,父母雙雙病歿,年幼的他被迫來到杭州城乞討,或許他這一輩子,都是在徐家莊務農。

    在杭州城,原本他進了分水堂打雜之後,生活也算安頓了下來,若不是汪猛中了毒飛刀之後誤打誤撞地闖進了他闕干巷的家中,或許他這一生,都是在杭州分水堂販鹽。

    ….

    其後,他到了京城,竟被天子看重,非但特意擢拔他為青衣百戶,更是御賜他大名「徐恪」,自那一天起,「徐無病」又成了「徐恪」,從此之後,他再也不能回到往日平靜而安穩的生活中,前方的路,有時變幻莫測有時又重重艱險,他只有咬着牙堅持往前走,一步一個腳印不能停

    到今日,他驚聞自己的身世竟然是當今皇帝的兒子,他的母親在他出生後不久就死於妖族大法師之手,而皇帝聞知他的身世之後便又賜他皇族李姓,從此之後,他便不能叫「徐恪」,而只能成為「李恪」。這一切對他來說是那麼地突然,就好像眼前的世界突然就換了一副模樣,他沒有絲毫心理準備,除了被動接受之外,已沒有任何別的選擇。

    「李恪、李恪」他心中反覆咀嚼着這個名字,只覺既熟悉又陌生,雖然之前已經有好多人都在稱呼他這個全新的名字,但他心裏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他心中在想,從「徐無病」到「徐恪」,再到如今的「李恪」,這些是不是冥冥中早就給他安排好的命運?他除了只能被動接受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別的選擇。

    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昔日在神王閣中與雲影真人聊天時,以及在玄都觀見到李淳風師徒之時,他們都曾說起過,自己以後的名姓還會再改,如今回想,今日自己之種種,竟早已在昔日別人之口中,若由此推演,難道每一個凡人的命運,不都是早已註定的麼?

    這麼說,我「徐無病」早晚會成為「李恪」?又或許,世上本沒有「徐無病」,就只有「李恪」?

    他忽然對着屋外明媚的陽光悠然嘆息了一聲:

    「咳!李恪呀李恪,真不知『李恪』是『徐無病』呢?還是『徐無病』才是『李恪』?」

    「嘻嘻!什麼『李恪』呀?『徐無病』呀?一大早的就在那兒說夢話!咱們的李大千戶怕是查案查糊塗了吧?」

    說着話,兩位女子的倩影便一前一後走進了千戶公房,不用說也知道,正是鎮魔司內新上任的「查案巡檢使」李琪與「巡檢副使」慕容嫣。

    「李琪妹妹、嫣兒,你們今日來得好早!」李恪立時起身,將兩位少女熱情迎入,並親手給她們端水斟茶。

    三人坐下後不久,便商議起了昨日剛剛見過的那隻「鬼手」。

    原來,昨日他們三人用罷午膳之後,魏嘉誠就已帶人從長安縣衙內火急火燎地取來了那隻名動長安的「鬼手」。

    魏嘉誠搬來一隻大鐵盒,小心翼翼地將鐵盒打開,李琪與慕容嫣壯着膽上前查看,只見裏面用重重鐵索捆縛着一隻鮮活無比的「鬼手」。

    那隻「鬼手」看上去與常人的右手無異,在重重鐵索圍困之下,依然能翻轉運動,不時做出各種奇形怪狀的手勢。

    ….

    「鬼手」見了李恪之後,似乎異常地「興奮」,翻轉抖動更為劇烈,只搖得鐵索「嘩啦啦」亂響,好似有很多話要跟李恪表達,卻苦於沒有一張嘴無法說話。

    見那怪手雖然生得可怖,但一直在鐵盒子裏亂動,倒也不會傷人,李琪與慕容嫣先是遠遠地查看,到後來習以為常之後,便湊到近前仔細辨認了起來。

    李琪問道:「慕容副使,你且說說看,這是只男人的手還是只女人的手?」


    慕容嫣看了半天,若有所思道:

    「這應該是女人的手。」

    「女人的手?天啊!」李琪驚詫道:「是哪個女人這麼可憐?竟被生生地砍斷了一隻手臂!這得遭多大的罪呀!」

    李恪問道:

    「嫣兒,你何以能斷定,這就是一隻女人的手?」

    慕容嫣指着「鬼手」的掌心的道:

    「無病哥哥,你看她手掌心的紋路,既細又淺,一般只有女人的掌心紋路才會這麼又淺又細,而且她整隻手臂皮膚雪白,手指纖長柔軟,這不是女人的手,難道還會是男人的手麼?」

    「有道理!」李恪點了點頭。

    李琪不以為然道:

    「慕容姐姐,你怎知她的手指柔軟呢?難不成你摸過?」

    「我可不敢!」慕容嫣退後一步,生怕李琪會惡作劇地拿她的手去觸碰「鬼手」。

    「我來!」李琪自告奮勇上前一步,擼起袖子就要伸入鐵盒中去觸摸那隻「鬼手」。

    魏嘉誠急忙大呼道:

    「公主,哦巡檢使大人,使不得!這鬼手雖不曾傷人,但聽長安縣的衙役講,它非常邪性,一旦抓住人的手就不肯放,必得好長時間才肯鬆手!」

    「啊?」李琪急忙後退一步,把剛剛擼起的袖子又放了下來,「竟有這麼妖邪的一隻怪手,看來這果然是只『鬼手』!」

    言罷,李琪看向李恪,眼神中不無期待之意。

    「我來試試!」李恪上前一步,正要伸手去摸一摸「鬼手」,卻被慕容嫣攔住,「無病哥哥,我看算了吧,萬一這鬼手抓住你一天都不肯放,你還怎麼做事呀?」

    「吆!」李琪做了一個鬼臉,打趣道:「慕容姐姐,我看你不是擔心李恪哥哥不方便做事,你是不想讓這隻『女人的手』來摸你的無病哥哥吧?」

    當着魏嘉誠的面,慕容嫣不好辯解,忙岔開話題:

    「公主,咱們還是好好想想,該從哪兒入手,才能去找到這隻『鬼手』的來源?」

    「對對對!」李琪自覺失言,忙向魏嘉誠問道:

    「魏百戶,這隻鬼手是在哪兒找到的?」

    魏嘉誠道:「稟巡檢使大人,鬼手是在長安城西北十里外的渭水河底被發現的。」

    「走,帶我們去!」

    魏嘉誠望着屋外的急雨,忙勸阻道:

    「巡檢使大人,雨下得這麼大,還是卑職帶人先去渭河一帶查看,若是發現重要的線索,幾位大人再去查看不遲!」

    「很好!」李恪點了點頭,朝魏嘉誠一揮手,「你去吧!」

    李琪欲待再言,見屋外確是風大雨大,知李恪是在顧着自己與慕容嫣不願她們受風雨之苦,當下也就不再多話。

    魏嘉誠走後,屋內的三人圍着鐵盒內的「鬼手」,遂接着商討案情。

    只是,他們在千戶公房內一直坐到酉時下值,依然沒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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