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異事錄 第六十二章、設局成空

    「師哥,你今日怎地這麼好興致,跑到這裏喝酒來了?」

    徐恪往李義對面坐下,徑自拿起酒壺,給自己倒滿,喝了一大口,問道。

    李義卻顧自舉筷夾了一口雪白的豆腐放入口中,反問道:

    「你跑來這裏,是不是找我?」

    「對呀!師哥」徐恪也吃了幾口豆腐,又將杯中酒喝光,復又倒滿,這才道:「今日你說奇怪不奇怪?我跑到神王閣找師傅,守門人說師傅他老人家出門雲遊去了。接着我又到王府去找你,那馬管家又說師哥你也不在家」

    「你跑來跑去,何事?」李義問道。

    「師哥啊,不瞞你說,我這幾天心裏一直不太安穩,今天已是五月二十八,距離六月初一,已不到三天了」於是乎,徐恪又將他此前跟玄都觀主李淳風說過的話,跟眼前的趙王李義再度說了一遍,末了,徐恪也是如玄都觀里一般,講述了自己對六月初一行將發生天地巨變的無比憂慮。

    李義剛剛聽完徐恪所述,隨即搖了搖頭,微笑道:

    「師弟不必擔心,就算到了六月初一,也斷不會出現天地大變。」

    「哦師哥何以如此斷定?」

    「很簡單!若要出現你在甲子十二線命輪中之天地巨變,須得兩樣上古神器之力。那兩樣上古神器就是洪荒鍾與玄黃劍,洪荒鍾者,可擅改命輪,玄黃劍者,可刺破穹天結界,引無數妖魔降至神洲。這兩件神器須得同時落入魔族或妖族手中,缺一而不可!如今你我所身處的這個世界,無論洪荒鍾與玄黃劍,都好端端地在人族手中,是以師哥我料定,你所擔憂的天地大變,妖魔統治我神洲之事,斷斷不會出現!」

    徐恪想了一想,還是想不分明,「師哥,你又何以斷定,那兩件上古神器,此刻定然在我們人族手中?」

    李義看了一眼面前的徐恪,眼神中意味深長,他笑了笑,舉起酒杯,道:「天機不可泄露!」

    「好吧!可是」徐恪又問:「師哥又何以斷定,那位手握神器的人類,不會催動神器之力,引發天地巨變?」

    李義白了一眼徐恪,道:「除非那人是吃飽了撐的!好端端的清明世界不要,偏生要闖下禍端,引西方妖魔入我神洲大地,硬生生將這郎朗乾坤,搞得昏天黑地!」

    「嗯!」徐恪點了點頭,這才終於放心道:「師哥這樣說,我就想通了,那兩件上古之神器,既然都在人類手中,我想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做出如此違背天理,滅絕我人族之事!」

    李義點了點頭,舉起酒杯與徐恪碰了一碰,他望了徐恪一眼,眼神中略帶古怪,似欲言又止,然終於沒有說話,兩人便接着飲酒吃菜

    過了片刻,徐恪問道:「聽馬總管講,師哥這段時日常來這天音酒樓,師哥這是微服暗訪?」

    李義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他用筷子指了指不遠處的紅木高台。

    徐恪轉頭,見此刻位於大廳中央的紅木高台上,四位歌女正邊舞邊歌,舞姿裊裊、歌聲悠悠,旁邊還有幾位女子正鼓瑟吹笙,樂聲絲絲如縷而來,煞是動聽。

    「師哥看出了什麼端倪?」

    「你看出什麼了?」

    「不就是幾個歌女在那裏唱麼?樂聲雖然動人,可這裏是樂坊,原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呀?」徐恪喝了一口酒,不以為然道。

    「此地雖是樂坊,但你方才沒看到那一場打鬥麼?那落霜連使九招蒼山劍法,逼退了白馬幫的邊連勝,最後一記『微雨燕雙飛』是他師門絕招,用意乃是直取裴才保性命如此驚心動魄的打鬥場面,高台上的幾位歌女竟一直紋絲不動,歌舞照舊,樂也未停,中間也無絲毫之慌亂,如此鎮定自如,你不覺得有些反常麼?」

    「這個若是一般的民女,見台下有人持刀動劍、以命相搏,多半會慌得四散而逃,可她們竟能如此之鎮定,這倒確乎有些不太尋常」徐恪想了一想,又道:「或許,她們是仗着背後有人撐腰,是以膽子便大了些」徐恪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這家天音樂坊背後的主人——越王李峨。

    「並非如此!」李義搖了搖頭,道:「這與背後有什麼人撐腰無關,這是人之本能。若尋常女子,見身旁有危險之事發生,慌亂逃命乃是本能,而這些女子」李義又用手中筷子指了指,道:「卻如此之鎮定,這已經超乎人類之本能。」

    「師哥的意思,她們並非人類,都是妖魔所化?」

    李義點了點頭。

    「若照此理,這家天音樂坊,豈非就是一座魔窟?」

    「這裏就是一座魔窟!」 李義再度點了點頭。

    徐恪還是有些不太相信,他看了看四周一片歌舞昇平之象,剛才打鬥損壞的桌椅已然被人換好,此刻酒樓內業已坐滿了人,在歌聲陣陣當中,食客們觥籌交錯,喧譁謔笑之聲不絕於耳,整一座酒樓內到處都洋溢着一派喜氣洋洋之象這完全是一處長安城其樂無窮之地,如何在師兄李義的眼中,卻成了一處魔窟凶域?

    「師哥,不至於吧?」

    李義冷笑了一聲,卻道:

    「此地非但就是一座魔窟,而且那魔窟之主,昨日還被你親手給放走了!」

    「這」徐恪不由大感驚詫,他撓了撓自己的額頭,窘迫道:「師哥是說那位『玉姑娘』就是這座魔窟之主?這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玉姑娘如此一位弱不禁風之人,怎地成了一個魔頭?」

    「呵!你怎知她弱不禁風?你又何以斷定她不是魔頭?就憑她一副看似 『弱不禁風』的模樣?」李義面帶揶揄之色,不無嘲諷道。

    「這師哥這事兒」徐恪急得抓耳撓腮道:「這事兒師哥是不是武斷了些?你何以就斷定,玉姑娘真的就是一個魔頭?」

    「『何以斷定』、『何以斷定』你哪來那麼多的『何以斷定』?!我李義做事,從來憑的就是兩個字——『直覺』!你明白了麼?」李義有些不滿道。

    「師哥我曉得了」徐恪低下頭,面露委屈之狀,他心道,你剛才不也問我「何以斷定玉姑娘就不是魔頭?」 那我要是說,我也是憑直覺,可以嗎?


    「我問你」李義看着徐恪雙眼,正色道:「昨日我讓張木燁去抓捕玉天音,你為何半道阻攔,不分青紅皂白,就這麼把人給放了?」

    「昨日張木燁原來是」徐恪更為詫異道:「原來張木燁命楊文炳去抓捕玉玉天音,這一切,竟都是師哥你的主意!」

    「要不然呢!」李義斜了一眼徐恪,略帶嗔怪之色,責備道:「北境侯世子一案,原本就是你青鏡司分內之事,若不是得了我的指令,他張木燁何苦來哉,要替你這麼奔波賣力?」

    「可是師哥又為何要讓張木燁去抓捕玉天音?」徐恪撓着自己的額頭,怎麼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他心中苦笑道,那一日我見楊文炳帶着大隊人馬氣勢洶洶而來,就為了抓捕一個柔弱女子,我以為楊文炳那廝定是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抓人,哪料到今日在我師哥眼中,當時我這般救人之舉,恰反倒成了「不分青紅皂白」!

    「這件事,說來就話長了」李義喝了一口酒,遂將此事的前因後果與徐恪一一道來。

    原來,四天前,大乾皇帝李重盛曾與內廷總管高良士一道微服出宮,皇帝一時興起,便去了一趟天音樂坊。然而,李重盛不去則已,去過之後,心中不免大吃一驚。

    只因那坊主玉天音雖看上去不過一十六七歲的蒙紗少女,然她手指撫動琴弦、輕歌婉轉之際,竟不知不覺間向人群施展出了「攝魂大法」,中此法術者,三魂中立時被奪去了天地兩魂。

    此種攝魂之術害人不淺,卻往往不露絲毫痕跡,因之最是歹毒不過。中此術者,天地兩魂被奪之後,內心便失去了善惡之念與空靈之心,變成了一具徒知貪取利益、滿足私慾的行走軀殼。

    李重盛眼見於此,內心怎能不心急如焚?他先是派欽天監正袁天罡前往鎮壓,同時也是試探對方實力。然袁天罡帶着他師門法器前往對敵,與玉天音動手才不過一個回合就敗下陣來,那件「天雷伏妖塔」也在玉天音魔功之下,化作了滿地灰燼。

    李重盛不敢耽擱,隨即便與李義一道親往神王閣求助於閣主白無命。白無命本不願出馬,然礙於皇帝顏面,只得勉強答應,先往天音坊查探一番,若果真發現玉天音有害人之舉,當立時施法將之鎮壓。

    可是,令李義沒想到的是,師傅白無命於五月二十六親往天音樓查探過後,回來竟道,那裏不過一尋常酒樓,裏面食客吃吃喝喝好不愜意,至於那位坊主玉天音,只是彈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一曲《塞外秋》,除了琴音略顯悲涼之外,其餘並無不同。

    當時的李義就反覆問道,難道師傅聽不出那玉天音夾雜於琴音中的「攝魂大法」麼?可白無命還是搖頭,固執地以為玉天音只是尋常撫琴,台下一眾食客也無不聽得「津津有味」,哪裏來的什麼「攝魂大法」?!

    李義當即將此事回報於父皇李重盛知曉。父子兩人商議之後,便猜測或許是那女魔頭預卜到白無命會來,是以故意收攏魔力,潛藏魔蹤,不再行攝魂之法。

    李義便心生一計,他密令張木燁派遣大隊人馬,索性以「北境侯世子被殺一案」為由,明目張胆地將那玉天音緝拿。當時李義還特意叮囑張木燁道,抓捕玉天音的聲勢要越大越好,青衣衛手下無論出現多大傷亡,都需將此人擒拿入衛里嚴加審問。

    李義的用意其實很簡單,既然你刻意收攏魔力不肯出手,那我就想法子逼你出手!

    怎料,李義千算萬算,可還是未曾算到,半路上竟殺出了個徐恪!

    當時,楊文炳帶着一干人馬行至朱雀橋邊,李義其實一直暗中跟隨。他眼見得玉天音不堪受衛卒羞辱,轉眼便要動手,無論玉天音使出何種魔功,只需她傷人性命之後,李義便可將此間詳情稟與他師傅白老閣主知曉,這餘下來的事,有師傅出馬,自不必他擔憂。

    哪知道,徐恪偏偏於此時站了出來,他非但當眾訓斥了楊文炳一通,更是不惜以手中昆吾劍威嚇,讓楊文炳放了玉天音。

    如此一來,李義精心佈設的一個局便頓時成空,非但未能逼使玉天音「露出原形」,更兼讓北安平司與青鏡司之間生出了嫌隙。當時的李義,心中既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就罵了徐恪一句:

    「師弟,你這『英雄救美』可也真是時候啊!只可惜,你此番相救的卻是一個魔頭!」

    聽完李義所言,徐恪不禁既羞且慚,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與君羨大哥於長安大道「英雄救美」之舉,竟然壞了師兄的大事。

    直至此刻,長安城內還有人在津津樂道他昨日在朱雀橋邊「英雄救美」之舉,他自己每每想起此事亦沾沾自喜,何曾想到自己那一次所謂的「救人之舉」純屬自作聰明,非但毫無意義,而且釀成大錯!

    「師哥,都怪小弟魯莽,當時我未曾多想,只憑一己心意做事,沒想到竟壞了師哥的大計,請師哥責罰!」徐恪低下頭,無比自責道。

    「責罰什麼?」李義吃了一口菜,微笑道:「這也不能怪你,以當時情狀,玉天音如此楚楚可憐之狀,任誰都看不下去,你不假思索便仗義出手,足見你赤子之心」

    「可是」

    「算啦!」李義擺手打斷了徐恪的話,舉起酒杯與徐恪對飲了一杯,忽而嘆道:「興許,這恰是你與她之間的緣分,否則焉能如此湊巧?再者,你這樣做也有好處,那玉天音與師傅畢竟一場故人,咳!我如此逼迫於她,此事若是被師傅知道,免不了要受他老人家責罰。」

    「責罰?師傅會責罰你?」徐恪心道,你可是威震朝堂的「皇之三子」,名揚天下的神王閣副閣主,難道白老閣主還會忍心罰你不成?

    「怎麼」李義望了徐恪一眼,反問道「師傅的種種嚴厲之處,你還未領教過麼?」言下之意,他這拜師後的二十餘年中,沒少受白無命責罰。

    李義又道:「不管你我是誰,身居何種官職,在師傅他老人家面前,永遠都只是一位尋常弟子。無病,師傅有時候打你也好、罵你也罷,那都是為你好!你可千萬不要心生抱怨」

    「哪能呢,師哥!」徐恪笑着回道。他心想,瞧我這位師兄的神態,對他師傅於敬重之中還加着三分畏懼,看來在師兄的心目中,他師傅定是一位極其嚴厲之人,可為何白老閣主對我竟是這般客氣呢?在神王閣之時,我先是拒受棍法之學,後連「師傅」二字也不肯叫,然白老閣主無不對我笑意盈盈,何嘗有半點嚴厲之狀?

    徐恪問道:「師哥,昨日我擅自做主放了玉天音,着實是不對,那麼今日,我索性再帶人去將她抓捕,何如?」

    「不可!」李義搖頭道:「師弟不曾聽過『一計不可二用』麼?昨日大張旗鼓去抓人,乃是殺她一個措手不及,今日對手已做了準備,咱們再故伎重演,如何能成?再者,就算去抓人,也不能由你去!」

    「師哥」徐恪驀地想到,原來師兄刻意避開自己,而是讓張木燁派人去捉拿玉天音,此舉恰正是為了保護自己。想那玉天音若果真是一位潛藏於長安城的大魔頭,想必她魔功定是非凡,若不慎與她交起手來,自己興許性命難保。一想到師兄對自己這一番苦心孤詣、拳拳相護之心,怎能不令徐恪感動莫名?

    「師哥如此護我,我卻如此率性而為,真真是咳!」徐恪不由嘆了一聲。

    李義卻笑着舉杯,與徐恪對飲了一大口,寬慰道:「你不必自責,這件事,其實我還有另一層考量。」

    「另一層考量?」

    李義吃了一口豆腐,原本正要接着說話,卻忽而以手中筷子指了指徐恪身後,道:

    「師弟,她來了!」

    「她來了?!」徐恪忙轉身看去,心道,莫不是玉天音找我來了!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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