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異事錄 第三十五章、面露惶恐

    李重盛得知袁天罡降魔失利,連帶着捉妖法器被毀的經過後,心下煩亂不已,原本正打算回寢宮休息,卻聽高良士上前稟報,說是晉王李祀要入殿覲見,他以為李祀必有要事上奏,便揮手讓晉王入殿。

    孰料,晉王李祀進殿之後,向皇帝所奏之事,非但毫無要緊,且還是在酒樓中偷聽而來,這一下,李重盛面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原來,晉王李祀與自己的九弟宋王李棠、十弟越王李峨剛剛在摘星樓上用宴。三個人坐在六樓的「晨風閣」內推杯把盞,言談正歡之際,忽然聽到隔間「暮雨閣」的窗戶「支呀」一聲打開,一個渾厚有力的中年男子聲音隨即傳來。

    李祀聽得那人好似在吟詠一首新詞,他平常也是個吟風弄月之人,便擺手讓餘人都停下碗筷,三人一起凝神靜聽。

    李祀聽完上闕,心中還在暗贊那人頗有一番胸襟氣魄,當不是一個等閒之人,然聽到最末一句,眉頭一皺,心下頓覺不妥。

    只聽那人長嘆一聲之後,即朗聲吟道:

    夢裏山河依稀遠,今朝又上重樓。江天落日不復留,彩雲十萬里,乘風何所求。

    九曲縈盤終日謀,不如千盅斗酒。生平縱有無限愁,三杯酒入喉,天下歸我有。

    越王李峨是個粗率之人,只顧自己喝酒,渾沒將那幾句詞往心裏去,但旁邊的宋王李棠卻是個心細之人,他聽完那人所詠,搖了搖頭,看了李祀一眼,便道:

    「八哥,這什麼人呀?怎敢公然吟出『天下歸我有』這樣的詞句!這要是傳到父皇的耳中,父皇還能饒得了他?!」

    李祀已隱約聽出那個憑窗詠志之人,當是昔日的左武衛大將軍李君羨。他擺了擺手讓餘人先不要多話,此時,三位皇子這一頓午宴也已用罷,便結清了酒賬,緩步下樓。

    在離開酒樓之前,李祀裝作隨意間向店小二打聽,適才是什麼人在暮雨閣中用膳?那店小二不假思索便道,是青鏡司千戶徐恪與一位「李爺」在那裏喝酒。

    三人回到晉王府之後,略略商議,便決定由李棠進宮將此事奏與父皇。只是,李棠正待出門之際,李祀忽然一擺手,言道茲事體大,還是自己親去大內向父皇稟明為好。

    當下,宋王與越王便各自回府,晉王則命人備車,直奔城北的大明宮而來。

    李祀步入紫宸殿,向皇帝行禮之後,便侃侃而言,大意是青鏡司千戶徐恪與昔日的左武衛大將李君羨,非但逾制上到摘星樓六樓用膳,而且在暮雨閣中,飲酒無狀,喧譁無度,公然吟誦反詞,說什麼「天下歸我有」之句,此舉實是狂悖無禮、藐視朝廷之至,其包藏禍心、圖謀不軌之志,已昭然若揭也!

    豈料,李重盛聽罷李祀所言,臉上非但是波瀾不起,反倒是冷冷地看了李祀兩眼,淡淡說道:

    「他只是說了句『三杯酒入喉、天下歸我有』罷了,說的無非是酒後意境,何來的反詞?」

    「父皇!」李祀心下不由微微一愣,然旋即定了定神,接着說道:「李君羨可是昔日的禁軍大將,那是何等的威風!父皇將他貶作一個平民之後,兒臣聽聞,他整日裏就在長安城四處遊蕩,到了晚上就找一個犄角旮旯隨地一躺,衣衫不整、邋裏邋遢,鬍子就跟頭髮一樣長,還滿身的臭味,看上去就跟一個乞丐無二!以兒臣之見,他這是對父皇心懷不滿,明里是自辱其身,暗裏是羞辱父皇!」

    「哦?」李重盛冷冷一笑,卻反問道:「他就算頹廢成了一個乞丐,又哪裏見得是羞辱朕了?」

    皇帝接連兩次反問,立時打亂了李祀心中之部署,這完全不是他所預料到的結果。依照李祀原本的計劃,皇帝聽聞李君羨「大不敬」之語,必然會龍顏震怒,若自己再趁機煽風點火一番,非但李君羨落不了好,就連與李君羨一起飲酒的徐恪也難免要受到連累。然而,今日皇帝非但極其冷靜,且話里話外對自己都透着不滿。

    不過,李祀話已出口,便再無回頭路可走,他只得硬着頭皮,繼續為自己辯解道:

    「稟父皇,李君羨與父皇一樣,同為太宗爺之後,他乃高宗之弟、蜀王一脈,若論輩分而言,李君羨還能與父皇排得上同一輩。此人明知自己乃是太宗爺之後,身具皇家血脈,又與父皇排在同輩,竟還這般不知廉恥,將自己刻意弄得跟乞丐一般,終日混跡於京城中的街市巷陌,在百姓面前公然出乖賣丑,這難道不是對父皇心懷怨恨,存心羞辱朝廷、羞辱父皇麼?」

    「李君羨與朕竟還排在同一輩?祀兒,你怎地對君羨之事如此清楚?」

    「父皇」聽到皇帝第三次反問,李祀心下已稍稍有些慌亂了,他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對自己這一番長篇大論渾然不見,卻獨獨留意起了李君羨的輩分。若論輩分而言,自己還當叫李君羨一聲「叔叔」,身為侄輩如此編排自己的叔叔自然大為不當。他不禁面露窘色,有些急促地稟道:

    「李君羨昔年也是我大乾一員名將,多次在邊疆重創蕭軍,他的事兒臣在坊間閭巷也曾聽聞一些兒臣覺得父皇已饒了李君羨的死罪,他非但不知感恩,還還到處以乞丐之身丟人現眼,今日又在摘星樓上公然大唱反詞!這個」

    「好了!」李重盛打斷了李祀的話,有些不耐煩道:「你還有別的事麼?」

    「兒臣沒別的事了。」

    「朕乏了,你先退下吧!」

    「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告退!」

    李祀躬身行禮之後,慌忙轉身,快步退出了殿外。

    只是,李祀一直走到了含元殿外的步道上,依舊想不通,何以今日父皇對自己的陳奏聽而不聞,卻一連三次反問,語氣還如此冷峻,顯然是對自己所言不太相信。

    這個沒道理呀!

    若說父皇心懷寬廣,他去年只為有人密告李君羨曾與太子同飲一事,便將李君羨貶為平民,還要將其當眾問斬。

    李君羨反與不反,父皇豈能不知?之所以要將李君羨問罪,無非心中多疑罷了,哪裏見得他有半點寬廣之心胸?

    若說父皇不信任自己,之前父皇豈會對自己一向言聽計從,還特賜自己七珠親王之位,六部之中給了他兩部實權,如此榮寵堪稱朝中無兩,就連滿朝文武,有多少人都將自己視作未來之儲君人選?

    李祀正百思不得其解中,忽見魏王李縝已迎面向他走來。

    「吆!四哥來啦!」李祀忙拱手為禮,笑着道。

    李縝咳嗽了兩聲,道:「八弟,這麼巧,你也來見父皇?」

    李祀回道:「四哥,我剛剛已見過父皇,眼下父皇身子睏乏,正要回寢宮歇息呢!」

    李縝隨即問道:「八弟,你見父皇所為何事?」

    李祀卻反問道:「四哥,我聽你咳了好幾聲,怎麼這幾日受了風寒?」

    李縝又是幾聲輕咳,搖了搖頭,道:「三天前去戶部核算賑災銀兩,回府晚了一些,路上受了陣風,第二天就咳上了。」

    李祀忙上前拍了拍李縝的後背,關切道:「四哥,你可要保重身體呀!核算錢銀這些小事,你交給下邊人不就行了,何須四哥親自出馬?」

    「咳咳咳!不礙事,不礙事!」李縝連連擺手,一邊咳,一邊說道:「我這身子骨一向都是如此,受不得風,也禁不住寒,動不動就要咳上一陣,習慣了」

    「四哥已受了風寒,還要急着進宮面見父皇,四哥是有什麼要緊事麼?」李祀小心翼翼地問道。

    「八弟,你還沒說,你見父皇是為了何事?」李縝以手背掩住口鼻,一副想咳嗽又努力忍住不咳的模樣。

    「哎!四哥,我就是多日未見父皇,心中甚是掛念,是以入宮見一見父皇,同他老人家說幾句話,順便提了一些小事。」

    「八弟,四哥也同你一樣,多日不見父皇,心中甚是想念。」

    兩人就在含元殿外的步道上相互寒暄了長時,這一番兄弟間的親昵之狀,直看得兩位皇子身後的內侍都不禁心中感動,那兩位小內侍都各自心道,外間都傳這兩位王爺不和,哪曉得他們竟有這般深厚的兄弟情誼。

    兩人寒暄了好一陣之後,李祀終於說不下去,便拱手為禮道:

    「四哥,那八弟就告辭了,你裏邊請!」

    「八弟,改日有空,到四哥這兒來坐一會,四哥的新王府,你還沒怎麼來呢!」

    「好!」

    李縝別了李祀之後,便一路往裏,直至走進了皇帝的寢宮偏殿之內。

    李重盛今日心緒不佳,聽了袁天罡的稟報後,又生出了一些頭疼,原本正要歇息,聽聞李縝前來覲見,只得又走到偏殿內就座,將李縝喚了進來。

    李縝向皇帝躬身行禮後,便在高良士搬來的杌子上落座。

    父子相見,少不得寒暄幾句。


    隨後,李縝便直入正題,他先是向父皇陳奏了這段時日他處理的一些朝中大事,之後,他又說到了由他牽頭,與戶部一道進行的朝廷賑災事宜。

    綿延一年之久的大旱之災,在年初的一場大雨之後終於好轉,接下來,天下各道均普降甘霖,之前旱災最為嚴重的四道一十六府,在連降大雨之下,河渠灌溉充盈,田地也重新耕種,災區百姓的生計終於得以恢復

    說到災區民生的恢復,李重盛立時精神為之一振,他與李縝仔細說了長時,聽聞部分災民尚須朝廷下撥銀兩賑濟,然國庫存銀又相當吃緊之時,他眉頭不禁一緊,憂慮道:

    「縝兒,旱災雖解,然新苗下種尚不能收割,此正青黃不接之時,災區百姓嗷嗷待哺,這賑災銀兩可耽誤不得,眼下,我大乾國庫中的存銀夠用麼?」

    李縝忙上奏道:「父皇不必擔憂,兒臣年初在江南募集的錢銀尚有多餘,此外,天下各道的稅銀也在源源不斷而來,國庫雖緊,斷不致無銀可賑」頓了一頓,他又接着道:

    「何況,裴才保的翠雲樓,目下每月能上交國庫二十萬兩白銀,此亦幫了賑災一個大忙啊!」

    「裴才保的翠雲樓?這是怎麼回事?」

    「回父皇,是兒臣做主,讓裴才保戴罪立功,將翠雲樓重新佈置一番後再度開張」於是,李縝又將自己命裴才保重開翠雲樓一事,向皇帝約略陳奏了一遍。

    「呵呵呵!」李重盛聽罷,頓時笑道:「想不到,裴才保還有這等本事!縝兒呀,你做得很好,朕心甚慰!二十萬兩銀子雖不多,然於目下國庫艱危之境而言,也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你能找到裴才保這樣的人去經營翠雲樓,足見你用人的本事,甚好,甚好!」

    李縝卻慚愧道:「父皇謬讚,兒臣愧不敢當!那每月二十萬兩的進項,畢竟是從妓院而來,若是傳出去,怕是名聲不好」

    「誒!」李重盛卻擺了擺手,不以為然道:「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眼下,我大乾國庫已如一座大湖一般,久不見雨露,已漸漸乾涸,若是有活水源源不斷而來,自當開門納入,何必管他從何而來?」

    李縝當即拱手道:「父皇教誨,兒臣謹記於心!」

    「嗯」李重盛略作思忖後,道:「不過,話雖如此,但名聲這件事也同樣要緊。裴才保每月上交國庫銀兩一事,知道的人還是越少越好!你可命青衣衛,派人日夜盯着翠雲樓,一來可暗中保護,二來可實時監管,如有不法之人現身,當立施抓捕,該除則除!」

    「兒臣明白了,謝父皇關心!」

    李重盛又看了李縝一眼,目光中漸漸露出父親的慈愛與期許,他和言說道:

    「縝兒呀,父皇老了!這大乾的天下,將來還是要交給你的。如今國勢艱難,內有災民之患,外有敵國虎視眈眈,你的幾個兄弟又有些不成器咳!」皇帝嘆了一聲,眼中的目光又變得殷切,「你今後,無論國事還是家事,都得多擔着點!」

    李縝忙站起身,拱手施禮,懇切道:「父皇春秋正盛、龍體康泰,哪有半分老相?父皇親手創下這『康元盛世』,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大乾天下、千萬黎民,怎能離得開父皇?從今往後,兒臣只願跟在父皇身邊,竭盡駑鈍為父皇分憂,兒臣絕無半點非分之想!」

    李重盛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笑容中好似還有一份不經意的失落,他揮手命李縝坐下,問道:

    「你今日來,就只為這幾件事麼?」

    「回父皇」李縝頓了一頓,終於還是開口言道:

    「剛剛父皇說到了青衣衛,兒臣也正想問一問,青衣衛中巡查千戶一職暫缺,父皇心中可有合適的人選?」

    「說了半天,你是舉薦人來啦!」李重盛端起身前的一碗蓮子銀耳羹,略略吃了幾口,依舊是微笑着言道:

    「朕心中尚無合適人選,這巡查千戶一職甚是要緊,縝兒,你心中的人選是哪一位?且說來聽聽!」

    「稟父皇,兒臣心中,倒是有一個人」

    皇帝說的沒錯,李縝今日匆匆來到大明宮,其主要用意,便是向他父皇舉薦能勝任巡查千戶的人選。

    只因這段時日,秋明禮已連着好幾次向他推舉昔日的左武衛大將軍李君羨了。

    初時,李縝心中不以為然,他覺得李君羨雖文武兼備,是一個不世之才,但畢竟身上背負着「謀逆」的罪名,雖受天子格外開恩,已免去死罪,但若再推舉這樣的人為官,且還是至關重要的青衣衛巡查千戶一職,這顯然不太合適。

    然而,經不住秋明禮一再苦求,李縝也漸漸被秋明禮說服,最後不得不應承了下來。

    依照秋明禮推舉的理由,其一,李君羨身為太宗爺之後,身負皇族血脈,無論文韜武略、軍功威望,在長安城中都很難找到第二個能與之匹配者,由這樣的人出任巡查千戶一職,青衣衛中有誰不服?其二、李君羨與徐恪乃是好友,兩人一同在青衣衛中做事,自能互相照應,多有便利;其三、自南宮不語死後,魏王在青衣衛中也失去了一大臂助,目下,雖有徐恪坐鎮青鏡司,但徐恪畢竟年輕,行事常有衝動之舉,且性情孤高耿介,不易聽從王爺之命做事,若有李君羨這樣一位沉穩持重、文武兼得之人擔任巡查千戶,則青衣衛中,於魏王而言,便又是得了一大臂助。

    這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三點,只因李君羨若能進得青衣衛擔任千戶,他必會感念魏王推舉之恩,再加上之前李君羨得以被天子免去死罪,也是因魏王在御前求情之故,如此一來,李君羨無論於情於理,都將理所當然成為魏王麾下可用之人。

    經秋明禮這一番推理之後,魏王李縝更難推脫,是以,他今日便匆匆趕到大明宮內,與父皇陳奏了一番之後,直到皇帝問起,這才堪堪要說出李君羨的名字。

    不料,李縝正要說出能勝任巡查千戶的人選,皇帝李重盛卻忽而想到了一件事,率先說道:

    「對了,說起青衣衛的這個巡查,朕就來氣!」

    李縝面色一愣,茫然問道:

    「父皇何事動氣?」

    「之前擔任選查千戶的是哪一位?」

    「是徐恪。」

    「就是這個徐恪,你知不知道」李重盛手指長安城西南,那裏正是太平坊的方向,「他今日正午,跟從前的欽犯李君羨一起,居然上到摘星樓去喝酒了。你喝酒就喝酒吧,還要逾制上到了六樓,居然坐在了『暮雨閣』內。你坐到暮雨閣就坐到暮雨閣吧,他們兩人喝着喝着,也不知是哪一個喝醉了,居然去窗前吟誦起了『反詞』!」

    「反詞?!」李縝心下一驚,忙問道:「徐恪在摘星樓里吟誦起了反詞麼?他吟的是什麼?」

    「不是徐恪,是那個李君羨!至於他吟誦的是什麼,朕給你再吟一遍吧!」

    李重盛站起身,背負雙手在偏殿內走了一圈,面上神情若有所思,只聽皇帝徐徐吟詠道:

    「夢裏山河依稀遠,今朝又上重樓。江天落日不復留,彩雲十萬里,乘風何所求。

    九曲縈盤終日謀,不如千盅斗酒。平生縱遇萬古愁,四海共一醉,天下歸我有!」

    李縝聽聞皇帝所吟詠的詞句,心下既驚又憂,他惶急道:

    「父皇,這『四海共一醉、天下歸我有』之句,確是存意不當,不過,若是說他是『反詞』,是不是牽強了一些?再者,李君羨當時應是喝得酩酊大醉,恐怕,他當時口裏唱的究竟是什麼詞,事後他都想不起來了。」

    「呵呵!」李重盛卻擺了擺手,笑道:

    「縝兒說得對!這也算不得什麼『反詞』,不過,委實也不是什麼好詞!朕姑且念在他乃太宗爺之後,又與朕是同輩的份上,也不與他計較了!」

    皇帝回到龍榻就座,這時才想起剛剛與李縝的話題,他隨即問道:

    「對了,朕險些忘了,你剛剛想舉薦的人是哪個?」

    「回父皇」李縝不由地擦了擦自己的額頭,終於忍不住咳嗽出聲:「咳咳!」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鼓起勇氣稟道:「兒臣想舉薦之人,姓李,名秋!」

    李重盛聽得心中不解道:

    「李秋?李秋是哪一個?」

    「啟稟父皇,李秋是兒臣府里的一個門客,之前也是他的功勞,這才讓兒臣發覺六弟私自開設翠雲樓之事」

    「是他呀!」李重盛面色一冷,顯然心中已是不滿,「朕記得,當時朕要責罰這個李秋,你卻拼死要保住他的性命。朕問你,這個人有什麼本事,竟讓你不惜忤逆朕的旨意,這般維護着他?到今日,你還要舉薦他做一個千戶?!」

    「父皇!咳咳咳!」李縝再度起身,這一次他已沒有先前的那一份從容不迫,而是額頭上都已沁出了細密的汗珠,面色也惶恐不安,他上前拱手施禮,又咳嗽了好幾聲,這才道:「李秋雖只是一個平頭百姓,可在兒臣心目中,他卻是一個一個咳咳!」

    「縝兒,你今日怎麼啦?又外感了風寒?」

    見李縝如此惶恐急促之狀,李重盛心下不忍,忙揮手打斷了李縝的話,命其坐下來歇息。

    「好了好了,你不用多言,先回府養病要緊!至於巡查千戶一職的人選,容朕再斟酌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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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面露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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