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異事錄 第十一章、前倨後恭

    【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五月二十三、亥時、天音宮】

    落霜飽飲人血之後,便疾速離開了城南的破廟,施展輕功,一路飛檐走壁,未幾便回到了天音宮。

    他悄悄溜進自己所住的一間偏房,未等坐下,黑暗中便見無塵長老如鬼影一般倏然現身:

    「你今夜又去喝人血了?」

    落霜心下一慌,忙道:「只是略微喝了點」在這座天音宮中,他最害怕之人,就是眼前這位長老。

    「略微?」無塵逼到落霜近前,雙眼冷冷望着落霜,凜然道:「十幾個人眨眼間就被你殺了,弄得整座土地廟內到處都是人血,你這還叫『略微』?」

    「長老怎地都知道?」落霜抬起頭,滿臉詫異之色。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無塵走到落霜的床前坐下,右手一揮,點亮了床頭的一盞油燈,借着那一點昏黃的燈光,無塵乾癟的臉面看上去愈發地陰沉。

    「我不是早就告誡過你,若體內炎火上亢之時,可以去喝牲畜之血麼?你為何定要殺人?」

    落霜低着頭,訥訥地回道:「那些豬狗的血,實在腥臭,哪有人血來得好喝?」

    「可那畢竟是人命!」無塵拍了一下身旁的床板,怒道:

    「你這三兩口血,就要了一條人命,若是長此下去,有多少長安人會葬送在你的嘴裏?!」

    落霜卻滿不在乎道:「那些都不過是區區賤民罷了,長安城裏象這樣的賤民,沒有幾萬也有好幾千,死了幾個又能怎麼樣?更何況,我今夜殺的,還是些斷手斷腳的賤民,似這等低賤苟且之民,活在世上又有何益?不過徒耗糧食而已!此種賤民,每日湧入長安者都不下數百,更有誰會在意他們的生死?我看長老也不是個有善心的人,總不至於為了那些個豬狗不如的性命,還要來這裏跟我興師問罪吧?」

    「你好大的膽子,竟還敢跟我狡辯!」無塵霍然起身,右手掌心朝上,略一運氣,掌中便多了一顆拇指粗細的靈珠。只見無塵對着靈珠不斷呵氣,嘴裏念動真訣,那靈珠似有控御魔經之力,微一運轉,立時牽動落霜體內的魔氣,在四肢百脈間左衝右突。落霜頓感體內生出一陣針刺一般的疼痛,如萬蟻鑽心一般,直痛得他躬腰仰首,「嗬嗬」亂叫,頭上毛髮直立、臉上目眥欲裂。

    落霜痛得滾倒在地,雙手抱住頭顱,連聲慘叫道:

    「痛痛痛!痛死我啦!求求長老,趕緊住手!落霜以後再也不敢再也不敢吸人血了!」

    無塵瞥了地上的落霜一眼,見對方已然服軟,便收了法訣,手掌一合,靈珠已悄然隱沒在他的手掌之上。

    他見倒在地上的落霜兀自臉部扭曲,神情依然痛苦不堪,心中似有不忍,便臉色一緩,徐徐言道:

    「落霜,今日不是本長老有心懲戒,實在是你近些日太過膽大妄為!你除了今夜殺的這十四條人命,以往被你吸乾精血的長安流民,怕是已有上百了吧?這麼多人死在你手裏,你能輕易脫得了身麼?這裏可是大乾京城,非但是長安縣、京兆府,還有禁軍、青衣衛,有多少朝廷耳目會被你引了過來?你這樣胡作妄為,置我天音宮於何地?置宮主於何地?!宮主剛剛在長安城站穩腳跟,又好不容易在前門開了一家樂坊,這以後,還有諸般大事等着宮主勞神費心若被你這般胡作妄為,驚動了朝廷的耳目,攪亂了宮主大計,你就算死一萬次,也是擔罪不起!」

    落霜掙扎着坐起,朝無塵跪倒,接連磕頭道:

    「長老,落霜知錯了!今後,我只喝牲畜的血,再也不傷半條人命!」

    「你也不必如此刻意壓制!實在忍不住,你可以去長安城五十里之外,找一些不相干之人麼」

    「落霜明白了!」

    「嗯還有!」無塵將地上的落霜扶起,令其坐在椅子上歇着,又叮囑道:「你平常儘量少運功,之前少山的那些粗淺功夫,不練也罷!只要你體內氣海歸一、血脈平順,那炎火上亢之患,輕易就不會起!」

    「這」落霜不禁面露難色,他窮盡一生之力,就是為了練好少山內功,少山畢竟被尊為天下第一大派,若讓他從此廢棄本門功夫,卻讓他如何捨得?

    無塵看出了落霜的心思,隨即說道:「你放心,日後你若勤快聽話,宮主自當傳你一樣神功。我天音宮的絕技,包你練成之後,比之於你師門的功夫,強上百倍都不止!」

    落霜轉而面露喜色,忙連連拱手道:「落霜曉得了!謝長老大恩,謝宮主大恩!」

    無塵又回到落霜的床前落座,頓了一頓,復和顏問道:

    「你今日為何去行刺那個青衣衛的千戶?」

    「青衣衛的千戶?!」落霜臉上的表情,詫異中帶着憤怒,他今日悄悄跟蹤徐恪,在小巷中猝起發難,原本是為了別的事,倒真的沒料到對方竟是青衣衛里的人。他此前胸口被刺一刀,就是拜青衣衛所賜,對青衣衛中人自然無甚好感。

    落霜隨即反問道:「難道那個穿着一身青衣的尋常男子,居然是青衣衛的人?」

    「哼哼!」無塵不由得滿臉譏諷之色,搖頭道:

    「你連對方是誰都沒弄清,就敢當街刺殺,你這份膽量倒是可許,只可惜,你着實是低估了對手的實力。」


    「那個人看上去不過二十掛零,真的是青衣衛的千戶?」落霜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本長老不妨實告於你,那人姓徐名恪字無病,是青衣衛內新任的青鏡司千戶。他手中那把昆吾劍,乃是皇帝御賜的一把名劍,位列二星中器,可吹毛斷金、削鐵如泥!你今日能在他手底下全身而退,那是你運氣好,往後可不一定有這等好運了!」

    「長老,落霜知錯,今後再也不敢了!」落霜心中卻盤算道,好你個青鏡司的千戶,今日被你仗着寶劍鋒利,僥倖取勝,他日等我神功練就,非得找你的晦氣不可!

    「我知道你和青衣衛有過節,我也不是阻你去尋仇,但你若想報仇,先得有報仇的實力!象你今天這樣冒冒失失、莽莽撞撞,非但傷不了對方一根汗毛,還險些把自己搭進去,又有什麼用?」

    落霜心裏又氣又恨,然也只得強壓憤恨,慚愧道:

    「長老教訓的是,落霜無能」

    「好了!這件事就不提了!」無塵一擺手,又道:

    「三天前的晚上,你在懷貞坊那裏,是不是殺了一個穿白衣的男子?」

    「這個」

    「殺了就殺了,照實回話!」

    「是!」

    「你為何要殺他?」

    「他他對無花不敬,舉止多有猥 褻,我若不殺他,對不起無花!」

    「哼!一派胡言!他只不過是在台下跟無花多說了幾句話,又給了無花一張銀票,你就看不下去,一劍將他殺了,還吸光了他的人血。你這嫉妒貪狠之心,未免也太盛了吧?」

    「他他看無花的眼神,滿是淫 褻之念,這這就是對無花不敬,這樣的淫 邪小人,我豈能容他?!」

    「他對無花不敬,你就一劍將他殺了。今日那個徐恪,你半路截殺,恐怕也是無花跟他多說了幾句話的緣故吧?若照此情形,以後,但凡跟無花說過話的男子,都要被你殺了?就連老夫,也不能同無花說話了?」

    「這落霜不敢!」

    「這世上還有你不敢做的事麼?!」無塵起身,在房子裏走了幾步,又朝落霜瞪了一眼,最後竟嘆了一聲道:

    「你可知道,被你殺的那個男子,他是誰麼?」

    「他他不就是一個紈絝子弟麼?」

    「紈絝子弟?哼哼!他是紈絝子弟不假,但他有一個當朝北境侯的爹!你殺了北境侯唯一的嫡子,眼下,這件事已驚動了大乾的皇帝,皇帝已命青鏡司徹查此案」無塵手指着落霜的鼻子,斥責道:「你說你,來到我天音宮不足半年,怎地就這麼會惹事呢?」

    落霜忙起身向無塵行禮,賠罪道:

    「落霜知錯了!」

    「知錯知錯你知道你犯下的這些錯,往我天音宮捅了多少簍子麼?眼下,大乾的青衣衛、禁軍、京兆府、刑部、大理寺都在盯着我們,你犯下的這些錯,可都要我天音宮幫着你去料理!」

    「」落霜滿面脹得通紅,已是無話可說。

    「宮主有令!」無塵忽而面色一沉。

    落霜急忙跪倒在地。

    「落霜,你若再知錯不改,不聽長老吩咐,胡亂殺人,則廢去你一身武功,將你雙腿打斷,雙眼剜去,從此逐出天音宮去,教你作一個流浪的乞兒!」

    落霜嚇得匍匐在地,雙腿亂抖:

    「落霜謹遵宮主法令!請宮主放心,落霜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幾乎與此同時,在長安城南的土地廟內,幾個衙役見了破廟內到處都是死屍的慘狀,忍不住又是一番嘔吐。京兆府尹鍾興鳴與長安縣令周肩巨則站立一旁,饒是他們為官數十載,見過無數死人的慘狀,但見今夜這破廟內的人間煉獄之象,亦不免觸目驚心

    原來,今夜周肩巨整好在京兆府議事,歸來已是半夜,路過土地廟時,依稀聽得廟內傳來聲聲慘叫。他忙命人駕着馬車加快腳力,待得他們趕進廟裏之時,落霜已然離去。

    周肩巨目睹破廟內這一番慘象,驚得呆立當場。他知此案非同凡響,兇手必定不是尋常人物,當下不敢有絲毫怠慢,忙駕車又回至京兆府,將京兆府尹鍾興鳴也一併叫到了現場。

    兩人略略商議了一會兒,當即決定分頭行事,由周肩巨帶領衙役們封鎖現場;由鍾興鳴親自趕往趙王府,將此間情形,向趙王殿下詳細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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