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伺機逃跑,這裏地勢複雜,我根本不識路,單靠我兩條腿也走不出去。我又病着,身上更沒力氣,唯一的一匹馬在那「二哥」手上,他若出去馬便不在,他若回來馬兒必然有人看守。
所以,實在是難下手。
那個少女時不時來我眼前晃上幾趟,不知道她有什麼意圖。
「姑娘,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女瞪我一眼跑了。
已經三天了,我在這山上三天,不知道山外是什麼狀態,算日子,再有十天帝君就能到大瑤與我青州邊境。今天再不走,我可能無法趕在帝君到邊關前攔截住他。
那少女遠遠兒的在一旁打量我。
我起身到她跟前,她見我過來要跑,我假裝病倒,她又慌忙過來扶我。
「你看了我三天,還沒看夠嗎?我臉上是有花嗎?」
我笑盈盈望着她,她見我詐她,一把推開我。我沒有防備,這回真摔倒在地上。
那少女跑了兩步又跑回來,說:「你是不想走?」
我不願意騙她,只能說實話:「我有很要緊的事要做,如果不儘快離開,我朋友可能會死。」
那少女沉思半晌問我:「你朋友是男是女?」
「是位公子,很會討姑娘家的歡心。他是個好人。」
她突然笑了,像是長舒了口氣。我實在是不懂這有什麼好笑的。
她說:「你叫我小十三。」
我看着她道:「小十三。」
山匪頭子正好回來,將馬給身邊人,又見我盯着他的馬看,走過來對我說:「你要是想逃跑,那你的命對我來說一文不值,我不介意殺你。」
我盯着他戲謔道:「二哥,我生平最怕被人家威脅,別人威脅我,我就想死一死。」
那人吃癟後拉着小十三離開,在草垛子那裏和小十三說話,小十三時不時轉頭看我,神情複雜。
但願這丫頭沒有賣我。我能好端端坐在這裏,就是因為我捏住那人不敢輕易讓我死,若讓他知道我着急離開,一定會捏住這事大做文章。
況且,這人綁我,卻不說為何綁我,實在是奇怪。
叫我神仙的小孩子跑來我身邊,但也不靠近。不知道那個土匪頭子跟大家說了什麼,他們對我都敬而遠之,從不搭話。即便我主動問他們,也不說話。
那小孩怯怯的問我:「神仙你能變出糧食嗎?」
我伸手撫摸他的小臉,他躲了一下,又湊上來。
這么小的孩子臉蛋竟然凍爛了,摸着沙沙的,一點也不光滑。我輕撫他臉上的紅血絲,不知道為什麼莫名覺得難受,心裏堵的慌。
「我生病了,暫時沒有法力,等我好了,就變糧食出來。這麼一大堆糧食。」我邊說邊比劃。
我把粥推給他,他舔了舔舌頭又推給我。
「神仙你吃,你病好了就有好多糧食!」說着拿手比劃個大圈。
山匪頭子每天都會出去,每次回來都會帶一袋或兩袋糧食,根本不夠大家吃。
我又被關起來了,五花大綁。
山匪頭子對我說:「你想救人,所以你不會死。」我明明看不清他的臉,可我覺得他此刻在笑。他贏了,他拿住了我的把柄,知道我不會自殺。
我便連最後一點行動的自由也沒了。
「神仙,我來救你。」
打開草屋的是一大一小,那個小孩子,還有小十三。
小十三給首領頭子下了藥,小十三說到明天日上三竿那人才會醒。
我出來時,山上有好多雙眼睛看着我,跟之前一樣充滿試探,恐懼和飢餓。小十三跟他們說,我要下山去拿法器,拿了法器才好變出糧食。
我眼睛有些濕,冬天的風真是太大了。
「三天,三天之後,運糧上山。」
這是我對他們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們有人幫我開道,有人幫我牽馬,他們還是一句話都沒說,我偷偷在草房留下金葉子,我把身上所有的金葉子都放在草房的燭台上,他們明早就能看見。
我不識路,小十三帶着我一路騎馬下山,在半山腰處遇到武衛和羽林衛。我認識那個帶頭的人,小眼睛厚嘴唇,是和我一起搶劫珍寶閣的羽林衛。
我還是和小十三共乘一馬,小十三緊緊摟住我腰身,她害怕那些帶刀劍的人。
我對小十三說:「小十三,如果今夜不是你放我,恐怕現在山上都是死人。」
武衛見羽林衛來後已經隱藏不見。那人很聰明,我讓他下山,他便下山,不再多問一句。
小十三抱緊我問:「山上,會不會出事?」
我摸摸她腦袋,回道:「不會,你二哥那麼聰明,明天看見那些蹄印,肯定會帶大家離開。」
小十三又抱緊我,她可能是害怕。
「你叫什麼名字?」
那侍衛見我問他,答道:「卑職甄富貴。」
「好名字。」
「跟宮中回函一封,然後跟我去邊關。我保你這一生真的富貴享用不盡。」
他面色歡喜,倒也不掩俞,這人能排查搜尋到這裏,足見他確實有些手段。
「卑職多謝國師提攜!」
我朝他點頭,不再說話。小十三已經靠在我背上睡去。
甄富貴問我:「國師何時出發?」
「今夜,越快越好。」
我看甄富貴好像有話想說,便問他:「你有什麼要說的?直說無妨。」
甄富貴一邊騎馬一邊道:「國師,公孫家的二小姐……要不要知會她一聲國師已經安全了?」
我反問他:「是她讓你們來找我的?」
「正是。」
「二小姐擔心國師,還讓卑職帶人去首相府上尋人。」
這倒是奇怪,我不見之後,二小姐那丫頭怎麼會篤定我出事與公孫府有關?甄富貴見我面有疑色,開口道:「國師可還記得曾有人想要行刺?」
我回答道:「一個將刀插進門框拔不出的蠢貨。」
甄富貴道:「那個人,是二小姐的哥哥。二小姐認得那刀。」
我突然明白為何二小姐要去首相府要人,那蠢貨居然是公孫霖。
「我踢他一腳,他也沒占什麼便宜。」
甄富貴道:「怪不得公孫公子那夜是被人抬到花廳的。」
「我不過對準他襠部踢了一腳,便要臥床不起?」那這公孫霖也忒弱些。
甄富貴聽罷覺得自己的下身也有些疼,下意識拿手捂上不再說話。
我們出城門的時候東方剛露出魚肚白,我交代甄富貴做兩件事,一是去公孫府接二小姐,二是去帝宮送信。
我既然許諾二小姐要帶她出門,就一定要做到,我也想看看,甄富貴有沒有本事從公孫府帶一個活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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