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里的塵埃 109

    那一瞬間，江綰煙只覺得周圍很嘈雜，雖然很嘈雜，但是她居然聽不清任何聲音，只覺得周圍一切都像蚊子叫。一筆閣 www.yibige.com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她終於知道自己的那場噩夢的來源。

    原來，一條路跑到盡頭，不是可以嘗到甘泉，而是墜入地獄。

    隨着身子越來越冷，她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絲害怕，她好像還不想死，她並沒有尋死，她只是在威脅陸啟林，可是自己卻那麼不受力道的沖了出來。

    她肚子突然好痛，到最後。自己心中恐懼越來越加深，直到眼前一黑，睜不睜眼已經不由自己做決定。

    ??

    醫院。

    她昏睡了一天半，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夜幕。

    坐在她床邊的人不多，一個陸啟林，一個周姨。陸啟林身後站着一個於付，只有這三個人。

    陸啟林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她睜眼後，也十分冷淡的看着陸啟林，兩人就這麼無聲的對視着，一切都十分寂靜。

    還是周姨先察覺到了不妥，她哎呀了一聲。打着圓場：「太太醒了就好，我這就去樓下買粥，買點滋補的上來，我去太太最喜歡的那一家。「

    說罷，她連忙走了出去，仿佛再也不想置身於這對互相在慪氣的夫妻中。

    周姨出門後，陸啟林放下手中資料，上前來了幾步，居高臨下的看着江綰煙，江綰煙一點也不害怕的直視着他，她能看到他臉上的疲憊，也能看到些許憤怒。

    不、是很深的怒意，藏在眼眸深處的那種，仔細看會覺得很明顯。

    江綰煙扯了扯嘴角，伸出手在自己肚子上撫了撫，儘管口頭上說了很多次不想要孩子，不想要孩子，但是當看着這一刻真正來臨時，心下還是一凜。

    不過她看着陸啟林如此，心中還是有一種報仇的快感。

    她裝作無所謂的說了一句：「沒了。「

    陸啟林聽了這兩個字，伸出手幫江綰煙扯了扯被子，但臉上的涼意一點兒也沒減少，他冷笑說：「是啊，沒了。「

    江綰煙突然覺得有些不習慣，那麼多天的相伴，從初期的不適應到逐漸習慣了這個孩子的存在，再到給他起名字，想未來，還說要買一套房子當二人世界，這一切都太快了。

    這個孩子短暫的出現讓他們的關係從最開始的破裂到逐漸緩和，但現在又重新變回了原點。

    不，其實緩和也不過是一場虛幻罷了，一場披着美好的皮的虛幻。

    他們的關係從頭到尾都是在原地，一切都沒有變過，一切都是虛假的。

    「挺好的。「江綰煙好像毫不在意一般，說：「我覺得挺好的，一直覺得孩子是累贅，是因為你那段時間對我太好了，所以我產生了錯覺，以為自己也能接受孩子了，現在想想還是一個人好，我還這麼年輕，沒必要生什麼孩子。「

    江綰煙有些語無倫次，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但是她就是要自己看上去不在意。

    陸啟林幫江綰煙扯被子的手慢慢上升到她的臉頰處，探了探，江綰煙把頭一撇，陸啟林便用力用手把她的頭扭過來。

    江綰煙便不再動彈，他們這個姿勢僵持了很久。直到江綰煙覺得自己臉龐都有些發疼了，才聽到陸啟林道：「你幼不幼稚。「

    他手上的力道暴露了他的怒氣，見她居然還可以笑，他再次加大了力度，重複了一遍，也加重了語氣：「你幼不幼稚？江綰煙？如果不是在市中心，不是在高峰期，車子再加速，現在死在馬路上的可就是你了！「

    他越來越重的力道讓她實在受不住，自己身體的疼痛都沒有緩解過來，更別說痛上加痛了。

    她吃力的伸出被子裏的手將陸啟林的手掰開，惡狠狠的盯着他：「我幼稚，你是第一天知道嗎？我就是一個為了報復你會拿自己開玩笑的人，你是第一天知道嗎？？「

    陸啟林再次被她激怒，他這些天的弦基本繃着，他千算萬算，算不到江綰煙真的會縱身去闖馬路。

    也是啊，他第一次見她，記得她骨子裏就是個很剛烈很倔的人，接觸了這麼久，怎的慢慢的忘了她最初的模樣了呢。

    呵。

    「太太。粥還是熱乎的，我??「

    周姨邊說這話邊走了進來，但看到這一幕場景卻瞬間止住腳步，陸啟林鬆了手，往後退了一步，對周姨道：「放桌上，出去吧。「

    周姨不敢多言，連忙照着陸啟林的話做。

    江綰煙臉上出現了一抹重重的掐痕，發紅、發熱，她用手象徵性的碰了碰，嘶了一聲：「真疼。「

    陸啟林冷眼看着她。

    江綰煙抬眼，又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挑釁的表情：「還要繼續再掐嗎？別掐臉啊，掐脖子。掐這兒，是不是很恨我啊？不知道怎麼跟你爸媽交代吧，你家期待我這一胎也期待了很久了吧？「

    她不怕死的特地把衣服往下扯，讓陸啟林看到她脖子，不中她招，繼續看她像個小丑一般的挑釁：「不好意思，你爸媽可能要失望了，因為我以後也不會再給你生孩子了，你們陸家就等着絕後吧！「

    陸啟林整個人都要寒出冰來，他似乎在控制，控制着下一秒就要打她的欲望。

    於付聽到這話，臉色變了變，擔憂的看了陸啟林一眼，看着江綰煙的眼中也多了一些嘲諷的感覺。

    江綰煙自然敏感的察覺到了，直接將於付瞪了回去。

    只要這個陸太太還在一天，於付的確不敢造次，他找了個理由出了房門，不和這對夫妻做鬥爭。

    於付出去後，陸啟林終於是控制住了，他坐回了凳子上，雙手交疊，審視着她，那眼神涼涼的，有着失望的神情，江綰煙那番話，或多或少的傷到了他。

    半晌，九點整之時，他才開口，嗓音十分低沉：「那你以後想怎麼樣？說說你的想法，是恢復成以前的那樣嗎？「

    江綰煙聳聳肩：「也不是不可以。「

    以前那樣，則是各玩各的，誰也不礙着誰，到了有什麼公眾場合或者是出席什麼宴會，就裝作一對恩愛夫妻。

    陸啟林輕笑一聲，再輕笑一聲，他問江綰煙：「你認為我們還可以做到那樣嗎？「

    江綰煙立馬接話，還是那副看上去毫不在意的模樣：「有什麼不可以，反正你知道我的，我是一個自愈能力很強的人，是不是你其實我都無所謂，何況你還做了那麼對不起我的事，你要我和你繼續好下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了。「

    說到這個，江綰煙終於心中狠狠的疼了一下，她居然還有那麼一瞬間在期待。

    她在期待，如果這是一場夢就好了，事件回到她回國之前，回到她沒有察覺這些之前。

    陸啟林還是沒說話，這一個晚上的時間，似乎被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就給磨完了。

    「怎麼樣，考慮一下。「江綰煙沒有看陸啟林，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這一刻，她突然就慫了，明明是他傷害了她，可現在她卻莫名其妙的生出了好些愧疚。

    她拼命讓自己停止這個可怕的想法。

    見陸啟林還是沒說話，她又說：「那要不、就只能離婚了。「

    離婚。

    這兩個字就像一個重磅炸彈，突然在沉靜的醫院炸開。

    他記得，即便是他和她關係最僵的那段時間，她也沒有提過離婚二字，因為她明白，商業聯姻不可離婚，可是如今她卻能說出這兩個字，可見心底是多麼絕望。

    陸啟林收了收目光，轉動了兩下還帶在無名指的戒指，說：「讓我想想，你先好好休息。「

    他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這間病房，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叫住了他：「等等。「

    他停住。她嘴角有些顫抖，忍不住的顫抖，或許是想起了自己頭髮一夜花白的父親，又或是想起了別的什麼，她一直沒有掉的眼淚突然留了下來，她將身子縮在被子裏，想儘量的不那麼明顯。

    她問：「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能給我個理由嗎？你對我父親是有什麼仇嗎？或者，你最開始娶我是無心的，是因為我太討厭了，所以為了整我，而選擇報復在我家公司上嗎？「

    她語氣有些發抖，提到這個，她整個人都有些絕望。剛才一直堅守的不在乎和無所謂似乎就快要崩塌。

    「你總得給我個理由，算我拜託你。「

    他心內再次產生了懼意，其實他從一開始做了這個決定的時候，將一切都策劃好的時候，就想起有這麼一天。

    他入侵江家的計劃完美無缺，過程沒有一絲漏洞，在忍耐，試探，搶權，總體也沒有用太久時間。

    不過兩年。

    但他忽略了每個人都有的東西，那種從頭到尾都不可控的東西。

    情感。

    他知道，她明明很在意卻要一邊裝作不在意特別痛苦，雖然她原生家庭不大溫暖，但起碼也是被父母拉扯大的，沒有虐待欺辱過她。

    比起他，她不知要幸福多少倍??所以這樣一個從小到大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主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她崩潰也在情理之中。

    他沒有回答她，而是再次重複了那句話：「好好休息。「

    看着他走出了病房門，江綰煙突然開始崩潰的大哭，她裝了好久，原來心是那麼的痛。任她再無心，也終究是女人。

    在這晚間清冷的醫院顯得格外的瘮人，因為是vip病房，所以隔音效果非常好，但她忍了太久，即便隔音效果再好，出病房門沒多久的陸啟林也還是聽的一清二楚。

    他停了腳步。突然腦子混亂無比，心中一向安定的地方突然就這麼被她哭亂了。

    那一刻，他的確產生了自我懷疑。

    計劃還要進行下去嗎。

    ??

    酒館。

    看着陸啟林一副身在魂不在的模樣來到酒館，倒酒都不倒了，直接對瓶吹的模樣，梁順便走過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行啊，來我酒館這裏終於不是喝茶了。「

    但玩笑和侃意在看到陸啟林的眼眸那一刻起便收了收，他有些訝異：「喲？這是怎麼了？陸太太又跟你鬧了？「

    陸啟林哼笑一聲，將口中的酒精灌滿，道：「什麼時候你也活在象牙塔里了，最近的實時新聞沒看嗎？「

    梁順哪裏一瓶和陸啟林一樣的酒瓶過來，喝了一口，搖搖頭道：「很不巧啊，還真沒看，不會是你們公司又出什麼事了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只看八卦，只對一些花邊明星感興趣，那些枯燥的數據分析啊，看不下去。「

    陸啟林和他輕輕碰了碰瓶，嘲笑他道：「膚淺。「

    「誒，我雖然膚淺，但是我還是行得正坐得端啊，心口如一，這點你可比不過我了吧。「

    梁順挑眉，陸啟林也不反駁，只是聽着。

    半晌，他道：「那我向你這個感情專家諮詢幾個問題，願不願意解答？「

    梁順笑了兩聲：「得了吧，裝什麼純情，你自己以前也不是什麼善茬，一個身經百戰的已婚人士跟我這種未婚單身男請求情感問題，說出去都笑掉大牙。「

    陸啟林眼眸有些撲朔迷離，在暗沉的酒館中聚焦在某一塊，他笑道：「有償，我上個月從巴黎帶回來的東西你隨意挑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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