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紅了整片天,空氣中蕩漾着無形的仇意與殺戮。
半跪在懸崖邊的女子穿着血染成的紅色衣袍。單手擦去嘴角的血絲,體內的五臟六腑攪成一團,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她沒有想到,這個平日她最忠心的手下,竟是仙界安插在她身邊的叛徒。
「陰陽弈,我與你並無怨仇,為何要處處加害與我。」
「為何?」陰陽弈撇過頭,「就因為你是魔。」
魔,仙魔殊途,殊途。「這個理由,你覺得,怎麼樣?」
女子直起身來,火焰色的松肩丹鳳長紗綢緞袍子被剛剛放出的大量玄力撕扯得不成樣子,她沒說什麼,對,我是魔,魔就該受到懲罰,即使你什麼都沒做,也一樣右,手的拇指與中指一擦,一團花火便出現在指尖,「丹火,一世只有一人能擁有,這一世是我,下一世……」女子淺笑,「下一世……還會是我。」
「你認為你還會有下一世?」
「對於你,我即使不能活着,但,想要保留輪迴還是有把握的。」
「哦?說得也對,不過你看看這是什麼?」男人將手向上一甩。
一個小小的銀圈順着男人的仙力迅速升空,停於女子的青絲之上,銀光隨着銀圈無線放大,向四周擴散,驅逐了黑夜帶來的恐怖,與墜落。
女子只覺得一股強大的精神力撲面而來,不能冷靜思考。木納的抬頭,強行鎮定心智,「九曲環!為了我,你還真是付出了不少啊!不過,你可能還不知道,九曲環乃是我們魔界之物,你確定不是在幫……我。」說到最後,只覺得自己精神都即將崩潰。怎麼會這樣,他,不可能這麼強,「你……」
「九曲環,早已被仙界大神情乙修除去魔氣了……」
「你……我不服——」女子大呵一聲,強大的玄氣使得周圍的空氣波動。
男人沒能經受得住,連連後退。
女子眉間隱約出現一朵血紅色的曼陀羅。衣袍因着玄氣的震動,裂開一絲絲縫隙,露出右肩的丹鳥圖。那是一朵盛開得極為妖艷的花。
風吹起並不完整的衣袍,女子笑得不清純,「你,殺不了我,我會再次輪迴,我會重新來過。」笑聲傳遍了整個山谷。
九曲環慢慢變小,收斂住擴散的銀光,將女子圈固與其中,美麗得邪魅的身體瞬間化為飛灰,融進空氣中。
男人上前,拾起落在地上的指環,他再也忍耐不住心裏的淤血,「噗,」血撒了一地,也撒在了指環上。
九曲環上的血漸漸消失,被吸收了進去,男人倒在了紅色的泥土上,環顧四周,皆是一派慘敗的景象,魔界追隨她的那些妖魔,一個個見着她被禁錮與九曲環中,滿臉的不可置信,四處散發着屍體的腐臭,其間不僅僅只有魔界和神界的腐屍,也摻雜着不少無辜卷進來的人類,她說得對,自己太弱了,就算傾盡所有,再加上九曲環仍只是暫時封印了她的魔性。她還會輪迴,千年後,還會有一場大亂,仙界和魔界還會有一場大戰。
……
嚴冬的雪在這裏並不白皙,血液瀰漫整個戰場,溫熱的鮮血在低溫下凝固成暗紅的痂。
無風,雪拱起,雪屑紛飛,似有魔魅要從其中掙破封印,破土而出。
終於,雪堆頂部轟然炸開,一隻箕張的手從中伸出,蒼白的血管發青,帶着生存的欲望和對地獄的不甘。
她跳了出來,一隻泛有白斑的手摸了摸頸上,不知是誰的斷指黏在了頸旁。
君千拂活動着僵硬的四肢,一步一步蹣跚地向前走去,寒冷麻木了她的思維,她不知道在這裏已經走了多久,多遠,她覺得,這裏好熟悉,就好像……這裏的一切都與自己有關一樣,她想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兒,只想,活着出去。
那是……火光。
重新睜開眼,老舊的房梁和瓦片,嚴冬依然掌管着天地。
「姑娘,別動。」老人蒼老的聲音響起層層疊疊的皺紋埋住了年齡。
一陣陣溫熱湧進她的身體,低頭看看四周與身上,四周都是腥紅腥紅的血水,身上的血痂慢慢的融化,那根黏在頸上的斷指也不知何時已經脫落。
老頭子看着挺弱的,實際上強健得很,一手拎起她,換了水,然後像丟魚一樣將她丟進鍋里,熱水跑得她有點乏了,吃力的問老頭子「這是哪,你要幹什麼?」
老頭子隱在黑暗中,聲音像幽靈一樣飄過來「這裏是不周山,山底」
水溫越來越高,老頭子在一旁端詳着一個物件。
君千拂見了心裏一驚,生出些力氣來,盯着老人,「還給我。」老頭子抬起頭,舉起手中的銀色指環問「你要用什麼來換它?」
「所有」末了,便混混噩噩的睡了過去。那是她父母留給她最後的東西了。
「醒了」,老頭子將一件加大號灰色男士寬鬆布衣,扔給她想來跟他身上穿的那件是一個款的吧!
「嗯」千拂抬手接住背着「我的指環呢?」
「你為何一定要這指環?」老頭子問她。
「那是我的事。」千拂的眼睛暗了暗。
老頭子眼裏閃過異樣的光,「還你。」
「謝了。」君千拂說罷,便準備離開。
「你不用謝我,若不是你這指環,你也不可能活到現在。」老頭子叫住她。
「指環?」陳曉在心裏默念,等等,她是從死人堆里走到這兒的,她怎麼會在死人堆里她記得,那時她正在接電話,一輛大卡車沖向她,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聽老頭子說這裏是不周山,轉頭問老頭子,「你說,這裏是不周山?」
「對,不周山。不周山常年飛雪,是極寒之地,也是通往天界的唯一通道,所以每年都會有不少修煉者前挑戰這裏,不過……你來這裏倒是很蹊蹺。」老頭子向她走來。
「不知道我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不周山的。或許我並不屬於這裏。」君千拂看看手中的指環,它是銀灰色的,上面刻有一個字符「九」。「不知前輩如何稱呼?」
「老頭子名共工,別名康回。」
「什麼,你是共工,掌控洪水的水神共工!怎麼可能,那只是個神話,傳說而已。」君千拂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頭子,他竟然是共工。
「數千年前,我與火神水火不相容,而大戰,最後以我怒觸不周山而告終」老頭子嘆了口氣,隱入暗中,「時間太久了,若不是你今天提起,我都快忘了,更何況世俗凡人。」
「前輩若是共工,那這個世界是……」
「這個世界叫伏羲大陸,除人族外還生活着精靈族,鮫族,羽人,每個人都會修煉玄氣,到了一定的程度便會來挑戰不周山。」
「他們為什麼來挑戰不周山?」
「因為這裏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姑娘既來之則安之,又何必糾結些鎖事。」共工扶了一把白鬍子,朝陳曉一揮袖。塵埃落定。
千拂只覺得眼前的景象一晃,陳舊破敗的老屋子就像變戲法一樣瞬間消失,映入眼帘的是一派綠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