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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殿。墨子閣 m.mozige.com
隆武陛下的問話,令李定國一直冷靜的眼神,忽然燃燒了起來---對他來說,在軍機處為參謀,雖忙碌,但卻平淡的生活,並不是他所願,軍中戎馬,快意馳騁的疆場,才是他嚮往的所在,尤其陛下這麼器重,親自詢問,欲任他為牆子嶺游擊,可以重新帶兵,這豈非正是他心中之所願?
所以一瞬間,李定國微微激動,但很快的,他眼神卻忽然又黯然了下來,低頭道:「陛下,臣不願意為將,也不願意再帶兵。若是可以的話,臣想回陝西,安安穩穩的做一個農夫。」
朱慈烺微微驚訝,心說李定國難道還沒有放下心中的戒備,以為我在試探他?所以不敢應允?
「寧宇是有什麼顧忌嗎?」朱慈烺立刻問。
李定國頭更低:「沒,這是罪臣的真實想法。」
朱慈烺皺起了眉頭,他知道,這中間一定是有什麼事,既然李定國不願意說,他也不好再強問,於是微笑:「這是山西剛剛送來的冬棗,甘甜清香,清脆可口,寧宇你嘗一嘗吧。」
……
召見結束,李定國退出。
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朱慈烺沉思。
---這一年來,除了在軍機處和軍中的觀察,軍情司也一直都在派人秘密盯着李定國,從他們的回報和日常的觀察看,李定國早已經斬斷了過去,對朝廷並無異心,而面對關外的建虜和蒙古,他更是有極其強烈的敵愾和收復舊土的決心,這樣的人,正是朱慈烺理想中的英雄義士啊。
所以對於李定國今日的推辭,朱慈烺有點不得其解……
「陛下。」
田守信為陛下換了一杯熱茶,見陛下沉思,於是小聲說道:「李參議如此……該不是為了李姑娘吧?」
聽到此言,朱慈烺猛然一醒。
不錯,大約只有這個原因了。
大明祖制,外戚不能干政,也不能為官帶兵,如果李定國帶兵了,並且有所成就,那必然就是斬斷了李湘雲入宮的道路,李定國和妹妹感情極深,不能見妹妹因為自己而斷了入宮之路,他寧願自己退縮,也要成全妹妹。
「明白了,你去……」
朱慈烺小聲叮囑田守信。
……
「李參議,請留步。」
離開乾清宮,李定國低着頭,神色黯然的往前走,對他來說,拒絕陛下的任命並不容易,不是因為拒絕聖令的罪過,更因為這一年來,他每日在軍機處,看着九邊送來的建虜和蒙古的各種軍報,心中更加明白,自己過去跟着張獻忠在陝西河南湖廣橫衝直撞,殘害幾省的百姓,雖然不是故意,但卻實實在在的是幫助了建虜和蒙虜,給朝廷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現在邊事如此,也有他的一番罪過啊。
每每站在沙盤前,望着上面的小旗小人,遙想着塞外戰事,李定國心中總是有一種戍邊殺敵的衝動---好男兒,當戰於邊野,馬革裹屍才對,只有如此,才能彌補過去裹挾百姓,內戰逞凶的罪過。
他內心裏,無時無刻不希望自己能重上戰場,馳騁邊關。
但今日,當機會真的來臨時,他卻不得不拒絕,因為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念而毀了妹妹的幸福。
為了妹妹,他寧願回陝西做一個農夫。
聽到後面有人喊,李定國站住腳步,轉頭望去。
只見司禮監秉筆,陛下的貼身田守信田公公正從後方追來。
李定國急忙行禮。
田守信到了他面前,說道:「李參議留步,陛下令咱家將這個交於你。」說着,將手中的一個物件遞了過來。
李定國趕忙雙手接過,原來是一把玉梳。
--明代,男方向女方聘禮,需有梳子、尺子、壓錢箱、如意秤、鏡子,剪刀,算盤,這其中,梳子最有代表性,所謂「一梳梳到底,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梳子有「結髮」之意,為聘禮必不可少。
李湘雲父母雙喪,和哥哥相依為命,如果下聘禮,自然是要下給李定國。
陛下不多說,只是一把梳子,但其間的意思卻是很明顯了。
李定國捧着玉梳,臉色微紅,表情激動。
「陛下說,你擔心的事,陛下自有解,但長城邊塞的守衛,卻容不得耽擱,因此,李參議調任牆子嶺游擊將軍的委任命令,今日晚間,就會送到李參議的手中,望李參議不負聖上的期望,為國立功。」
「你想要什麼人,可同兵部商議,所需的甲冑兵器,工部全部備齊,再從南海子撥出五百匹戰馬給你。」
「今日已經是二十三,馬上就過年了,陛下說,原本應該過了年再讓你出京的。但軍情如火,一刻也等不得,所以陛下只能給你三天,三天後,你離京前往牆子嶺赴任。」
「此外,陛下准你入宮一次,和李姑娘告別。」
話到說到這個份上了,李定國還有什麼理由拒絕?於是他捧着玉梳,跪倒在地,決然道:「請公公回稟陛下,但使李定國有一口氣,就絕不叫建虜蒙虜逾越牆子嶺一步!」
……
同一時間,乾清宮。
朱慈烺放下保定巡撫徐標剛剛送來的一份奏疏,沉思了良久,抬頭之間,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然後說道:「傳戶部侍郎堵胤錫!」
很快,戶部侍郎堵胤錫進入乾清殿,參見隆武陛下。
在戶部任職一年多,同時還兼着軍機處的差事,感覺堵胤錫越發的冷靜和舉重若輕。同時的,作為朝中的開明派,堵胤錫是極少的能了解隆武帝治國心思的心腹。但有什麼事,隆武帝都會先找他商議和謀劃。
「今年朝廷虧空六百萬兩,明年即便沒有大戰,風調雨順,歲入增加一百萬兩,但算一算,虧空仍在三百萬兩左右,而現在內廷庫的存銀,只有兩百萬兩不到了,中央錢莊湊一湊,其他地方斂一斂,勉強能支應上明年的開支,但後年是無論如何也不夠了,而遼東未平,朝廷仍然需要大量的錢糧,也就是說,我大明朝的財政困窘依然沒有解決,朕當日和你說過的三項改革,不能停下,仍需繼續向前!」
---在朱慈烺的財稅改革計劃里,一共分三個層次,第一,收回鑄幣權,明確幣制,杜絕民間鑄造私錢,同時也去掉「火耗」之弊,某種意義上,其實也是施行了雍正的「火耗歸公」的改革;第二,就是取消人頭稅,攤丁入畝,地丁合一,減輕底層百姓的負擔;第三也是最難的,那就是取消天下士紳的特權,士紳百姓一起納糧,一起當差,最終達成天下人人平等、人人納稅、士紳再沒有避稅特權的大同。
三項一項比一項難,需得循序漸進。一項一項的進行。
現在第一項改革已經完成,這一年來,隆武通寶和隆武銀幣在天下廣泛流通,方便又實用,官府對私錢嚴厲打擊,幾管其下之下,私錢沒有了生存的空間,雖然在偏鄉僻壤仍然有流通,但數量已經是稀少了,在京師南京開封濟南這些大城市裏,私錢已經完全不見蹤跡,今年朝廷收上來的稅賦,也多是隆武通寶和隆武銀幣,鑄幣改革基本見到成效,但底層百姓的負擔依然沉重,尤其是千年不變的人頭稅,但是成年男丁,不論你有沒有土地,生病健康與否?每年都需要向朝廷繳納一定的「人頭稅」和負擔相當的徭役,很多貧民負擔不起,不得不流離失所,逃亡他鄉,又或者聚效山林,成為賊寇。
相反,那些有錢有地、富的流油的士紳,因為有身份,又或者是有各種關係,卻不用交納「人頭稅」也不用擔負徭役。
這是最大的不公,也是階級的固化,很多沒有田地的貧民,一份子勞作,只是為朝廷掙了幾十年的「人頭稅」和幾十年的徭役,到老依然是一無所有,其子、其孫同樣如此。
現在,朝廷財政依然是入不敷出,遼東又隨時都會有大戰再起,因此不敢再等了,需得繼續推行。
堵胤錫放下徐標的奏疏,拱手肅然道:「臣明白。」
……
二十三,是小年,二十四,掃房子;
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燉豬肉;
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
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鬧一宿……
除夕,鞭炮之聲震動京師。
隆武帝,顏皇后,永王,永王妃四人家宴,坤興已經出嫁,不能再時時入宮,感覺少了她一個人,宮中冷清了許多,恍惚的,朱慈烺又想起了先帝和周后,不覺有些黯然。
面對陛下,永王兩口子恭敬謹慎無比,時時小心,朱慈烺溫言笑,開一些小玩笑,這才令他們稍微輕鬆了一點。
「陛下令臣弟參與《宗室條例》的修訂,然臣弟愚鈍,對宗室之事又了解不多,實在是勉為其難。留在京里,實在給陛下幫不上什麼忙。」永王道。
朱慈烺知道永王的意思,明里暗裏,永王還是想要就藩。
永王已經大婚,照祖制,早應該去封地就藩了,朝臣們也連續上疏,催促永王離開。而永王本人,也極想離開京師,去做一個安樂的藩王。
但朱慈烺始終不准。
「不需要你多忙,」朱慈烺淡淡道:「只要你坐在宗人府。和周王蜀王一起就夠了。」
永王有點失望,但面對溫和親切,卻又始終令他感到敬畏的皇帝哥哥,他不敢再說什麼,只能舉杯祝皇帝哥哥。
……
儲秀宮。
一個穿着淡青色宮裝,容顏絕美的妙齡女子,在這除夕之夜,正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燈下。
桌子擺着飯菜,小太監唐亮和她逗笑,但她卻始終開心不起來。
雖然表面上她裝作不在意,但每當身邊人說道「陛下」,她都會豎起耳朵凝聽,只怕錯過一個字。
「哼,他倒是好,皇帝做的逍遙,一會張家口,一會烏克尓河……看起來,做一個好皇帝也不是太難啊。」
除了可惡的皇帝,她想的另一個人就是哥哥。
「唉,也不知道我哥哥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已經到了牆子嶺呢?」
四天前,臘月二十五那一天,新任牆子嶺游擊,她哥哥李定國進宮來看她。
這是湖廣一別,將近一年的時間裏,兩人第一次見面。
兩人抱頭痛哭。
隨即,李定國說了自己已經被朝廷任命為牆子嶺游擊,並向兵部要了劉文秀和竇名望,連着過去獻營投降朝廷的老弟兄,一共兩百餘人,兵部又調撥五百名善柳營的士兵,陛下從南海子撥出五百匹良馬,明日就要離開京師,往牆子嶺赴任了。
聽到哥哥重新領兵,而且對抗關外的建虜和蒙古人,李湘雲萬分高興,她知道,這才是哥哥最大的願望和理想啊,朝廷給了差不多一千人,加上牆子嶺原有的駐軍,應該有兩千人的士兵,雖然不能和過去,動輒帶領數萬人相比,但現在可是朝廷正式的官軍,哥哥一定很威風,也一定能建功立業,成一代名將。
「餅丫,陛下睿智,仁慈,對你也極其愛護,你在宮中,切不可耍小脾氣,給陛下添麻煩,你聽見沒有?」李定國叮囑道。
李湘雲卻故意岔開話題:「哥,你這一走,什麼時候能回來啊?」
李定國搖頭:「衛國戍邊,一年就一年,十年就十年,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真想跟你去。」
「胡鬧!」
李定國板起臉:「你現在身邊和過去不一樣,雖然陛下還沒有正式,但哥哥知道,陛下心裏真的有你,你千萬不能耍小孩子脾氣,不然我在牆子嶺也不能安心。」
李湘雲粉臉緋紅,脖子都羞紅了,轉開頭嬌嗔道:「哥你說什麼呢。」
李定國也微微笑了:「你這樣,我就安心了,好了,時間緊迫,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一抱拳,深深望着妹妹:「餅丫,就此別過了。」
李湘雲眼眶一下就泛紅了,回一個萬福,哽咽道:「哥哥,保重啊!」
李定國點點頭,轉身大步離開。
直到此時,李湘雲還想着哥哥的背影……
「李姑娘,陛下正往這邊來,馬上就到了~~」
忽然間腳步聲急促,唐亮急匆匆的奔了進來,到她身邊小聲說。
李湘雲吃了一驚,猛地站起來:「你說什麼?」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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