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秀蘭指向張一帆,沖他鼓掌。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所有人看向張一帆,記者們的閃光燈跟着燒過來。
卡卡卡、啪啪啪……
張一帆像被光扇了無數個耳光,眼花頭暈,迷迷糊糊地被人拉到場地中央,和鄧秀蘭還有那個西裝男站在一起。
主持人遞話筒給張一帆,像請張一帆的鼻子吃雪糕。
張一帆拿過話筒,愣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
鄧秀蘭小聲跟他說:「隨便講兩句。」
記者群中有人舉手問:「是什麼樣的契機,讓你決定和陽光男科醫院合作的呢?」
張一帆無語,能說什麼?
我撒尿不洗手?
我看協議不仔細自作自受?
我尿尿時糾結的表情很符合男科醫院的市場定位?
尷尬的沉默在大廳內流淌,除了偶爾的閃光燈聲,像掀起的小浪花,喧囂一下,很快又安靜下去。
那個提問的記者和張一帆大眼瞪小眼。
記者:例行提問啊,隨便說點什麼就行,愣着幹嗎?
張一帆:你叫我怎麼說?我不要臉的啊!
張一帆不說話,邊上的西裝男突然湊過來說:「我院決定請張一帆做代言人,是因為他十分符合來本院就診的患者氣質,一見就想割。」
喂!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一見就想割」?
張一帆用眼神表達自己的不滿,正要說點什麼,腦袋一炸,突然想到那天在飯店後門尿尿被高樹和瑪莉亞撞上的情景。
高樹那眼神和陽光男科醫院這位負責人的眼神一模一樣。
高樹說:你和劇本里的男主角形象很吻和。
原來如此。
張一帆不知是該為自己的特長開心還是難過,一堆記者已經圍上來集體轟炸問題。
「張先生,身為陽光男科醫院的代言人,你有做過那個手術嗎?」
「張先生,看這裏,皺一下眉,手扶額頭做自責狀,對,再雙手擁抱自己,請配合一下。」
「能念一下代言詞嗎?」
……
張一帆驚恐地提起褲子,生怕這幫記者光用嘴巴就把他褲子連內褲一起扒下。
幾十個問題帶着聲響砸過來,他接不住,更不知道該回答哪個才好。
這時一雙堅定有力的大手扶住他,遞給他一張紙,說:「照着念。」
張一帆本能地接過來讀:「冬天到了,看看縮在高領毛衣里,好不容易伸出頭的男人們,多麼神清氣爽!這才是男人應有的精氣神!夢想註定孤獨,堅持必被質疑,但那又怎樣?哪怕遍體鱗傷,也要活出頭來!我是張一帆,我為陽光男科醫院代言。」
念完代言詞後,陽光男科的負責人拿來一件高領毛衣,遞給張一帆,兩人拿着,面對鏡頭微笑,好像大牌球員簽約儀式。
忙了半天,從攝影展出來,張一帆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他婉拒了鄧秀蘭的晚飯邀請,拜託她在家裏再好好找找,有任何陽光心理時期的舊照片,都可以給他發過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跑了。
一路上,小孩都指着他的背叫:尿完不洗手的男人。
他好後悔,如果時光倒流,回到他第一次和鄧秀蘭見面那次,他絕不會嘴硬,撒完尿一定要洗手。
現在天色已暗,按照事先約定,不管順利與否,辦完事後,都要回松鶴墓園山下會合,交流情報。
張一帆到了山下,一路上坐着土搖狂歡靈車過來,被震耳欲聾的搖滾樂震散了骨架,再加上之前的巨幅撒尿照片打擊,張一帆數着腳趾頭走路,抬不起頭。
他自從接下章老師的賭約,就認認真真地把章老師當成一個可怕的對手來看,每一步都仔細想過、算過,可他還是低估了章老師。
這其中有多少是巧合,又有多少是章老師設定好的算計,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想。
每走一步,耳朵里似乎都還迴蕩着那句:「爸爸,你看,尿完不洗手的男人!」
「兒子,記住嗎?撒完尿一定要洗手,要不蛋蛋菌會順着手爬進你的嘴巴里,在你肚子裏產卵哦。」
父子歡快的笑聲響起,張一帆的心向無盡深淵墜落、墜落,猶如太陽墜入大海,水上燃起永不止熄的火焰。
張一帆在山下沒看到小周,只有一摞石板,堆得有一人高,一頭黑驢和一個民工躺在地上休息。
驢子在睡覺,民工也在睡,驢子嘴裏有半張沒嚼完的餅,民工嘴裏也有半張餅,遮住一大半的臉。
張一帆等了一會兒,自己先上去,可能小周在墓園門口等他。
走了20多分鐘,到了門口,他氣喘得像胸口開了個洞,整個墓園都架起了燈,把夜幕燙出大小不一的圓來,機器的轟鳴聲山上山下滾着,互問互答,看樣子是要通宵趕工。
張一帆在門口呆了會,沒看到小周,想難道小周已經潛進墓園了?
還是換了個方向,去墓園辦公室里找資料去了?
這時張一帆的手機響了,他打開看,是小周發來信息:你在哪?
張一帆回:我在墓園門口。
小周回:我在山下。
得,白跑一趟。
張一帆又下山去,下山比上山輕鬆些,只是腿軟了,膝蓋收不住,冷不丁會墜一下,又要小心山階上的驢糞蛋子,走得很是小心。
到了山下,那個民工已經醒了,坐在地上吃烤餅,一口一口咬得賊香,惹得張一帆饞蟲都動了。
張一帆看了一圈,還是沒看到小周,發短訊問:「你在那?我到了。」
邊上手機響了。
那民工一手拿着烤餅,一手掏出手機,又抬頭看了一圈,望到張一帆,沖他揮揮手。
張一帆看過去,這才發現民工就是小周,只是換了身軍綠色的迷彩服,臉上全是灰,黑一道,白一道,第一眼沒認出來。
「你你怎麼了?」張一帆叫出聲來。
嚇得黑驢趵蹄子,動動嘴皮,烤餅掉下來,又吐着舌頭含住烤餅,吧唧幾下嘴,愣是沒醒。
小周說:「我在執行潛入任務。」
張一帆哦了一聲,表示理解,又問:「潛入任務,你在山下幹嗎?」
小周呆了一剎,像割掉一彈指的時間線,接着又狠狠咬了一口烤餅,說:「正在獲取信任,明天,明天我就進去了。」
張一帆看小周嚼烤餅,嚼得牙齒咯吱響,頰上的筋跳個不停,苦大深仇的樣子,那已經不是微表情的憤怒,而是只差在臉上寫「我現在很生氣」幾個大字。
張一帆不再問下去,只把自己這邊的事說了一下,說去找了以前陽光心理的老員工,沒拿到情報。
小周默默地聽,很快把烤餅吃完,還回頭瞄了地上那頭酣睡的黑驢一眼,好像還想把它嘴裏那半塊餅吃了。
黑驢在夢中覺察到了危險,搖搖尾巴,口水泛濫,泡爛了半張烤餅。
小周搖搖頭,坐下來,看着地上的螞蟻發呆。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小周問。
張一帆說還要去拜訪幾個人,實在不行,就去孤兒院一趟。
當年如果是火災的話,一定留下不少痕跡,實地探查一番效果最好。
「只是墓園這裏」
張一帆沒敢把後面的話說完,以他對人情緒的敏感程度,不用刻意解讀,就能感覺到小周現在身上的憤怒和殺氣。
小周沉着嗓子說:「這裏交給我。你只管去查。明天一定會有結果。」
那頭黑驢這時醒了,趴在小周身邊啃着那半張被口水泡開的烤餅,小周摸摸驢頭,眼神很滄桑,像只會轉圈拉磨的驢眼,空洞、無力。
張一帆本想拜託小周去陽光心理拿回那個舊紙箱,但看他那個樣子,累得只剩嚼餅的力,不忍心麻煩他,陽光心理還是自己去吧。
張一帆準備走,離開幾步,小周叫住他,張一帆回頭,「還有什麼事?」
「你這高領毛衣挺好看的。哪裏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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