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下棋和他做人一樣,很凌厲,喜歡進攻,但防守上也不弱,而太子的棋亦是攻守兼備,兩方相遇,殺得自然是激烈。墨子閣 m.mozige.com
慕南雲在一旁看得過癮,招手示意曲小白近前去看,曲小白懶懶歪在搖椅上吃着糕點,表示沒有興趣。
下棋和看下棋這兩項活動,曲小白永遠都愛不起來。太費腦子。有這閒工夫還不如去推幾圈麻將牌呢。
慕南雲和太子都輸怕了,誰也不肯提麻將一詞,曲小白正好也不能久坐,也就不嚇唬他們了。
下了兩局,楊凌一平一勝,看來是漸入佳境了,眼看太子的額上都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子,落子的動作也越來越慢了,慕南雲瞧着,心知太子要遜色一籌了。對曲小白選的這個夫君,他是越來越覺得優秀了。
屋裏的氣氛,還挺和諧,也沒有別的大家族那樣繁冗的規矩。幾個人有坐有站有歪着的,也沒有人站出來指責沒有規矩不懂禮儀。
其實府中沒有別人,也就不甚講什麼禮儀姿態,況慕南雲本就是和曲小白一個世界的人,他素日也沒規矩慣了的,屬於能躺着絕不歪着,能歪着絕不坐着,能坐着絕不站着的主兒,自然就不會在意曲小白什麼姿勢,楊凌則恨不能現在就給她一張床讓她躺着。
可能這裏面唯一一個對曲小白這大咧咧的姿勢不苟同的也就只有太子了,但太子是見過曲小白端莊時候的樣子的,比皇宮裏那些嬪妃世家裏那些閨秀都端莊得多,所以即便心裏有些覺得曲小白放浪,嘴上也沒說什麼。
縣衙後衙,正在準備大宴那些來孝敬他的鄉紳富豪的張敬林聽管家報說出了殺人案,心裏咯噔一下。
管家也是個精明的,自然沒敢當着大庭廣眾的面說,是把張敬林叫到廊下跟他耳語的。
張敬林當下急慌慌讓管家去叫王師爺和捕快,管家出來就遇上了還沒走的陳九,道:「你趕緊去把三班衙役都叫來,秦捕頭也叫來。」
衙門不能沒有捕頭,陳九被擼之後,是一個姓秦的,叫秦熙的人擔任了捕頭,此人功夫不錯,是受了王平的推薦。
當下,陳九急忙去叫人,管家親自去請了王平來。
待王平來了之後,張敬林對他吩咐道,「我這裏走不開,師爺,麻煩你帶着捕快衙役們去看看什麼情況。」
他已經沒有多少機會搜刮民脂民膏了,今年是任上的最後一年,他自然是要以搜刮錢財為第一要務。以後是升遷還是回鄉,都離不開錢財。
王平對張敬林的荒唐司空見慣,這都不算什麼,點頭答應:「好,我去看看。」
張敬林繼續回去喝酒,王平待人聚集齊了,帶隊往西城去,路上跟陳九了解情況。
陳九道:「我不是住在西城嘛,昨晚喝多了酒,跟我家那個母老虎吵吵了幾句,我一氣之下,就去我那小妾那兒了。」
王平不耐:「誰要聽你的那點子腌臢事,趕緊說正事!」
「我這不正要說呢嗎?去我小妾家的路,要路過一片荒地,也是進城之後往縣裏去的必經之路,我走到那邊之後,就聽見打鬥之聲,乒乒乓乓的,我是捕快啊,不能不管這事兒,於是我就……」
「陳九你他娘的能不能只說正事兒?」
「我這不是說正事兒呢嗎?你看,姐夫你急什麼?這說到哪兒了,都被你攪和忘了。」
王平恨不能一腳踹飛了他,沒好氣地道:「你上前去看,接下來怎麼了?」
「我上前一看,就見許多人,打得很激烈,還有會飛來飛去的,看樣子都是江湖高手,我拿燈籠一照,地上都是屍體,一具壓着一具,看樣子得有好幾十口子。」
「那你當時怎麼不來報?」
王平心裏咯噔一下,他對這邊明里暗裏的勢力,了解得還是很清楚的,不是他的人,那……那麼大規模的打鬥,會是誰呢?慕南雲?楊凌?還是太子?
如果是他們其中的某一個,那現在去現場恐怕也看不見什麼了。
陳九囉囉嗦嗦:「我……我當時不是嚇暈過去了嗎?差點凍死我,後……後來我醒過來,看見他們已經不打了,滿地的屍體呀,血流成河……我就,我就趕緊來報案了。」
王平眉心蹙起來,直覺告訴他,這件事情不簡單,但到底是誰和誰在火拼,他猜不到,因為猜不到,心下的擔憂也就更重了起來。
「行了,趕緊找現場吧。」
王平不耐地催促了一句。
陳九帶着人,循着大路一直往西。
到了城西,因為人煙稀少,又是貧民居多,積雪清理得不是那麼乾淨,路面上都是坑坑窪窪的冰雪,一走一滑,十分不好走,道兩旁是堆得小山一般的黑乎乎的積雪,不似縣中心,都已經將主路上的雪運送了出去。
待到春風臨近雪都化開,可想而知這裏會變成什麼樣的污水橫流的樣子。
王平倒不擔心這個。他腳下的步子並不快,甚至是有意在拖延時間,畢竟,無論是那三人中的誰犯下的案子,都是不能大白於天下的案子,他最好的辦法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理會。
退一萬步講,若不是那幾人犯的案,只是尋常江湖仇殺,這裏還有慕家鎮守,還有太子在這裏,找責任,也找不到他的頭上。
他的頭上還有個張敬林呢。
亂世之下,江湖也亂,仇殺毆鬥死人流血的事不過尋常,甚至連地方民眾起義的事也都時有發生。
陳九循着記憶,終於走到了那一片荒地,但眼前是一片雪原,因為鮮少有人到這裏,這裏的雪甚至都沒有被破壞過,完好如初的樣子。
「咦,明明在這裏呀,怎麼會沒有了?」
陳九捂着自己的腦袋,開始懷疑人生。
王平氣得喝斥道:「狗娘養的,你喝點兒馬尿就開始發昏,大過年的把我們折騰到這裏來,血案呢?屍體呢?我看是你做夢發春呢吧!」
大過年的,誰不跟老婆孩子在家熱炕頭,衙役們都開始抱怨起來。陳九也懵了,他明明看見了的……難道真是喝多了發夢呢?
「行了行了,大家都趕緊回去喝杯酒暖和暖和身子吧,陳九就是腦子被刺激壞了,大家也別見怪,等回頭,我給大家賠罪。」
「哎,姐夫……」
「姐夫什麼姐夫?我沒你這樣的小舅子!趕緊回家!你要是再去找姘頭,我讓你姐姐收拾你!」
誰都知道王平在衙門的地位,衙役們自然沒有敢抱怨他的,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大家趕緊散了。
王平看着大家漸次離開,抓着他的小舅子開始訓斥:「你還不趕緊回家去,好好跟你媳婦認個錯!」
「不是,姐夫……我總覺得,我不是做夢……」
「滾!還說不是做夢!你看看這裏,哪裏有一滴血?」
陳九到底沒敢再說什麼,哭喪着臉,狼狽不堪地往家走去。
直到眾人都離開後,王平才深深擰起了眉。
地上的確沒有打鬥過的痕跡,雪地里一點血漬都沒有,但是空氣里那濃郁的血腥氣還沒有散去,只要是稍微一注意,就能聞得到,而且,越往前越濃郁。
好在他及時阻止了眾人往前走,不然,這事怕是就會露出疑點。
王平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發現路上有新雪的痕跡。天又沒下雪,哪裏來的新雪?定然是有人想要覆蓋痕跡,撒了雪在路上。
但此去城外,人跡罕至,誰會注意到這裏有沒有新雪的痕跡?過幾天,雪稍融,結成冰,有人走過也不會注意了。
待到春至雪融,泥水交混,哪裏還有什麼痕跡?
道兩旁的雪地,雖然很平滑,但仔細一看,也能看得出來,並不是原來的雪,因為原來的雪經過數日的日曬,即便是天冷也會化一些,表面會有一層薄冰以及浮灰,可是這裏的雪就跟新落的一般,根本就不是原來的雪。
誠然,如果不是因為案子,沒有人會去注意這樣的細節,但王平不是尋常百姓,他怎麼會放過蛛絲馬跡?
用劍挑開一點雪團,三寸之下,果見血漬。
王平四外望了望,雪團很平整,屍體應該已經被挪走了。會挪向哪裏去呢?
王平沉思了片刻。
亂葬崗?雪堆?
城西郊外的確是有個亂葬崗,但此去亂葬崗的路並沒有人清理,想要把屍體運送到那裏不留痕跡不太可能。
雪堆的話……城裏城外那麼多的大雪堆,誰知道會埋在哪個雪堆下?
王平在西城晃蕩了小半天,一無所獲,最後不得不袖手而歸。路過張敬林的後衙高牆,聽見裏面的喧譁聲喝彩聲和咿咿呀呀的戲子唱戲聲,眸中透出一抹譏諷的冷笑。
他也沒有必要一定要查出個結果來,既然不需要,還是不要去招惹的好,畢竟,那幾個人誰都不是他能夠招惹的。
王平想着,奔自己家而去。
慕府,連輸了三局的太子投子認輸,「不玩了不玩了,甘拜下風。」
慕南雲在一旁幫腔:「楊凌,你說你不會下棋,卻偏偏連贏這麼些局,你撒謊都不臉紅的嗎?」
「我只是現學現賣。」楊凌淡淡說了一句,把目光投向了曲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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