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澄空看着她,平靜的道:「身為燭陰司的司主,第一位是燭陰司的規矩,而不是利益。」
周傲霜道:「不是利益為先?」
「規矩為先。」李澄空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各有各的利益,如果以利益為先,則人心浮蕩,也就失去了凝聚人心的力量。」
周傲霜沉吟。
李澄空道:「燭陰司不需要講利益,只講規矩,破壞規矩之人就要懲處。」
「是。」周傲霜從這句話里感受到了凌雲傲意,莫名的一凜,豪氣頓生。
「所以,如果真是天羅山乾的,那就替曹正輝報了仇,否則,誰還信任燭陰司的庇護?」
「是!」周傲霜臉色微變,沉聲道:「老爺,是我想岔了。」
「你明白就好。」李澄空緩緩點頭:「屍首何在?」
「已經送還白雲峰。」
「去看看。」
「老爺你要親自去?」
「嗯,儘快查到兇手。」李澄空頷首。
他覺得能悄無聲息殺死曹正輝的可不簡單。
更重要的是,竟然能隔絕自己的感應,但凡自己所做的玉符,皆有自己的一絲精神力量。
自己的精神力量強大之極,已經近乎神而明之,精神力量彼此有感應。
正常情況下,一旦曹正輝遇到危險,兩符一激發,自己在那邊便有感應。
瞬間便可以將這一絲感應傳給袁紫煙,袁紫煙瞬間便能趕至,挽救於危難。
而周傲霜也能同時收到感應,最快的速度趕過去,與袁紫煙聯手,斷然可將曹正輝救出來。
可這一次自己沒能感應到,所以曹正輝死了,否則死不了。
這終究是怎麼回事,要好好弄清楚。
當然,這也不耽擱他推衍五行宗的遁術,五行宗的完整遁術他已然得到。
——
白雲峰靜悄悄的,好像鳥兒風兒都沒了聲音。
宗主大殿前偌大的廣場上,數千白雲峰弟子圍成一個一個圈。
圈中央是九個長老圍着一具紫檀棺材。
眾弟子沉默不語,唯有雙眼閃動着殺意。
九位長老臉色沉重,白玉華臉色尤其陰沉,雙眼佈滿了血絲。
「大長老,不報此仇,宗主不能入土!」一個老者緩緩道:「我白雲峰上下也不答應!」
「這是要跟我白雲峰宣戰!」另一個老者冷冷道。
「我白雲峰從古至今還未遇過如此奇恥大辱!」
「不報此恥,我白雲峰有何面目立於世間,如何面對天下武林群雄!」
「不錯!」
「報仇!」
「報仇!」
「報仇!」
……
一層一層的弟子們怒吼聲疊加,綿綿不絕,在群山間迴蕩不息。
李澄空與周傲霜抵達白雲峰腳下時,聽到了這怒吼聲。
「唉……」李澄空搖搖頭。
周傲霜臉色難看。
這些憤怒的吼聲,無不表明自己這個燭陰司的外司主做得不合格,沒能護得住曹正輝。
李澄空扭頭看她一眼。
「老爺……」周傲霜緊抿紅唇:「我獨自上去吧。」
李澄空道:「他們正在氣頭上,你上去就會挨罵。」
畢竟是她庇護的情形下,還被人刺殺成功,眾人怎能不遷怒於她。
縱使她是燭陰司的司主,也沒辦法壓下他們的遷怒,如果是一兩個人,可能敢怒而不敢言。
可這麼多人聚在一起,法不則眾的情形下,他們一定會發泄出來。
她到時候如何應對?
是軟還是硬?
「罵就罵吧。」周傲霜咬牙道:「這是我應得的!」
李澄空搖搖頭:「算了,沒必要討這個罵,我上去跟他們說。」
說錯的話,都有錯。
如果曹正輝老老實實呆在她身邊,不至於有殺人之劫,如果她修為再強一些,也可能發覺不妙,甚至對他更上心的話,會強硬要求他不准出去。
「老爺……」周傲霜遲疑。
李澄空擺擺手:「此事原本也怨不得你,而且你現在跟他們一鬧,更有失威嚴。」
「……是。」周傲霜慢慢點頭。
李澄空笑了笑,飄然而去。
周傲霜站在原地,玉臉陰晴不定,心緒複雜莫名,實在不知說什麼好。
李澄空忽然一閃,出現在紫檀棺材前。
白玉華渾身驟然緊繃,其餘八個長老也臉色微變,凝重的瞪向李澄空。
突兀而現,竟然沒能發覺,此人修為之強更勝自己!
「南王爺!」人群中的陳正廷忙道。
他一眼認出李澄空,怕白玉華他們出手,忙開口叫破李澄空的身份。
白玉華看向陳正廷。
陳正廷道:「天元海的南王殿下。」
李澄空對曹正輝一禮,然後看向白玉華:「本王李澄空,前來拜祭曹宗主。」
「南王爺……」白玉華臉色微沉。
其餘八個長老也知道了他的身份,燭陰司真正的主人——南王爺李澄空!
白玉華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怒火,沉聲道:「多謝南王爺了!」
李澄空搖搖頭。
另一個長老沉聲道:「難得南王爺還記得敝峰宗主,還能來看一眼。」
李澄空道:「曹宗主是燭陰司的人,與本王便是一家人,怎能不來送一程。」
「燭陰司……」又一個長老發出一聲冷笑。
李澄空看向他。
那長老相貌平平,身姿挺拔,絲毫沒有懼意,沉聲道:「原本以為加入燭陰司就能庇護宗門,能有一個依靠,現在看來,別人終究是靠不住,燭陰司也一樣!」
李澄空嘆口氣,搖頭道:「燭陰司確實要庇護麾下弟子,可燭陰司不是神,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
眾人卻聽不進去,唯有惱怒與失望。
要是無法擋得住天羅山,他們何必加入燭陰司,天下之大,自己白雲峰也就敵不住天羅山而已。
李澄空道:「事情的經過,恐怕大家還不知道吧?」
陳正廷皺眉道:「南王殿下,宗主他到底如何遇害的?我們確實不太清楚。」
李澄空搖頭:「此事也湊巧……」
他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眾人皆沉默。
如此說來卻是宗主自己找死,大意了,沒想到天羅山如此膽大包天,如此厲害。
如果呆在漱玉小築,應該就沒事兒了。
可宗主已經死了,死者為大,怎能論其非?
歸根到底,還是燭陰司對天羅山的震懾力不足,歸根到底還是燭陰司心慈手軟。
如果當初周傲霜下狠手,殺掉天羅山的尊者與法王,宗主也不會死!
李澄空緩緩道:「燭陰司弟子絕不能白死,本王會親自出手找出兇手來!」
「多謝南王殿下!」陳正廷忙道。
白玉華冷冷道:「何必找?就是天羅山乾的!」
李澄空道:「天羅山哪一個人幹的?」
「無外乎尊者與法王,宗主修為也不弱,尋常人也奈何不得他!」
「我卻覺得,恐怕不是天羅山乾的。」李澄空扭頭看着棺材,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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