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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的時間過得飛快,對楊厚土來說,除了每天的修行之外他都特別忙碌。一筆閣 www.yibige.com院子外雜草叢生的果林讓他里里外外的好好修整了一遍,破舊的院牆也修繕了一下,家裏現在看起來更是清雅別致了幾分。
今天年三十,家裏一老一少早就忙活開了,殺雞宰魚這些事兒那是必須的。雖然今天註定了只有他們兩人吃飯,但是年的味道不就是需要一大桌子菜才能襯托出來今天與他日的不同麼?
「你是家裏現在唯一的男人了,灶房裏的事兒就交給我吧。你去給祖先們把桌子支起來,把火單寫出來,等下給祖先敬飯的時候好請人!」奶奶繫着圍裙手裏忙活着嘴裏還吩咐着,楊厚土偷了一塊兒酥肉塞嘴裏笑嘻嘻的得令而去。
火單,是他們這邊的叫法,其他地方也有稱祖單,三輩單等等,其實就是祖先的名諱而已。吃年夜飯之前家家戶戶都會讓當家的出面寫火單請長輩敬飯,老楊家現在就剩他這獨苗一棵了,所以他自然是當仁不讓的變成了楊家「家主」。
在堂屋中支起大圓桌,楊厚土把已經煮好了半生熟的雞鴨魚三牲擺了上去,心裏估算了一下長輩的數量之後輕輕的把一幅幅碗筷擺上了桌。每個碗裏乘上一點夾生飯,再倒上半碗家裏爺爺以前泡的泡酒,這一桌子席面兒就算完成了。可別看這桌上就三盆兒菜,覺得他們家不重視。
這三牲可是傳統規矩,當然,家裏有錢的三牲可以換成大牲口,豬、羊什麼的隨意,但卻必須是三個。民間都有吃三代之說,也就是孫子只往上敬三代人,也就是說這人死後基本上就只能享受三代香火。
這要是三代之後亡魂在陰間還沒輪到你投胎,那你就是點兒背,活該吃苦挨餓了。一般的亡魂等候輪迴三代時間基本上已足夠,三代之後還未輪迴的,要嘛是你生前作惡太多,刑期太長。要嘛就是在陰間擔任了什麼職位了,就職位在身,也不會指着這點兒吃了。
三牲也代表了三輩,一輩一牲,輩分分明各吃各的。
拿着一張白紙,楊厚土有些傻眼兒了,本身這事兒現在還輪不到他來,可誰讓他那老爸消失了十多二十年了呢。這玩意兒沒人教啊!關鍵是這單子得以他父親得名義來寫,父親往上推三輩那就得到父親的曾祖,那不就是我的高祖了?
楊厚土只感覺兩眼兒一抹黑,他可就知道自己爺爺叫啥,其他的咋整?要不....就喊爺爺回來吃算了...對了!瞧我這豬腦子,這不有爺爺嘛!
偷偷的往灶房瞄了一眼,奶奶還在忙活呢。他悄悄的給自己開了靈眼,然後蹲在角落捏起一小撮錢紙準備招魂。
「魂兮歸兮,魂...」
「魂你大爺!」這招魂口訣還沒來及念完呢,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叫罵聲嚇得楊厚土一哆嗦。
「誒?爺爺?你咋自己就回來了?」楊厚土一回頭,門口一個身着壽衣的老頭兒正叼着煙袋鍋子衝着他橫眉立眼的,這不正是楊厚土正準備招的爺爺麼。
「哼!今天年三十兒,我不回來我上哪兒吃飯去。等你初一上墳給我端過來啊!還什麼叫我咋自己就回來了。這是我家!熟門熟路的,還用你招魂?」楊鐵柱沒好氣的瞪着自己的孫子,這不是看了祖上那本兒破書了麼?咋連這點兒常識都不懂,唉!前途無亮啊!
其實這些小常識本來情書註解中是有的,傳來傳去也沒差啥,就是楊鐵柱小時候給撕掉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嘿嘿,爺爺別生氣,先坐下,喝點兒酒吃點兒菜消消火。」楊厚土抓了抓腦袋不好意思的賠笑道。
「吃?吃啥?」楊鐵柱又瞪着孫子。
「吃菜呀!」楊厚土疑惑了,自己爺爺這是咋了?
「你這不孝孫到底長沒長腦子啊!就你這一桌子,我輩分差不多是最小的,一桌子人一個都還沒來,你讓我一個人吃?」
呀!把這茬給忘了,楊厚土趕緊說道:「就是噶,爺爺!我剛剛準備給你招魂來着,就是我不知道這火單怎麼寫,先人名諱叫啥。您看您這幫我念一下,我好請先人呀!」
楊鐵柱一聽沉默了,唉!這也怪不得孫子,這些事應該都是兒子楊山林的事情,他想起了當年兒子半大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手把手的教會了兒子寫火單,兒子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念叨着的場景歷歷在目。誰曾想.....唉!
爺爺眼神中一抹黯然沒有逃過楊厚土的眼睛,他抄起紙筆連忙說道:「爺爺趕緊的,這飯點兒可就要到了。先人們該着急了!」
楊鐵柱點了點頭起身站在孫子身後開始念出一個個先人的名字,故曾祖考楊詔風、故曾祖妣考楊張氏,故祖考楊承業,故....
一個個的名字代表着一代代的血脈傳承,從祖上開始,再到近親旁支無後的三代叔祖,洋洋灑灑的十多個人名字緩緩的從楊鐵柱嘴中說出,楊厚土認真的記錄着。
以前不懂,不是很重視這個,難以想像以前父親不在,爺爺一個人請祖先時的辛酸。既然現在自己知曉了另一個存在是真實世界,那從今天起,規矩、傳承就不能再從他手中荒廢掉。
不過這念着念着他總感覺哪兒不大對勁,咦?這祖上三代的名字聽起來都挺有深度的呀,這咋滴到了我爺爺這兒就開始叫什麼鐵柱啊石頭的。喔,楊厚土那幼年夭折的叔公叫楊石頭。然後我爹楊山林,到我這兒....楊厚土....敢情,就是從我爺爺那兒名字就開始土了。
現在的人喜歡換宅基修新房,所以故去隔代亡魂若是沒來過,一般是找不到後代子孫家的。所以才需要後代祖孫用火單的方式,燒香燭紙錢來呼喚他歸來告訴他方位。看着火單上的名字,楊厚土趕緊跑去廚房又給加了幾副碗筷擺上了桌,擠就擠點兒吧!不過,他卻忽略了自己爺爺的臉色。
「奶奶!我放炮了喔!」楊厚土朝灶房裏大聲喊道,年三十,不管是先人吃飯還是自己吃年夜飯都得放炮。他得提醒下忙活着的老人,這年紀大了,要是被這突然炸響的炮仗給嚇出毛病了就不好了。
不過,他爺爺提前到家陪楊厚土念完火單之後就跑灶房去看奶奶了,雖說鬼屬陰,其氣場會影響到活人的氣場導致其生病或者精神恍惚什麼的,但是一小會兒還是沒問題的,只要不是一直有隻鬼跟着你就行了。爺爺知道輕重,楊厚土也沒打算多說。
「噼里啪啦....」鞭炮聲響起,濃重刺鼻的火藥味兒隨着煙霧升騰傳來,楊厚土喜歡這個味道,這也算是年味兒的一種吧!
煙霧繚繞中,楊厚土一轉身,忽然發現堂屋的桌子邊不知道啥時候已經黑壓壓的坐滿了一桌子亡魂,這些可都是至親或少有的兩個旁親先祖,他不敢怠慢,匆匆上前兩步恭恭敬敬的在堂屋大門口跪下磕了三個頭。
「嗯!楊家後繼有人吶!小柱子你教的好,這孫子長大了,懂得禮數了。」一個不知道是哪輩的先人滿意的點了點頭笑呵呵的說道,楊厚土嘴角抽了抽沒敢說話,聽到自己那脾氣爆裂古板的爺爺被一個跟他蒼老程度差不多的老頭喊成小柱子,自己爺爺還笑呵呵的點頭稱是他就有點兒想笑,不過這時候他可沒那膽子。
鞭炮過後,代表着先人們可以用飯了。一桌子先人樂呵呵鬧哄哄的端着手中的酒碗輪換着喝着酒愜意的夾着菜,場面看起來其樂融融。不過,楊厚土看着看着背心兒的汗都出來了。只見自己爺爺和一個小孩兒兩個居然沒座位,只能端着碗在一旁站着夾菜吃,爺爺臉上笑着,但是眼神里時不時的向楊厚土傳來的信號確是---你小子給我等着....
先人祭飯是不能分桌的,先前他忙慌慌的補了碗筷,可卻冒冒失失的忘掉了加凳子。這跟爺爺一起站着吃飯的應該就是自己那早年夭折後沒有後人的叔公楊石頭了吧,因為火單上,就爺爺跟他輩分最小....出了這種事兒,挨打...也只能站定了。
還好這先人年飯持續的時間不長,二十來分鐘之後,大家就抹着嘴起身一個個的開始拜別期待來年再聚了。
亡魂始終是亡魂,一大群亡魂長時間聚集在後人的家裏那陰氣可不是鬧着玩那兒的,要是給後人帶來災疾那就不好了,大家都希望後人能身體健康順順利利不是?所以這快吃快行也是先人們對子孫後代的一種另類的愛護。
待到先祖們都起身離開之後,楊厚土叫住了有些戀戀不捨的爺爺說道:「爺爺你等等,有點事兒,我需要您老人家見證一下。」
楊鐵柱一愣有些疑惑,不過他依言留下了。
楊厚土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和三牲,他麻溜的收走之後把桌子擦乾淨跑去灶房又端了一條煮的半生不熟的魚擺在了桌上。
「奶奶你過來一下!」
「幹啥?這裏忙完了就趕緊道灶房幫忙,等下你幾個親戚家裏還要來人吃午飯呢!」奶奶在圍裙上擦着油膩膩的手埋怨道。
「奶奶,爺爺回來了,等下有個事兒需要你跟爺爺一起幫我見證一下!」
「你爺爺?在哪!」經過這段時間的見聞再加上孫子的解釋,老太太已經知道自己孫子的本事了,所以也就不會太大驚小怪,不過一聽到自己的老伴兒在家聲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了幾度。
楊厚土給奶奶開了天眼,趁着兩人激動的工夫,他緩緩的在桌上擺上了一副碗筷。
「二娃!你這是?」奶奶看着自己的孫子有些疑惑的問道,這祭飯沒聽說過還有誰擺二輪的。
「你....真的要嘗試麼?」爺爺長嘆了一口氣道,看孫子的舉動要是再猜不出來,那他也妄自撕了這麼多清水註解玩兒了。
楊山林,自己那失蹤多年的兒子,二娃那失蹤多年的父親。雖然一直以來老人嘴上都不停罵着這孩子的不孝,但誰又能體會那其中弄弄的思念與牽掛,到如今,終於能夠知道結果,但老人卻有些害怕得手腳發抖不願直視,真的要有結果了嗎?
點燃香燭,楊厚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緩緩的磕了三個響頭。
葛無憂離開之前楊厚土向她請教了符籙招魂之法,因為他的血淚招魂術有效範圍雖也不短,但是卻肯定無法輻射到自己父親所在的範圍,所以用符籙招魂之法才最為有效。
「魂兮歸兮~~魂兮歸兮~~楊家有男名山林,數千日夜無蹤覓,今有子厚土喚父歸!急急如律令!」手印變化中,符籙在指縫間不停的變換着位置,當它被最後被楊厚土的手印推送到雙指指尖時,「呼」的一下,符籙被陽火催動驟然燃燒起來,楊厚土將燃燒着的符籙輕輕的放在了身前再次俯身磕頭。
堂屋內兩人一鬼均是屏住呼吸忐忑的等待着結果的出現。
「呼~~~~呼~~~~」
風起!伏跪在地的楊厚土有些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來了麼?我那記憶模糊的父親,您終究還是早已離世了麼?
就在楊厚土他們心情跌盪之時,本來緩緩而入的陰風突然大作,堂屋內氣流紛亂,楊厚土疑惑的抬頭,勁風颳得他臉頰生痛,桌上的碗碟也被吹倒在地砸的粉碎。
「砰!!!」
陰氣凝聚在堂屋中央突然炸裂,首當其衝的楊厚土霎時間被掀翻在地,強烈的余浪將楊厚土掀起狠狠的撞在了牆壁上。這陰風來勢洶洶卻消散極快,在炸裂之後瞬間便消散無蹤,只剩下堂屋中的一片狼藉。
「二娃你沒事吧!」二老見孫子背靠牆壁一張臉通紅的正不斷的朝外咳着鮮血給嚇壞了,趕緊撲倒他身前檢查他的傷勢。
「哈哈哈!!!我沒事兒!哈哈哈!咳咳咳....」
楊厚土像是瘋了一樣一邊狂笑着一遍還在咳血,這可真的把兩老給嚇得不輕,老天爺啊!這兒子失蹤了就失蹤了吧!我們不找了,不找了!你可不能再把我的孫子給整瘋了啊!
「奶奶別擔心!我是真沒事兒,我真的開心!」楊厚土見奶奶臉色都變了趕緊解釋道:「我是學道術的,招魂很正常!要是招魂招成這樣,那只能代表着一個結果!」他頓了頓臉上有些激動的說道:「這結果就是!我爸還活着!」
二老聽了也激動了,盼星星盼月亮都盼不出個消息,如今只要還在這人世間便是最好的消息了!為人父母即是如此,哪怕子女十餘年未曾返家,老人不會介懷,只要孩子安好一切便是晴天!
「學道者勿亂為!胡亂招活人生魂或是強拘未亡之人魂魄只要地府有所感應都會責罰。我沒招到父親得魂魄而引來責罰,那肯定就是因為父親還在世違反了招生魂的法則才會這樣!」
楊厚土看着滿目狼藉的堂屋心中暗道:父親!無論你身在何方,又有什麼原因讓你無法脫身返家,如今兒子我也踏入修行之路!無論如何,我都將找到你,把你..帶回來!
年十五之後,楊厚土背上了行囊踏着沉重的步子離開家門。
他不敢回頭,怕看見自己的奶奶蒼老彷徨的身影,不管前路如何,該走的總該去嘗試一下,結局總是留給嘗試之後的人的。
就在他漸行漸遠身形緩緩消失在小路盡頭之時,一個帶着乳白色光暈的身影出現在了楊厚土的家門。
「楊厚土,道傳入門....」輕聲低語後,他翻開了手中一本厚厚的本子將楊厚土三個字寫了上去,隨即啪一聲合上。
「又一個....」
那厚重的本子封面上赫然印着一個碩大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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