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風之花雨
李含章來前,許主事正在就三名人犯之死向夜嬈請罪。
李含章走後,他趕緊面着屏風,正襟危坐,等着挨訓。
豈知夜嬈根本不提這茬,輕聲道:「我必須要提醒你,佈設羅網才是你目前首要之事。李含章是你舉薦的收網之人,我認為他現在不應該因為別的事而分心。」
許主事解釋道:「正有未知黑手往我們身邊伸來,觀他們獄中殺人和威脅江步快的手段,絕對不簡單。值此關鍵時刻,卑職不得不萬分謹慎,免得功敗垂成。」
夜嬈以慵懶的腔調一字字道:「所以我只是提醒……」
話語意猶未盡。
許主事萬分緊張,額汗直冒。
夜嬈姑娘的意思很明白。
收網成功,什麼都好說。如果失敗,那就要秋後算賬了。
夜嬈雙手緊緊身上半濕半乾的常服,輕飄飄地起身離開。
關門聲砰地輕響。
許主事彷佛被石塊砸頭一樣,勐地驚醒。
發現自己背後,冷汗津津。
夜嬈穿過戒備深嚴的長廊,來到高閣靜室的另一側。
兩名侍女分立於門的兩邊。
她們是武從靈的侍女,夜嬈的手下。
當初武從靈被拐賣過江,同時被販賣的女人足有數十人之多。
大家同甘共苦,結下了友誼。
這些女人都是武從靈的心腹。
夜嬈低聲問道:「我走之後,有什麼情況?」
說話的時候,順手褪掉披在身上的常服,露出濕漉漉內里。
淺薄得驚人,豐滿得驚心,肉眼可見的彈性,熱力蒸騰起魅力。
要是許主事看到她現在這樣子,恐怕立刻顛覆夜嬈在他心目中端莊持重的印象。
一名侍女回道:「你走不久,宮大小姐和上次來見公主的那位秦少結伴而來,正巧被風少看到了,把他們叫了過來。」
夜嬈微怔,追問道:「風少是不是生氣了?」
侍女遲疑道:「看着不像,一直有說有笑。」
夜嬈略一思索,將褪下的常服遞給她,然後閉目吸氣,嫵媚了臉容,推門而入。
風沙果然在笑,見夜嬈進門,含笑介紹道:「這便是夜嬈姑娘。你們見過吧?」
秦夜掃來一眼,點頭道:「在衡山公主身邊。」
夜嬈福身行禮,喚了聲「秦少」。
風沙招手道:「她水鞦韆玩得好,堪稱驚艷。這倆丫頭都吵着要學呢!」
繪聲給夜嬈讓開點位置,同時撒嬌道:「婢子想學好了耍給主人看嘛!」
繪影跟着點頭。
剛才夜嬈玩水鞦韆的時候,主人眼睛都看直了,快子夾的菜都夾掉了。
直到夜嬈從水裏冒出來,濕漉漉地上岸,赤足走近,主人這才回過神。
看夜嬈的眼神都不對了,明顯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種眼神,充滿了欲望。
繪影和繪聲都察覺到了,當然想趕緊學會了,讓主人也拿這種眼神看她們。
然後……
夜嬈挨到風沙旁邊坐下,垂首道:「其實婢子也是新學不久,讓您瞧個新奇罷了。兩位小姐形體好,擅水性,還會武功,學起來不難。」
「難得風少如此盛讚,必有驚艷之處。」
秦夜瞄宮天雪一眼,臉轉來笑道:「不知我有沒有這個眼福,可以大飽一下。」
宮天雪則偷瞄風沙。
自打跟秦夜來這兒,被風少發現,叫兩人過來,她就沒敢吭聲。
風少越不提這茬,她越不敢吭聲。
風沙道:「那就勞煩夜嬈姑娘再跑一趟了。」
轉向繪影和繪聲道:「你們倆不是想學嗎?跟過去看看。」
又轉視宮天雪:「學無止境,
當采百家之長,你也跟去觀摩一下。」
夜嬈忙道:「婢子豈敢在宮小姐面前獻醜。」
宮天雪冰雪聰明,心知風少這是要支開她們,想跟秦夜單獨聊聊。
往秦夜投了個擔憂的眼色,起身道:「夜嬈姑娘太客氣了,還望多多指教。」
此間高閣不僅面湖開敞,還正對着一泓湖灣。
斜階木製無梯,是一座光可鑑人的滑台,可以直接送人入湖那種。
四女紛紛起身,順着斜階,去往豎泊在末端的畫舫。
高高的鞦韆正立在船身正中頂上,可以左右擺盪,無論從哪邊騰躍都可以入水。
風沙臉上的笑容隨着四女遠去而逐漸消失,冷冷道:「你找她,還是她找你?」
秦夜回道:「我找她。」
風沙的視線倏然轉到他臉上,手上抓住了茶壺,看樣子是想往他臉上扔。
秦夜忙道:「我找她還不是為了找你,你來這兒,所以我們才來這兒了。」
風沙打量他幾眼,茶盞抓得更緊了,森然道:「你怎麼會知道我來這兒?」
秦夜輕咳一聲道:「那啥~你在地的外圍護衛一直是由江城玄武負責呀!」
他是東鳥玄武觀風使,江城玄武的事,沒有他不能過問的。
風沙不出門還則罷了,只要出門,一定會有玄武衛跟在附近,暗中保護。
不光保護風沙,絕先生亦然。
所以,對於某些微妙的形勢,他比風沙和絕先生都要明晰。
風沙微怔,抓緊茶盞的手略松,笑道:「太久沒當主事,差點把規矩給忘了。」
在地的玄武有責任保護過境同僚的安危,依據級別不同給予不同層次的護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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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既是玄武的責任,也是規矩。他還是流城玄武主事的時候,也有這種責任。
「風少不是忘了,是太心疼大小姐。」
秦夜笑道:「你是惱火她怎麼這麼不知自愛,居然會跟秦夜來這種地方?其實她堅決不肯來。是我跟她說風少來這兒了,我有事想見上一面,求她幫忙引個路。」
風沙鬆開茶壺:「說來巧了,你不找我,我也要找你。」
秦夜眼睛一亮,傾身道:「咱倆莫不是想得同一件事?」
風沙嘿嘿一笑:「要不效彷古人?咱倆寫字對上一對?」
秦夜點點頭,伸手撥開桉几上的小菜,手指點蘸茶水,寫了兩個字。
風沙這時也寫好了,也是兩個字,抬手亮給秦夜看。
他寫得是「人事」。
秦夜寫得是「任免」。
兩人看後,相視一笑。
秦夜伸手抹去几上茶水,問道:「你準備再抓朱雀幾個人?」
風沙同樣擦拭,以手勢比劃道:「七個。」
秦夜立刻道:「我要五個。不過我可以幫你多抓三個。」
「你小子比我還狠呢!」
風沙笑呵呵道:「這十個人要是都抓了換了,江城朱雀主事鐵定被你架空,江城四靈從此為你馬首是瞻。」
這十個人可不是小魚小蝦,明面上的身份已是三河幫、江城會等勢力高層。
實際上的身份更與江城朱雀,乃至玄武息息相關,甚至本身就是其中高層。
要是一下子清空,等於把江城朱雀的勢力扯掉一半。
「不止江城,五地巡防署都撈了一網小魚。」
秦夜岔話道:「難道你不想往深里再撈上幾把?」
風沙收斂笑容,打量他幾下,緩緩道:「你小子比我狠。難道不怕魚死網破?」
「怕!」
秦夜坦然道:「但我有我的優勢。我有足夠資歷足夠的人來填補空缺的位置。」
這些位置可不是隨便來個人就能隨便填補的。
要麼下面往上遞補,要麼調來位置類同的人。
無論如何出不了四靈固有的體系。
他認為風沙拿不出幾個正當合適的人選,只能便宜他。
風沙心中一動,問道:「南唐總執事想分上一杯羹麼?」
秦夜這小子來東鳥才多久?哪有可能這麼快擁有一批堪用的自己人。
除非南唐總執事幫忙。
秦夜道:「何止南唐總執事,難道北周總執事不想?甚至可以把總堂拉進來。」
四靈三分堂三總堂於人事上犬牙交錯。
他出身南唐四靈,現在是東鳥玄武觀風使。
風沙出身東鳥四靈,成為北周玄武觀風使。
高層如此,中下層亦然。
一旦瓜分了東鳥四靈,清出的位置絕不止東鳥一地。
當中利益,何止很大。
風沙心道你還真特麼敢想,笑道:「你想兩分堂聯合三總堂,瓜分東鳥四靈?」
秦夜這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野心超過了體重,也不怕被活活撐死。
「如今東鳥大勢盡在風少之手,又有五堂鼎力支持的話。」
秦夜盯緊了風沙,一字字道:「如果風少有意,我想這並非不可能。」
風沙恍然。
這小子野心雖大,卻並非失去理智,而是打着借勢生勢的主意。
毫不猶豫地拒絕道:「你想多了,我沒這個意思。」
他是想成為四靈之主,當然不允許四靈從六堂內耗成五堂。
哪怕跟東鳥總執事勢同水火,那也只是想壓服,並未考慮過消滅。
秦夜難掩失望神色。
別看同是玄武觀風使,論地位和權力,他比風沙差遠了。
他頂多影響南唐總執事。
想要聯合其他分堂和總堂,只有風沙這個前四靈少主有這個資歷和面子。
換成他,人家理都不會理,更有可能反手把他賣給東鳥總執事。
風沙沉吟道:「江城朱雀那十個位置,你可以全部拿走。五地巡防署抓得那些小魚小蝦,你也可以拿去犒賞屬下,我一個都不要。」
秦夜頹然苦笑:「風少何以如此大方?」
風沙道:「你把這麼大的把柄塞我手裏?我多少要做出點表示嘛!」
秦夜這番言語如果讓東鳥總執事知道,瘋了也要把這個野心勃勃的傢伙弄走。
這小子又不是他,絕對扛不住。
總執事畢竟是總執事,總還是有辦法逼着南唐總執事同意換人的。
無非是要付出多大的代價而已。
秦夜苦笑更甚。
風沙與東鳥總執事非常不和睦,幾乎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加上江城這次,光是絕先生就對風沙下了三次狠手。
風沙見招拆招,每次都成功化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他覺得很有把握說動風沙,沒想到人家拒絕的這麼幹脆。
「當然,好處你不能白拿。我要兩個位置,一個東鳥玄武,一個南唐玄武……」
風沙鄭重道:「未必要有多大權力,必須要能參贊核心。」
「這個,這個……」
秦夜皺眉道:「東鳥玄武這邊好辦,南唐那邊,嗯,難說。」
一個東鳥的玄武位置換十個江城朱雀的位置還是挺划算的。
還想要南唐玄武的位置,那就相當過分了。
關鍵他也做不了南唐四靈的主啊!
「我並沒有要你親自安排。」
風沙正色道:「我只是希望將來某一天我提出人選的時候,你要支持,不能反對。東鳥總執事和南唐總執事那邊,我來想辦法。」
「南唐總執事那邊我一定說話。南唐我有些人脈,多少可以幫些忙。」
秦夜鬆了口氣,展顏笑道:「東鳥玄武這邊我現在就可以做主,你只管把人安排過來,或者給我做個助手,或者我任命一個玄武觀風使特使,uu看書怎樣都行。」
風沙十分滿意,以茶代酒,舉盞而敬。
秦夜與之碰杯。
這一杯茶喝完,兩人在實際上結盟了。
一人出力,一人出人。
風沙拔苗,秦夜插秧。
待到秧苗遍換,江城四靈就徹底變了天。
亦如當初的流城四靈。
秦夜這個玄武觀風使的位置越發瓷實,風沙得以把東鳥總執事的勢力趕出江城。
為武從靈穩固了大後方。
武從靈地位穩固,將會聯動朗州軍,進而影響東鳥的形勢。
現在他只需防備絕先生狗急跳牆,安安穩穩等到塵埃落定就是勝利。
這時,夜嬈已經上了鞦韆,開始左右擺盪,盪幅迅速激烈,人也從坐變為站。
不時變幻姿勢,時而單臂往前而展,時而長腿往後抬平。
風壓薄裙,纖有致的形體畢露無疑。
裙擺飄飄,飄帶蕩蕩。宛如仙女下凡,來回翱翔。
驚險與優美並存,令人目不轉睛。
忽而騰飛躍出,凌空翻旋,迅速往湖面流星般斜墜。
好似海鷹捕魚,白鷗掠水,離湖面越近,越扣人心弦。
嘩地一聲之後,浪花激起餘波。
不多久之後,人魚出水,宛如美人出浴。
酣暢淋漓,此時方休。
風沙和秦夜一起喝彩。
風沙轉向秦夜道:「天熱水涼,這裏是個消暑的好地方。我打算多住幾天,你要是願意常來常來,那就多來走動走動。」
秦夜那對眼睛熠熠生彩,回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兩人相視一笑,賓主盡展歡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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