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一晃,流逝千年。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過去的人和事早已變成記憶里的風景,隨着一葉扁舟划過碧水青山、兩岸猿啼,或是遺忘,或是年代久遠,不甚清晰了。
暮離回憶起那段曾經有過的生死劫難,心底里最後一點情絲,也隨着千年前的李慕白逐漸淡去。
她拂袖卷身,一攬衣袍,飛下樹杆,在半空中接連跳躍幾次,一襲清姿貴影朝暮氏族人的古宅掠去。
綿綿細雨中,傳來她輕淺如絲的話語,冷厲中夾雜着一絲強悍、冷漠的女皇威壓:「嫦曦,以後君臣為界,主僕尊禮,不得有誤!」
從小到大,每每都是她主動追逐着嫦曦,罔顧她是主,嫦曦是仆。
如今,千年已過,時歲輾轉。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這個男人都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她。
她堂堂血族女皇,不要面子嗎?
既然如此,也罷!
那便以君臣相待,莫說她沒給過他機會。
砰!
暮離身後,嫦曦所在的那方枝椏上陡然發出一道強烈的勁氣,直把半片樹林都劈斷了。
無數枝幹相繼傾倒,山體坍塌,濕濘的山石沿着山路滾下。
空氣中升起濃厚的灰塵,霧蒙蒙的遮在血池綠洲上方,如同夜幕降臨一般,散發着天地為之變色的強大威壓。
遠處,山巔之上,一襲白衣倏地隱匿在煙塵中,不見了蹤跡。
惟有那人輕聲淺語細緻如風,一如往常,分辨不出任何情緒:「是,尊主。嫦曦領命。」
砰!
這一次,換暮離袍袖一甩,震斷了另外半片樹林。
不認錯?
不服軟?
還敢劈樹林,給她撂臉色?
能耐了。
當她是擺設呢?
切,誰不會劈樹林啊!幾塊破木頭。
…………
暮離返回古宅時,贏荼已經省親歸來,帶回整整三大車禮物。
其中,除了嫦曦、頑主、雲光、邊仇的四人份禮物外,其餘都是贏荼在老家裏,向族人們搜刮來的民脂民膏。
族人們送贏荼離開時,每個人都眼淚汪汪,拽着贏荼的胳膊各種搭話,然而,目光卻停留在禮物上,萬分不舍。
贏荼冷眼一眯,目光猶如冰冷的寒刀,沉聲說道:「夫人會感謝你們的。」
這些兔崽子,一個個的鬼心思,當他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可惜,再心疼也沒辦法。
東西到了他的手裏,就別指望還能拿回去。
打劫族人這麼經典的活動,一向都是他最喜歡的生活樂趣。
「暮離,你回來了?」院子裏,頑主一見到暮離就扔下手中的掃帚,飛速撲過來。
在他馬上就要撲進暮離懷裏的時候,贏荼無聲出現在他的身後,扯着他的衣領子往牆外一丟。
咚!
頑主倒栽進一個雪坑裏,像一個營養不良的蘿蔔。
院子裏,贏荼挑挑眉梢,表情得意,不以為然。
世界終於清淨了。
他太討厭那隻總是搶他風頭的肥丸子了。
迎接媳婦這種事,當然是由他來親力親為。
贏荼走上前,宣示主權一般把暮離擁進懷裏,順便還很成熟穩重的輕撫了一下暮離的長髮,說道:「你回來就好。走,我帶你去看禮物。」
「嗯。」暮離心情不佳,表面上並未顯露出來。
贏荼是她的未婚夫,在暮氏族人面前,自然需要得到應該有的尊威。
三大車禮物早已經搬進院子裏的庫房,塞得滿滿的。
贏荼牽着暮離的手走進庫房,指着擺放整齊的禮品,說道:「這是奶奶、爺爺送給你的三千年靈獸血,喝一口,能把北海都掀了。」
「好,謝謝奶奶、爺爺。」暮離輕輕點頭。
可是,她無緣無故的掀北海做什麼?
「這是姥姥、姥爺替你尋來的三千年靈參。雖然是人類的食物,但是,利大於弊,效果十分好。平日,就讓邊仇給你燉血粥里。」贏荼已經安排好了吃食的方式。
「好,謝謝姥姥、姥爺。」暮離摸了摸鼻尖兒,其實,她怕喝得流鼻血。
「還有啊,這隻手鐲是親表舅送的,雖然不怎麼值錢。這枚玉佩是親叔叔送的,雖然也不怎麼值錢。這盒胭脂可是咱嬸子的私貨,也讓我給搶……」贏荼一時開心,說漏了嘴,急忙改口道:「是嬸子非要送給我的,雖然真的不怎麼值錢。」
在贏荼看來,只有年歲達到上千年的吃食,才是最有價值的東西。
其它服飾玉器之類,全都是沒用的玩意兒,所以一律都不值錢。
暮離忍不住扶額,暗自嘆息:不值錢的東西,為什麼還要搶回來?
這分明就是一個小土匪皇帝,贏氏族人大概拜錯祖先了吧?眼光忒差了。
不過,那是什麼?
暮離的目光停留在一幅畫卷上,轉頭吩咐道:「把畫給我鋪開瞧瞧。」
「是。」雲光低頭領命,帶着兩名奴僕搬來乾淨的書桌,把畫放在書桌上,平鋪開。
畫面上,一座瓊樓玉宇的宮殿,碧瓦朱甍。
宮殿裏,一名體態富貴,明艷美麗的女子側臥在軟榻上,閉眸小憩。
她睡意朦朧,姿儀優美,雍容華貴的眉眼間顯露着非凡的尊貴。
畫卷右下方,以筆墨描了兩首清平調詞。
其一為:一枝穠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其二為: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干。
這是後唐時期,青蓮居士描寫楊氏貴妃的三首清平調詞之二。
原本應該是三首,但是這副畫上卻只提了兩首,究竟是何原因?
莫非……
暮離驀然想起一件事,走近畫卷,把畫卷上的提詩部分拿起來,仔細看了一遍。
啪。
畫卷掉落在地。
暮離一時怔住,內心裏五味雜陳。
她太熟悉那畫卷上提詩的筆跡了。
想不到,時隔千年以後,竟然還能看到那人的墨寶真跡。
而且,那人亦秉承了當時說給她的諾言:「該婭,從今往後,只要是我親筆所提的清平調詞,便永遠只得其二。因為,那第一首是我在酒醉時候想起了你,所以才為你而寫,為你而醉,為你而深深的着迷……」
那時,她尚年幼,不懂情為何物,只當作是酒後醉語,未曾放在心上。
卻不想千年以後,她竟然真的看見那個人的承諾了。
也許,每當那個人思念她的時候,都會顧自舉杯對月,吟吟念着: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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