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城,混元宗內祠堂。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秘境被毀已經過去了十多天,整個混元宗被螣蛇的毒霧侵染了個徹底,一片瘮人的死寂。
眼前的境況和秘境召開之時的盛大大相徑庭,宗門中能夠繼續當值的弟子和長老寥寥無幾,往日以嚴整著稱的混元宗竟是一下子流露出蕭條的光景來。
卞雲崇這幾天快要把自己溜光水滑的鬍子給揪乾淨了,原因無他,自秘境被毀之後,司雲義就像一下子對掌管宗門一下子失去了興趣一般,一連將近十天不見蹤影。
不見蹤影也就算了,當卞雲崇重新拿回混元宗掌事的牌子,查看各脈的簿子的時候,才是真的一個頭兩個大。
在司雲義親自管理宗門期間,簿子上幾乎沒有任何有用的記載,就是有也是含糊不清,一堆問題等着他解決不說,手邊得力的人也都被螣蛇毒霧給撂倒了,可謂是孤掌難鳴。
卞雲崇這些日子的臉色是越來越黑,今日才聽到司雲義正在內祠堂的消息,心裏不知道是憤恨還是無力,趕緊扔下手頭的爛賬趕了過來。
一邊走,卞雲崇心裏還在納悶。
內祠堂禁止隨意出入,整個混元宗能進入內祠堂的就只有司雲義和卞雲崇兩個人。
然而自從他接手大長老的職位以來,內祠堂就只有他在打理,司雲義一次也沒來過,這次又是為了什麼?
卞雲崇剛走到內祠堂的門口,就看到司雲義正端端正正地跪在眾多牌位前面的蒲團上,手裏拈着三根線香。
線香已經燒到了底,燃盡的香灰落了司雲義滿手,司雲義就這麼平伸着手,距離面前的香爐還有半尺的距離,任由手上的線香一點點燃盡。
「宗主若是來給諸位先人賠罪的,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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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雲崇在司雲義的身後站着,雙手背後,看着跪坐的司雲義,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司雲義的頭頂。
不知什麼時候,司雲義頭頂上黑色的髮絲竟已經少得可憐了,雪一樣的白。
「……雲崇師弟,氣得不輕啊。」
司雲義嘆了口氣,手裏的線香已經燃燒殆盡,最後的餘燼也落了下來。
「宗主,何堪如此?」
卞雲崇開口,語氣之中難掩沉痛。
「何堪如此?誰知道呢,我並非是來祭拜先祖給他們賠罪的,只是興之所起,過來看一眼罷了。」
「我沒有罪。」
司雲義的眼神像是看着自己面前的牌位,又好像什麼都沒放在眼裏,目光飄忽,手裏線香燃盡剩下的細簽丟在了地上,轉而從旁邊的香盒裏又取出三根來。
「師弟,你這陣子都不叫我師兄了,是在怪我奪了你的權?還是在怪我把你隔絕在外?」
「我來不是和你扯這些閒話的,我問你。」
司雲義一愣,後心處抵上了一把利劍,似乎是沒想到卞雲崇真的敢對自己拔劍,司雲義的眼神里划過一絲興味,卻是毫不慌亂。
「子玦和子盈到底在哪兒?!你前幾日是不是離開了墓城,你去做什麼了?」
「你縱使再心有不甘,也不該拿整個混元宗做賭注!原本,原本以你的資質,以你的資質就很難……」
許是卞雲崇的話戳到了司雲義的痛處,下一瞬,司雲義周身靈力激盪,直接將卞雲崇連人帶劍都掀翻了出去。
司雲義好整以暇地站起來,手裏拈着的三根線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點燃了,這次倒是端端正正地插進了香爐里。
「師弟,只要你不干涉我,等我事成之後,你那兩個小弟子自然也能平平安安回來。」
司雲義張開手,靈力隔空一吸,卞雲崇掉落的靈劍被司雲義攥在了手裏,劍鋒直指卞雲崇。
「我勸師弟別想着和宗門裏的長老們聯合逼我退位,更不要在宗門內挑選合適的弟子來繼承我的修為和位置……」
「秘境都沒了,這種宗主的傳承,還是就此打住吧。」
「你!是你!!!」
卞雲崇胸腔里氣血翻湧,看看抵在自己喉嚨不足半寸距離的劍鋒,再看看司雲義那張臉,再想想自從秘境可以再次開啟後的這幾年裏司雲義所做的一切,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什麼聯合墓城尋求解決當今無法突破困境的法子,什麼突破口就在潛山宗、就在林玖身上,都是假的!
不過是司雲義為了擺脫自己命運的藉口罷了!
「是我什麼?師弟莫不是糊塗了?」
司雲義臉上帶着難以形容的輕鬆的笑容,劍鋒又逼近了卞雲崇一點。
「根本就沒有無法突破的困境,還是根本就沒有解決問題的辦法?司雲義,你到底想幹什麼?!」
「沒有嗎?你說沒有便沒有吧,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我的確不甘心。」
「我一個好好的人,卻做了一輩子的傀儡,什麼宗主守秘境……師弟當真覺得這是一份了不得的殊榮嗎?」
「你可曾體驗過枯坐的日日夜夜,你可曾想過根基損毀後、每一次的靈力運轉的痛苦?」
司雲義語氣平靜,好像嘴裏說的和他自己的親身經歷毫無關係,但懸在卞雲崇脖頸上的劍鋒卻在微微顫動。
司雲義並不平靜,根基受損後,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成了折磨,曾經無比鍾愛的修煉於他來說成了殘酷的刑罰。
一千年,兩千年,直到現在,他已經習慣了無處不在的疼痛,這樣的疼痛已經化成了他的一部分,成了他活着的證明,也是抹不去的恥辱和仇恨。
「可這些都是你自願的!你不一樣,你進門之後老宗主就頂着壓力把一切都告訴了你,你在他身邊生活了整整七年,七年的時間你難道沒有想明白沒有下定決心嗎?!這是你自己選的,沒有任何人騙你!」
「現在算什麼?你為了一己私慾,為了一時痛快,將整個宗門都拉下了水,甚至不惜對同門出手,你這麼做對得起老宗主嗎?!還是說,這些才是老宗主對你的教誨?!」
卞雲崇瘋了一般,也顧不得自己這番話會不會惹毛司雲義了,像是發泄,又像是試探,他現在才發現,很久以來,司雲義都是他想當然的樣子,他根本不知道司雲義的心裏在想什麼。
就如同現在,哪怕秘境已經毀了,和潛山宗已經撕破了臉,但是他仍然不知道司雲義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想要做什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司雲義扔下了靈劍,似乎不屑與他再起爭執,轉而換上了一臉無奈。
好像現在故意鬧事,不知所謂的人是卞雲崇一樣。
「一己私慾,一時痛快?師弟,這裏面的水深的很,你不用激我,也不用試探我。」
「就算我拉着混元宗去死,也沒有什麼意義……換句話說,你真的以為混元宗淪為如今這幅模樣,是我的錯嗎?
「不是我的錯,我沒有錯,錯的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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