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隻鋪道蟻,很快渾身上下就扭送着鑽出大量的菌絲,身體猶如發霉一般。這赫然是一隻已經被寄生菌感染的鋪道蟻!
寄生生物,繼前年秋冬大舉入侵黑火蟻國、切葉蟻國等文明蟻族的領地後,又在開春後迅速撤離,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幾乎一絲一毫的蹤跡也沒有留下來,猶如螞蟻們集體做了一場關於血與火的夢幻。
但誰成想,一年之後,在這個寒冷冬日,突然這麼一隻寄生鋪道蟻就來到了蟻聯國的核心腹地,而且有意識的隱藏了自己的身份,潛入了朱爵的寢宮,與蟻聯國的最高領袖面對面!
朱爵卻對此沒有絲毫詫異,他等待這名使者已經很長時間,本以為還要等到春天,沒成想對方提前到來。
在寄生鋪道蟻展露身份時,朱爵體內也有一股力量蠢蠢欲動的準備應和,像是春天吸飽了雨水的種子想要破土而出。不過朱爵輕易就壓制了這股萌發的力量——他本身遠比體內這股蟄伏的力量強大。
眼見自己展露出菌絲,對面的螞蟻也無動於衷,反而散發出一股強大危險的氣息,直教自己膽戰心驚。這隻寄生鋪道蟻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使命所在,不敢輕易啟釁。於是寄生鋪道蟻緩緩向前,匍匐在地,六肢着低,伸出了自己的觸角。
朱爵不疑有他,靠近過去,觸角相交。隨着他的接近,寄生鋪道蟻身上的菌絲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或鑽回寄主的身體,或伏低菌蓋,仿佛面對着什麼天克自己的存在!
朱爵和寄生鋪道蟻之間的交流沒有第三隻螞蟻知曉其內容,寄生鋪道蟻長途跋涉而來,只是交流了短短數分鐘便離去,離去時又恢復成了一隻普通鋪道蟻的模樣。
朱爵命令禁衛部隊將這名來自寄生生物的信使送出巢穴門口。寄生鋪道蟻獨自在野外走了一段路後,從一旁一處隱蔽的土洞裏,聽到它敲擊土層的信號,數百隻寄生鋪道蟻紛紛鑽了出來,踏着冬末的殘血,迎着夕陽余照,護衛着信使向西南方向緩緩離去。
————
除了寄生鋪道蟻的突然來訪外,這個冬天似乎波瀾不驚。
巢穴外的自然世界裏,大雪落下,蓋滿了大地,又旋即在陽光下逐漸消融。乾枯枯的樹枝仿佛死去的珊瑚,內里卻暗藏着生機。蕭瑟的世界不復從前的模樣,又終將復興到繁榮的時節。
日出日落,冬去春來,轉眼已是新曆13年的2月末,春天的腳步越來越接近,近到每一隻螞蟻的觸角里都能感受到春天快要到來的氣息。
第一股南風從遙遠的赤道方向一路抵達,似乎想要吹化積雪,吹綠大地,也吹醒生命。不過冷酷的冬天的神明旋即又將這股溫暖氣息鎮壓,只是鎮壓的力度已經越來越薄弱,也越來越力不從心。
深厚的土層下,螞蟻的地下巢穴周圍,率先感受到了地氣的復甦,乾燥的土壤變得濕潤起來,這是融化的積雪在滲透,混合在泥土裏,散發出帶着腥味的清新味道,就是螞蟻知曉春天到來的信號。
終於,嫩綠的草芽破土而出,含蓄的花苞在樹枝上綻起,生命終究是熬過了嚴冬,春天便不可避免的駕臨了!
里,在第一朵花苞出現之時,成群的鋪道蟻就已經來到野外,收拾起被風雪糟蹋的七零八落的巢穴外殼。
他們用去年的枯草莖混合着今年的雨水打濕的土壤,加上糞尿和蟻膠,製造成螞蟻混凝土,塗抹在缺損的地方。又用戴着顎刀的大顎割除掉頑固的草根,搬開碎石,決開淤泥,清理出巢穴周邊必要的曠地。
等到初生的嬌嫩的草葉已經長到一兩分米高時,便是3月初的時間,即使是大頭蟻等怕寒的蟻族,也可以在陽光晴好時出巢活動了。
呼吸着春天裏的新鮮空氣,足足數月足不出戶的朱爵,來到寬廣的天地之間,腹部的氣孔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這是其他螞蟻無法做到的動作,他們只能被動依賴空氣的流動呼吸。
朱爵抬頭看向西南方向,那是約定的方向…今年,文明蟻族聯軍將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的支援,即便這股力量充滿了不可控制的因素,即便援助之力本身也是破壞之力。但無疑,毀滅者才是更加危險的對手,也是文明蟻族和那股力量共同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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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春後的時間是繁忙的,跨越文明蟻族國度間的遠距離空中航線還沒有恢復,每一座蟻巢都得自己更生的在春天裏「復活」,只有離得近的巢穴之間才有有限的地面交通。
幅員遼闊的強大蟻族,在這個特定的時節里,也和冬天一樣,被分割成了一個個的小勢力,要再過半個月才能重新聯合起來。這是很多強大蟻國最為脆弱的時期,螞蟻文明的歷史上不乏開春時強大帝國被小小部落侵襲的記錄。
很多體制鬆散的蟻族還會在經歷過冬天后,迎來自身的分裂。有的蟻族中部分偏遠地區的巢穴蟻群,會因為種種因素選擇在春天遷移,和原先的宗主切斷了聯繫,再見面時雖不一定是敵對關係,卻也不再是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
還有的蟻巢會選擇就地獨立,甚至向原先的主巢發起戰爭。一個冬天太漫長,足以讓不同巢穴之間產生隔閡,也足以讓螞蟻中的野心家掌控本不該屬於他的力量。
朱爵在開春後得到的第一個來自遠方的消息,居然不是來自北方的兩處戰場,而是來自南方的邊境。
通緝了一整個冬天的「甲牛二世」終於有了消息,他現身在南境的,臨近的巢穴因為向此地派出信使卻一直沒有得到答覆而生疑,在春天再派信使後卻遭遇了追擊。
通過逃回的信使和僥倖俘獲的追兵,這座巢穴的貴族發現了其腦海里有「甲牛二世」發出的命令,這才確認通緝犯藏身於此,並已經控制了這座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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