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走廊上的燈光沒幾盞,恬靜只看見站在那裏的女生披着一頭長髮,嘴裏含着一根兒棒棒糖。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穿着校服,那就是十三中的學生,但是她看見這個女生的右手緊緊地攥着一個打火機。
「學校快關門了,你還不回家麼?」恬靜就儘量把聲音放得很輕,卻還是嚇到了這個女生,身子明顯顫了一下,她轉過頭來,臉上全是防備。
莫一笑看着眼前的人,眸子柔和了一下。
「你是在找人嗎?」恬靜小心的問,韓倩倩給她說了整個事件,她有點害怕是其中的某個人來找韓倩倩的麻煩。
莫一笑嘴裏的棒棒糖早就在看到這個打火機的時候被自己咬碎了,打火機是葉毅辰的。
「恬老師......」莫一笑開口,恬靜心裏一驚,還沒問出她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的時候,楚程的聲音傳了出來。
「樓上也沒有,你要不要打個電話?」恬靜怔怔的看着他倆。
「恬,恬老師?」楚程微微眯了眯眼睛,借着不太好的光線看着恬靜。
「你們在找韓倩倩嗎?」她看了看廁所,「韓倩倩已經被她媽媽接走了。」
莫一笑的的身子又是一顫,問:「她沒出什麼事吧?」
恬靜趕緊搖頭:「沒有,你們先回去吧,天黑了不安全。」
楚程和莫一笑聽完,相互看了一眼。
「恬老師,我送你回去。」楚程說。
這是楚程第一次送一個老師回家,雖然對方的年紀相差也不大,但是站在教室宿舍樓下的時候還是覺得有點兒不自在。
只有單身的,還有不是住這裏的老師還擠在宿舍里兩到三人一間,這看起來和學生住宿舍的性質沒多大的差別。
恬靜讓他們趕快回家,走在路上莫一笑一直把手揣在兜里,眼神十分可怕。
從舊倉庫翻出來的時候楚程正在初中外面的小賣部買水,他手裏拿着兩瓶。
那個體育老師被楚程看了兩眼之後全是尷尬和狼狽,離開的背影感覺是落荒而逃。
「別在學校里了,危險。」楚程把水遞到她手裏,給她講了那個微笑女生的事情。
冰冷的風和冰冷的水真是絕配,莫一笑在心裏想。
莫一笑的右手還是死死地攥着打火機,咬了咬牙看向楚程:「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
這麼幾年,都這樣了還能怎麼辦?
這句話問出來仿佛就是一句笑話,但是楚程笑不出來。
他垂了垂眼眸,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
楚程沒遇見過,他以前以為的學習生活不過是做不完的習題集,考不完的試,唯一的憂傷都是自己考砸了滑到班級乃至全區的倒數。
不過現在,他以前的那些都是刀划過皮膚見不着血的半秒刺痛。
能怎麼辦?
生在淤泥里,註定活得滿身污穢,傷痕累累。
不是誰都是周敦頤筆下那個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
到底要怎麼做?
莫一笑吸了一口氣,聲音變得要多苦澀有多苦澀。
「以前齊楊的媽媽找了一個男人說要帶着齊楊離開這裏,我當時就想,他再也不用聽見這裏的議論了,自己媽媽找男人又怎麼樣,他媽媽想讓他早點脫離那個巷子,早點脫離他爸爸沒有錯。」莫一笑從兜里掏出煙,打火機響了兩下,楚程聞到了煙味。
「那他爸爸呢?」學校附近的街邊有幾家賣麵包、賣奶茶的店子,放學後顯得特別冷清。楚程的喉嚨一緊,想到齊楊不是還在這裏上學和生活嗎?
「他爸爸殺了他媽媽。」莫一笑仰了仰臉,伸出手擋了擋又漸漸開始變大的雨。
楚程的嘴張了張,臉上的表情波動不大,心裏卻如被滾石碾了一遍。
「真殺了……」楚程難以相信,但是想到齊楊的臉色,不是不可能,說出來的問句震驚顯得更多。
莫一笑點了點頭:「就在上學期,五四之前吧。」
莫一笑沒理會楚程震得瞳孔都抖的樣子,笑了笑:「不過還是挺好的,他爸爸坐牢了,不然不知道每天打牌輸錢了要搶齊楊多少錢。」
「我......操?」
楚程難以接受,這個鎮子裏的父母到底有幾家是這樣的,感覺每家都差不多。
莫一笑聽見他的罵聲,沒在意,繼續說:「沒人會束縛住齊楊了,他每天努力考出去再也不回來,就是解脫了。」
說着她嘆了口氣:「未遲也是,以前她怕自己離開了,自己媽媽會被林海打死,現在不用擔心了,是時候走了。」
莫一笑拉了拉頭髮,雨越來越大,黏在頭發生有點不舒服。
楚程沉默,一直到工廠的樓門口莫一笑把煙滅了才又開口。
「我也想過,莫友義死了就好了,」楚程聽見了之後眼睛都瞪圓了,看着莫一笑,莫一笑也只是笑,「可是不行,錢必須還,莫友義癱瘓了還有我和我媽,後來我媽也死了,還有我。莫友義死不死的根本沒多大意義,大概只有我死了才好吧,莫友義到時候是死是活的,都不是問題了。」
莫一笑笑了笑。
要麼死要麼還錢。
楚程一時間覺得整個嗓子都泛着苦澀,咽下去的一口唾沫都夾着這苦味。
「就沒有別的方法了嗎?」楚程低聲說,聲音還有點沙啞。
莫一笑笑了笑,喃喃:「是呀,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怎麼就和葉毅辰一樣難纏啊!」楚程有點急躁,抓了抓頭髮。
「對我來說葉毅辰不難纏,倩倩下學期轉學的話,葉毅辰就威脅不了她,而我需要在這段時間看住她就好了。」莫一笑說着,看了看亮着光的自己家。
楚程想了半天,心亂如麻,最後也只能皺着眉極其煩躁的「嘖」了一聲。
莫一笑上樓的時候說:「楚程,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你不是也等着高考考出去做出一番事業嗎?這個鎮子裏的人年紀比我還小一點的時候還都是鮮活的,但是很快還是會走向同一條路。」
「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得天翻地覆,是因為他們掙脫不了他們的生活,只能互相謾罵出出氣。」
「說不準呢,也許等我到了他們那把年紀也是一個樣子的了。」說着莫一笑揚了揚嘴角,卻沒有笑意。
「鮮活」,這兩個字讓楚程覺得有點悲傷和遺憾。
他邁了邁腿,往上多走了幾階樓梯,轉身看着莫一笑,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認真。
他說:「你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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