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立峰是何等精明之人,又豈會聽不出他們這群人的言外之意!
前行的腳步驟然一頓,姜立峰緩緩轉過身來,目光從陸桁含着笑意的臉上掃過,眼神銳利。
跟在他們身後一路行走一路竊竊私語的官員們,原本以為前面的人聽不到,才會這般肆無忌憚,行走見着姜立峰轉過身來,不由得臉色一變,竟是紛紛後退了一步,仿佛正看着他們的那人是洪水猛獸般。
「各位大人似乎很閒,想必是管轄範圍之類的事都一一處理妥當了,這樣的兢兢業業的精神,還希望各位大人繼續發揚才是!」
面色冷淡,語氣嘲諷。姜立峰猶如一尊冷麵雕塑一樣,擋在他們面前,目光如隼般,陰鶩非常。
「……」
方才對着宮宴上的八卦還躍躍欲試的官員們,聞聲皆是噤若寒蟬。
這些人自己心裏頭都明白——左神武大將軍這話說得實在是,有悖初衷。
「哼!」見着這些人如此膽怯的模樣,姜立峰也懶得再與他們消磨這許多時間,轉身袖袍一揮,便大步朝前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官員們面面相覷一陣,也都快步行動起來,經過陸桁身邊時,一個個皮笑肉不笑地打了招呼便像見了鬼一般,走得飛快!
開玩笑,前段時間趙王與陸尚書府上長女成婚一事,他們可沒少說風涼話,這要是讓陸桁知曉了,可不會像大將軍一樣只是訓斥兩句便了事了的!
將那些人的嘴臉看在眼裏,陸桁也不介意,駐足轉身朝着方才進來的宮門看了一眼,嘴角上揚,這才繼續往燁華殿的方向走去。
朝堂上,姜立峰與陸桁一左一右站着,各懷心思的打量着那白玉瓊台龍椅上的趙頊胤。
許是趙頊胤臉上的表情太過冷淡,教陸桁心中陡然涼了一截兒。反觀姜立峰。臉色就平淡了許多,仿佛之前的那些話只不過是那些人的胡亂猜測。
趙頊胤雖是不動聲色,卻也是個精明萬分的,早在上朝之時。他便覺得底下的氣氛有些詭異。除開姜立峰與陸桁二人,其他一眾官員見到他的時候,眼神都有些閃躲,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不由得多想,趙頊胤便知曉他們為何會如此。
帝王權重。興許他能守住許多事情,卻唯獨受不住自己的秘密。無論在什麼時候,皇室秘辛總是眾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想來昨晚宮宴上的事,底下這群人也知道了個大概。
聽着底下一些官員的匯報,趙頊胤卻只將心思放在了姜立峰身上。轉眼又看向文官一列為首的趙子彥,趙頊胤雙眸微闔,無人知他在想些什麼。
燁華殿正殿內熱鬧非常,延禧宮內卻又是另一幅光景。
「娘娘吉祥。」
延禧宮內,這身着豆青色宮娥服飾,正與惠妃行着禮的女人。不正是昨日一舞驚艷群芳的映鳶是誰?
只是今日,她臉上那濃濃的妝扮早已不復存在。可即便是素麵,映鳶那一身的氣質仍是掩飾不去,教惠妃看着分外不喜。
聞聲,惠妃也不叫她起身,專心致志享受這宮女的服侍。
惠妃原本也是一身妖媚入骨,雙瞳剪水迎人灩,風流萬種談笑間。卻在當初璃妃亡之後,一改往日的妖嬈婀娜,變得中庸了起來。
今日卻是當着映鳶的面。讓人給自己上了精緻的妝容。霧鬢風鬟,冰肌玉骨,花開媚臉,星轉雙眸——用來形容她也是恰好。
待滿頭朱鈿插遍。惠妃這才滿意地站起身來,裙擺逶迤,蓮步款款地朝映鳶走去。
一雙丹鳳眼微微上翹着,眼裏的笑意分外明顯,惠妃抬手撫上髮鬢,聲絲輕柔:「你既然能得皇上賞識。便該懂得知恩。皇上將你賞給了我這延禧宮,你就該懂得安分守己。」
傾身微俯,惠妃湊近映鳶耳邊,呵氣如蘭:「延禧宮裏,只有我說了算,還容不得你放肆!」
身子不動聲色地朝後微傾,耳尖上掠過的一抹溫熱,教映鳶皺了皺眉。
惠妃這是在警告她!
「是,奴謹遵娘娘教誨。」垂着頭,映鳶從善如流地應了一聲。
「呵呵,真希望你這話是真心的!」起身站穩,惠妃居高臨下地看着腳邊跪着的女人,輕嗤一聲,下巴微揚,語氣有些慵懶,「起來吧。」
「謝娘娘!」
映鳶對這後宮還不甚熟悉,如今被趙頊胤一句話便賜給了延禧宮,眼下還是老實一些比較好。而且,剛才惠妃說的那幾句話,無一不是別有用意。與聰明人角逐,要懂得適得其所的掩飾住自己的鋒芒,眼下還不是與她硬碰硬的時候。
更何況,大人說過,在這後宮之中,最應該防備的不是眼前這人,而是那看似溫和的後宮之首——皇后娘娘姜姒!
「長得倒是一般,卻能在昨日的宮宴上如此驚艷出彩,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待映鳶起身站定,惠妃那扶着鬢髮的手邊欠上了她尖細的下巴,力道有些重,不久便在她下顎留下兩道紅印。
看着映鳶緊緊是素顏便都頗有韻味的一張臉,惠妃簡直又是羨慕又是恨。十幾年前,有一個一舞傾城的琉璃,如今,卻又多出來一個天生妖魅的映鳶!恨恨地收回手,卻是在撤回手掌之際,使了些力道,使得映鳶微微偏了頭。
「娘娘的妝花了,奴婢幫娘娘重新裝扮!」若無其事地端正自己的身子,映鳶眉眼彎彎,嘴角噙着笑意看向惠妃,顯得極為真誠。
聞言,惠妃眼裏多了幾分趣味。目光直直地盯着映鳶許久,方才鬆了口,道:「今日就讓本宮瞧瞧你的手藝,若是令本宮高興了,日後這延禧宮的宮女太監們,便由你看管。」
「多謝娘娘賞識。」還未動手,映鳶便先應下了這話,倒是叫惠妃有些意外。
不由得多看了跟在她身後舉止小心的映鳶一眼,惠妃終是揚唇一笑,坐在了妝鏡前。
「娘娘膚色白皙,這一身絳紫色的宮裝反倒顯得老氣,先前我瞧着宮裏的幾位姐姐拿了幾件顏色淺淡的衣飾,娘娘不若試試?」
「哦?」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惠妃微微側目,通過銅鏡看了一眼身後的映鳶,又沖身邊陪侍的小宮女道,「去將那件雲霏妝花緞織的海棠錦衣取來。」
「是。」小宮女領了命,雙手扶在腰側,委身行了禮之後便退了出去。
待那宮女取來服侍時,映鳶已將惠妃梳理好的髮髻重新梳理了一遍,頭上戴着的朱釵步搖被一一取盡放在妝枱上。
手指翻飛,映鳶速度極快,顯得熟練至極,看得銅鏡里的惠妃都一陣瞠目結舌。
須臾,惠妃頭上的髮式便由之前的結鬟式變做了現在的靈蛇髻。
「娘娘愛舞,梳這靈蛇髻再好不過。」
言語間,映鳶又俯身從妝奩里取出一枚珠花,別在發尾。行雲流水地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便退到了一邊,規規矩矩地站在那裏。
「你倒是手巧!」朝着銅鏡里端詳了許久,惠妃顯然是很滿意現在的裝扮。只是……看了一眼頭上的髮飾,惠妃皺了皺眉,對着銅鏡里沖身後的映鳶說道:「會不會太素了一些?」
搖了搖頭,映鳶有問必答:「髮飾繁多反倒累贅,倒不如這樣清爽一些。」轉頭看向身邊端着托盤的小宮女和托盤上盛放着的衣物,映鳶又道:「娘娘不若先去試試?」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惠妃終究是沒有再多說什麼,領着小宮女朝帘子後邊走去……
看着眼前的一行人,姜姒秀眉緊蹙,當下便覺得再繼續在這御花園裏待下去都是一種折磨。
昨日皇上才將那妖魅的舞姬賞給惠妃,原本以為這兩人在延禧宮會水火不容,可眼前所見似乎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隨着惠妃一路走着,最後在距姜姒不過三五步之遙的地方停住腳步,映鳶與身後一眾宮女便委身同姜姒行了禮,卻半晌未聽到免禮的聲音。
「皇后娘娘吉祥。」惠妃倒是自覺,行了禮之後便又站得端正了。
以往姜姒見她這副樣子,還能裝作視而不見,可今日她卻咽不下這口氣。在惠妃自行其身後,擰着眉語調平平,道:「這才一宿未見,妹妹的禮儀似退步了許多。看來,什麼樣的人就得和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只是,希望妹妹日後不要在皇上面前也這般魯莽,觸怒聖顏了可就不好了!」
這話一出,惠妃當即便生了怒意,但想着她話中有幾分道理,便抿了抿唇,強壓下心中的不痛快,又重新委身行了一番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千千歲。」
「呵呵,妹妹這是做什麼,本宮方才不過是與妹妹玩笑幾句,妹妹倒是當真了!」伸手虛扶一把,姜姒頷首輕笑,似乎剛才所言真的只玩笑罷了!
姜姒痛快了,惠妃卻是再也忍不住,收了臉上的笑意,目光定然地看着她,顯得幾分嚴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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