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黃台吉對多爾袞等人的處置決定的公佈,大清國對金海鎮的第一次征剿戰爭,也暫時告一段落了。
在這場戰事之中,大清國出動了一堆王爺,出動了數萬大軍,然而卻勞師糜餉,損兵折將,最後無功而返。
多爾袞率領的大軍氣勢洶洶而來,結果不僅沒有收回先前丟失的復州、金州和旅順,而且還又搭上了一座熊岳城,實實在在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城池又折兵。
黃台吉對此當然極其不滿意,不僅對多爾袞本人不滿意,而且對從征諸王以及從征各旗都很不滿意。
但他也很無奈,也很無力,只能快刀斬亂麻地處罰了與自己積怨已深的多爾袞、阿濟格兩人而已。
至於鄭親王濟爾哈朗以及智順王尚可喜、恭順王孔有德,他卻不能再輕易處分了。
按理說,鄭親王濟爾哈朗與英親王阿濟格兩人的表現大同小異,都是光出兵,不出力。
相比之下,鄭親王濟爾哈朗的人馬,更是一仗沒打,就全師撤回來了。
照理說,英親王阿濟格因此被奪了才得到不久的和碩親王爵位,又降回了武英郡王,那麼鄭親王濟爾哈朗也應該如此才公平啊。
但是,黃台吉沒有這麼做,他可不想把鄭親王濟爾哈朗徹底推到多爾袞兄弟那一邊去。
黃台吉身邊的那幾個內三院大學士,全都看出了多爾袞為自己以及為軍前諸王自議死罪的用心。
如果黃台吉將濟爾哈朗、尚可喜、孔有德這幾個人,與多爾袞、阿濟格兄弟綁在一起處置,全都給予降爵、罰銀、奪牛錄的處罰,那就等於幫了多爾袞的大忙,等於硬生生地將這幾個人打成了多爾袞的同黨。
黃台吉雖然被氣得不輕,差點氣昏了頭,但他一點不傻,在范文程、希福、剛林等人的勸諫下,採取了分而治之的辦法。
同時,將阿濟格調往海州,將孔有德調回盛京,而且讓濟爾哈朗帶着尚可喜到鴨綠江上去造船。
獨獨留下已被降為睿郡王的多爾袞,戴着個奉命大將軍的高帽子駐守蓋州城,率領他的正白旗人馬,頂在大清國對峙金海鎮的一線,築城,屯田,備戰。
對此,多爾袞、阿濟格兩人心中也非常不滿,尤其是阿濟格的心中更是充滿了對黃台吉的怨氣。
你黃台吉對多爾袞該怎麼處分就怎麼處分,多爾袞是奉命大將軍,是這次征剿金海鎮的主帥,勞師糜餉,損兵折將,原本就該他負責任,你黃台吉處置他就完了,幹嘛老是牽連到老子的頭上呢!
再說了,圍城打援的主意是鄭親王濟爾哈朗出的,見勢不對就提議撤軍的人,也是鄭親王濟爾哈朗,他一仗沒打全師撤回,你黃台吉怎麼不奪他的和碩親王爵位呢?
令阿濟格尤其憋氣的是,自己是先汗之子,堂堂一旗之主,和碩親王,難道地位竟然還不如尚可喜、孔有德這兩個明軍降將嗎?
恭順王孔有德丟了大批重炮,對了幾乎全部人馬,為什麼不奪爵,不罰銀?!
智順王尚可喜丟了熊岳城,丟了連雲島及其新建船廠的工匠和木料,為什麼不奪爵,不罰銀?!
頭腦精明的多爾袞當然知道黃台吉為什麼會這麼做,可是頭腦沒那麼精明的阿濟格,卻想不明白,只覺得黃台吉這是有意針對自己,有意針對自己兄弟倆。
之前黃台吉為了分化多爾袞兄弟,通過阿濟格為和碩親王而刻意營造出來的和解假象,一下子徹底破產了。
原本對多爾袞的野心並不怎麼熱心的阿濟格,經過此事,終於認識到,他和多爾袞兩個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管他阿濟格跟多爾袞到底是不是一條心,在黃台吉的眼裏,他們一母同胞的兄弟倆就是一夥兒的。
帶着這些沉痛的領悟,被降為武英郡王的阿濟格,在接到公開傳達的聖旨之後第二天清早,就帶着自己的鑲白旗兵馬,奉旨移防海州城去了。
至於黃台吉之前叫他做了鑲白旗的旗主,將他晉封為和碩英親王,所催生出來的那一點感激之情,經此一事,也徹底煙消雲散了。
發生在蓋州城一帶的滿韃子兵馬大規模調動,自然瞞不住留守在兔兒島海岸附近充當金海鎮前哨的胡大寶所部。
崇禎十三年三月十一日午後,一直停留在復州城一帶、一邊率軍休整一邊等待形勢明朗的楊振,終於收到了胡大寶派人送回來的消息。
楊振得知蓋州城的滿韃子大軍一分為三,一路以鑲藍旗兵馬為主,離開蓋州城池,往東而去,一路以鑲白旗兵馬為主,離開蓋州城池,往北而去,唯有正白旗兵馬留守蓋州,他的心中一塊石頭落地。
就在當日中午,楊振立刻召集了跟他一起在復州城附近嚴陣以待的各路總兵、副將們,到自己下榻之地永豐寺議事。
這些天裏,楊振一直留在復州城附近,沒有離開,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他擔心多爾袞吃了虧以後不肯善罷甘休,再次捲土重來,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在認真考慮和謀劃金海鎮北邊的防務安排。
如果多爾袞不肯善罷甘休,或者說即便多爾袞暫時停戰了,但黃台吉不肯善罷甘休,不肯停戰,那麼他就得繼續留在這一帶,繼續與再次南下的滿韃子大軍周旋。
如果多爾袞撤回蓋州以後,是真正的撤軍休整,暫時不再南下了,那麼自己就有必要好好規劃一下金州城以北的防禦問題了。
楊振曾經一度有過放棄復州城的念頭,因為他覺得復州城過於深入北邊了,其周邊地勢又較為開闊,並不利於防守。
就此而言,全力守衛復州城,不如全力守衛金州城,因為金州城位處遼東半島南段咽喉要道。
不僅是古老的金復蓋海這條驛道,從此處經過,而且從寬甸堡、鎮江堡這條路,經過遼東半島的東海岸一線前往旅順口,也必經金州城。
所以,只要守住了金州城,那麼旅順口北方陸地上的防禦,就能萬無一失了。
與此相應的是,楊振也在擔心,他一直把復州城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會不會有點過於刺激黃台吉了。
畢竟復州城相對金州城來說,已經接近黃台吉所謂大清國的遼瀋腹地了,長期佔據復州城,一定會讓黃台吉把自己當成心腹之患。
這對楊振接下來好好經營金海鎮,特別是全面開啟移民墾荒計劃,十分不利。
因為,楊振要想招納移民,要墾荒,要春耕,要大規模地搞建設,首先得有一個相對安定的根據地。
否則的話,你這裏天天打生打死,朝不保夕,哪個移民膽子那麼大,敢攜家帶口地渡海到金海鎮這裏來呢?
但是,打了這一仗之後,尤其是消滅了阿巴泰,並繳獲了六十一門重型紅衣大炮,以及大量的其他中小型火炮之後,他的想法有了變化。
他突然認識到,現如今滿韃子的所謂大軍,倒也並不像他自己原來所認為的那樣難對付,那樣難纏了。
滿韃子丟失了這麼一大批重型紅衣大炮,短時間內是無法再次向復州城發起大規模軍事行動的。
而自己一方,繳獲了這麼一大批重型紅衣大炮之後,防守堅城的能力倍增,絕對是今非昔比的局面了。
形勢出現了這樣有利於自己的變化,也讓楊振終於下了決心,準備好好規劃一下金海鎮北路與東路的防禦問題了。
「諸位,胡大寶派人送消息回來了,滿韃子的大軍應是真的退了!消息說,有鑲藍旗大批人馬出蓋州,往東而去,我料,應是滿韃子的鄭親王濟爾哈朗,撤軍返回其駐防地鴨綠江口鎮江堡去了。」
當日午後,仍跟着楊振駐兵在復州城內外的各路將領們聞召而來,暫時居住在永豐寺內一個寬敞僧房內的楊振,一見眾人到來,當即滿臉喜色地向他們說出了這個喜訊。
「而且,阿濟格所領的鑲白旗人馬,也在今日清早,離開了蓋州城,一路往北去了!哈哈,如今蓋州城內,算起來,就只剩下多爾袞自己的正白旗人馬了,他就是想再起大軍南下進攻咱們,起碼在三兩個月內,必定是有心無力了!」
前來議事的各路將領,剛在楊振居住的僧房內坐下來,就聽見了楊振所說的這個喜訊,當下連忙又都站了起來,高高興興地向楊振稱賀。
這次前來議事的將領,幾乎涵蓋了楊振麾下的所有頭面人物,有金海北路協守總兵呂品奇,金海東路協守總兵祖克勇,金海西路協守總兵袁進,金海中路協守總兵許天寵。
除了這幾個協守總兵之外,還包括了楊振自己直領的征東先遣軍幾個營頭和各路水師的將領們,如火槍兵營副將張臣、擲彈兵營副將李祿、炮兵營參將楊珅,以及南路水師營的俞亮泰,北路水師營的胡長海、高成友,還有東路的副將徐昌永。
至於襄平伯沈志祥以及南路協守總兵官張得貴、南路水師副將仇震海等人,則在幾天之前,就已經帶着繳獲俘虜的人馬物資,走海路南下安置去了。
畢竟金海鎮並不是只有復州城,後方金州城與旅順口內仍有大量的事務,需要有人坐鎮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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