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官銜的問題,仇、俞兩個人雖然不知道楊振說的這個統帶是個什麼軍職,但是乍聽起來,倒也威風霸氣得很,也都沒有什麼說的。
他兩人原來都是東江鎮的官將,自有當年的職務在身,但是時隔多年,一個人成了二韃子,另一個成了海盜頭領,誰也不好再提過去在官軍里為官為將的那檔子事兒了。
他們也都聽說,楊振這個征東先遣營的主將有權直接委任營千總,可是這一回楊振既然沒有委任他們千總官,那就說明楊振預備給他們請封的官職一定比千總大。
正所謂好飯不怕晚,他們兩個都是在官軍里打混過多年的人物了,到了楊振的麾下,自然懂得這個道理,因此也都不着急。
只是這一回聽到最後,他們兩個卻驚訝地發現,征東先遣營下面的這一個船隊,竟有了兩個統帶,雖然說是分了左右翼,可畢竟是一個船隊啊,將來誰聽誰的呢。
當下,兩個人聽完了楊振的話,先是一喜,繼而猶豫着,相互看看對方,都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詢問。
就在這個時候,卻聽楊振又說道:「先遣營有御賜征東先遣營旗牌各一,營下各隊也各有隊旗一面,咱們先遣營的船隊自然也不能例外!
「今後,咱們先遣營的船隊,就打北斗七星黑令旗,旗頭留白,上繡欽命征東先遣營字樣!就由左翼統帶仇震海,為掌旗統帶官,統領整個船隊!右翼歸其節制!」
仇震海、俞亮泰聽見楊振說到這裏,頓時心裏明白了,相互看了看,隨即一起起了身,來到楊振面前跪下,衝着楊振沉穩有力地說道:
「末將仇震海,末將俞亮泰,敢不效命!?」
跟着楊振撤回來的大批船隻、部眾和隨行家眷人口,在海上已經漂泊了好多天了,此時抵達了小凌河口,自是不能讓他們一直在海上飄着了,所以妥善安置的事情,非常緊迫。
當天下午,楊振向眾人明確了對仇震海和俞亮泰的整編任命之後,立刻下令祖克勇、張得貴兩人,帶着自己的人手去幫着張羅安置。
俞亮泰的船隊好辦一點,在他的手底下,全都是當年從東江鎮逃亡海上而倖存下來的一些亡命之徒,都是光棍漢,屬於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的那種人,所以楊振直接將他們安置在了小凌河口的水手營里。
那一片規模不小的水手營沙洲之上,現在已經有了堅固的碼頭,有了堅固的營盤,有了大批楊振他們之前遺留的棚屋,加上沙洲上榆柳叢生,蘆葦瘋長,隱蔽,安全,條件也說得過去。
至於仇震海帶來的部屬家眷等等,楊振就不得不多費一些心思了。
他先讓張得貴在松山城的北門和東門內,選了幾處空置的房屋,指給了仇震海及其部下仇廣義、仇大光、郭增福,叫他們將自己的家眷安置在松山城裏居住。
與此同時,他又把小凌河口以南七八里外,一個突入遼東灣中三面環海的狹長半島地帶,指給了仇震海所部人馬紮營。
那裏三面環海,東邊隔着一片海面,與小凌河口南側的水手營沙洲相距不遠。南邊,則是一望無際的遼東灣,距離塔山外海的大小筆架山,也就三十四里的海路。
而它的西邊則又是隔着一道不甚寬闊的海灣,與松山城所在的海岸線遙遙相望。
唯有北面一條路,直接與陸地相連。
這一塊面積頗為不小的狹長半島地帶,多半都是一馬平川的海岸平原,只有寥寥幾處灌木叢生的高地,說起來可能是無險可守,但是仇震海他們只需要在半島與陸地相連最狹窄的地方掘壕壘牆,建立營寨,就能夠確保安全無虞。
至不濟的時候,他們也可以利用挖掘深壕砌築長壘構建的工事,給自己的人馬登船撤退到海上,創造出足夠的時間。
楊振之所以對仇震海選擇這麼安排,當然有他的考慮。
因為相比起俞亮泰的部眾來說,仇震海的麾下除了人多,能夠自己屯田,甚至出海捕魚之外,他們同時還能夠自己修造船隻,這是非常重要的能力。
而且小凌河口的水手營沙洲,其面積不足以駐紮如此多的人馬,它的附近也沒有辦法長期安全停泊數百艘大小船隻。
尤其是其中的許多船隻,都是一些亟待修補的舊船,長時間得不到維修,再經受一段時間的風吹日曬雨淋腐蝕,那就徹底白瞎了。
所以,楊振把他們往前線的後面安排,也是給他們創造條件,叫他們在一個更優越更安全的地方紮營立屯,一邊自行墾田,耕戰結合,一邊建立船廠船營,儘快修復那些數量龐大的舊船。
當然,除了對仇、俞兩人的船隊做出安排之外,楊振又讓身邊的鄧恩、麻克清出去跑腿,替自己傳達了一系列的命令。
讓李祿率領擲彈兵隊回歸守御松山城的東門,令金士俊帶着在熊岳城新編的一哨步卒,在東門外暫時安營紮寨,歸屬李祿節制指揮。
同時,讓張臣再次擔負起沙河口守備的職責,率領所部火槍隊左右翼,駐紮在沙河口的舊營壘里,負責調度指揮繳獲人馬物資的轉運。
也讓安慶後在熊岳城裏新編的一哨人馬,紮營駐守在北門外的小沙河碼頭一帶,聽從守御北門瓮城的張得貴的節制指揮,負責將船隊大船換小船轉運上岸的人馬物資,運入城內安置。
呂品奇、袁進分得的繳獲,自不用楊振再去費心了,但是整個繳獲物資的大頭,卻是先遣營的東西,他不費心卻也不行。
其中繳獲的滿韃子戰馬,交給了祖克勇,叫他臨時安排在娘娘宮一帶看管牧養,那裏臨近小凌河,五月里水草豐茂,草料充足,正適合牧養馬匹。
至於俘獲的二韃子人口,則傳令暫時交給了潘文茂和王守堂分揀挑選,那些年富力強能出苦力的,先交給制鐵所做工。
一些老弱婦孺之輩,則交給潘文茂,弄到彈藥廠里做那些熬硝、製藥、分包、裝填之類的精細活兒。
當天下午,楊振安排了完這些事務之後,總算喘了口氣,多少心安了一點,到了當天傍晚的時候,小凌河口的各路人馬,開始迅速行動了起來。
而祖克勇也領着俞亮泰,找到袁進,與袁進留在水手營沙洲上的覺華島水師營士卒,辦理了交接。
當天晚上,俞亮泰就領着所部人馬,正式入駐了水手營沙洲上的那片倉儲營地。
與此同時,張得貴則陪同着仇震海,先是指揮着一路從田莊台和鐵錨灣乘風漂泊過來的龐大船團,從小凌河口的海面上起錨,南下十幾里路,在一處位於半島和陸地之間的狹長海灣里重新駐泊靠岸。
而且,就在當天夜裏,張得貴領着一批人馬,打着火把,護送着仇震海、仇廣義、仇大光、郭增福的家眷隊伍進了松山城,安排在了幾個簡單收拾過的小院子裏。
松山城也曾是水陸交回的要津,遼事未起的年月里,也曾經商貿興盛,商賈雲集,富戶私宅也很不少。
這些年來,遼東戰事不斷,商旅斷絕,行商坐賈里的許多富戶盡皆逃散,留下了許多私宅院落。
南門內和西門內的許多宅邸,被之前的戰事破壞了,所留不多,但是東門和北門內,仍由成片的宅院,稍加整修,就可以入住。
此前楊振剛入松山的時候,還不是松山總兵官,不敢私自徵用民宅,但是現在,他可管不了那些了。
管你是有主的,還是無主的,上鎖的,還是未上鎖的,完好的,還是破敗的,只要是眼下沒有人居住使用,那就一概徵用了,用來安置麾下的將領人馬。
當然了,那些能用,那些不能用,那些好一點,那些差一點,張得貴在松山城裏這麼久了,早已經心裏有數。
這一回,楊振雖然沒有做出特意的交代,但是張得貴還是敏銳地覺察出了楊振對仇震海的重視程度不一般。
所以,仇震海的親族家眷進城了以後,他就直接給優先安排在了北城門內松山總兵府的對面巷子裏,一處前後三進的院落。
等到第二天早上,楊振聽了張得貴的稟報,得知那個一想起來就讓自己想入非非怦怦心跳的仇家大小姐就住在自己住所對面的那個小巷子裏,立刻就又想起了從田莊台初見的點點滴滴,一時間浮想聯翩。
然而,心裏痒痒的他,目前也只能是想想而已,除了交代張得貴對仇氏家人厚給糧米補給之外,他暫時也沒有時間和恰當的時機前去仇家登門拜訪。
因為他早上剛剛聽完張得貴的匯報,就不得不洗漱收拾一番,到總兵府的會客廳去,陪着寧遠來的兩位特使邱民仰和張斗吃飯。
吃罷了早飯,他才打發了張得貴陪同兩位特使前去北門外的沙河口,繼續察看這次出擊俘虜的人口、馬匹、糧械物資,沒過上一刻鐘的工夫,就又聽見臨時充任在總兵府衛隊隊官的鄧恩一溜煙兒地跑過來稟報,說是徐昌永來見。
楊振這邊剛聽了鄧恩報告完畢,就聽見徐昌永的大嗓門在外面的院子裏響起來了:「兄弟!楊兄弟!我都聽說了!這一回,你可又要大出風頭了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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