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這個王俊在其中跑前跑後,居中張羅,頗為得力,楊占鰲便提拔他臨時充任了自己的副官。
同時,將這些在登州城新募的人馬分為六十棚,臨時編作了兩個哨,並將其中一哨交給了王俊管帶。
楊振聽了嚴省三的介紹,又聽了楊占鰲的補充,一時之間也不能確定,這個王俊到底是不是那個在崇禎十三年揭竿而起的山東義賊王俊,只得寒暄勉勵了幾句了事。
歷史上的王俊,同樣是山東費縣人,於崇禎十三年在魯南地區糾集了大批災民作亂,一度截斷了京師與南方的漕運。
明亡後,魯南一帶的各支農民軍,聚集到了這個王俊的旗下聚義抗清,在魯南山區堅持了好幾年,直到順治九年才被滿清調集重兵剿滅。
楊振雖然知道這個名字,但是對這個人的生平卻並不清楚,不敢確定楊占鰲他們在登州府招募到的這個王俊,是不是歷史上那個先反明、後反清的「九山王」義賊王俊。
尤其是,楊振對抗清義士王俊的了解,基本上都是滿清入關以後的事情,對於這個人之前有什麼作為,尤其是崇禎十三年揭竿而起以前的情況,比如說其家世背景之類,一無所知。
這樣一來,他也沒有辦法像試探於七那樣,通過問他一些自己知道答案的問題,來確定他的身份。
不過,這個王俊三十來歲的年紀,鐵塔一般的體魄,炯炯有神的眼睛,卻叫他覺得,即使他不是歷史上那個「九山王」王俊,那也沒有什麼關係,稍加磨練,恐怕就是一員悍將。
接下來,嚴省三介紹的人,一個叫作張天寶,一個叫作王余祐。
其中那個叫張天寶的,同樣出身滄州,卻是嚴省三少年時的好友。
這次嚴省三回到自己的故鄉滄州募兵,首選當然是自己的三親六故九族親友。
那些熬鹽為業的灶戶們,終日辛勞卻三餐難繼,生活異常困頓,根本看不到出路,有了嚴省三這個蹈海求生的族中人衣錦還鄉的例子,自是紛紛應募。
除此之外,嚴省三的目標,就是少年時的「狐朋狗友」們了。
這個張天寶,同樣是灶戶出身,但是自幼喜歡舞槍弄棒,加上滄州習武之風盛行,十幾年下來,卻也練就了一身武藝。
這一次,嚴省三時隔多年衣錦還鄉,又遇見了張天寶,而張天寶也成了當地縉紳商會自募的團練護漕隊的頭領。
兩個人再見面,嚴省三要招兵買馬,張天寶想出人頭地,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張天寶帶着一批飯都吃不飽的護漕隊和一批運河上的縴夫二百多人,領了嚴省三給的安家銀子,安頓了妻兒老小,跟着他踏上了趕赴登州的路程。
嚴省三通過自己的三親六故九族親友張羅應募的青壯兵員一共有三百餘人,加上張天寶帶來的三百餘人,一共湊夠了六百多人。
這就是嚴省三自己回去滄州的收穫了。
從河間府的滄州到登州會合,再在登州集結了所有募集的兵員,乘船渡海,返回松山城,其中路途遙遠,過程艱辛。
為了管帶隊伍,嚴省三同樣按照楊振在先遣營的編法,除了預留一隊同宗同族出身的親兵小隊之外,將所有募集的人員分作六十棚,暫編為了兩個哨隊,他自己直領一隊,同時交給張天寶管帶一隊。
他們以十人為一棚,十棚為一總,三總為一哨,並任命了臨時的棚長、百總,快速將隊伍建立了起來。
對於張天寶這個名字,穿越者楊振同樣有一些印象,大體上記得滿清入關之後京畿河間府、天津衛一帶有個名叫張天寶的豪強起義抗清。
而楊振之所以對這個名字有較深的印象,是因為歷史上的這個張天寶打出的抗清旗號十分奇葩。
滿清入關之後,長江南北,大河上下,奮起抗清的忠烈志士有很多,他們打出的旗號也是五花八門,不盡一致,但是大多數都是擁立明朝宗室藩王,或者打出崇禎太子的旗幟,這是正常的。
但是河間府的這個張天寶卻不一樣,或許是因為他姓張的原因,他打出了天啟皇后的旗號,找了個女的冒充天啟皇后張氏,同時自稱天啟朝的國舅爺,完全不理會人家天啟朝的皇后並不是河間府人氏。
然而即便如此,這個張天寶仍然靠着這個旗號和身份聚集起了一直龐大的隊伍,一時間名聲大噪。
可惜的是京畿河間府天津衛一帶,過於接近滿清入關之後的核心地帶,張天寶的起義很快就被消滅掉了,而他本人也跟着兵敗身死。
至於嚴省三從滄州帶回來的這個張天寶,是不是就是歷史上在天津衛河間府起義抗清的那一位,楊振同樣無從判斷。
因為他只是大概了解,滿清入關之後,燕趙大地上抗清義軍蜂起,而其中影響較大的有這麼一個名叫張天寶的,並因其特別的旗號而有了一些印象。
其他有關這個張天寶及其起義軍的更多的東西,他就全然不知道了。
除了這個張天寶之外,嚴省三介紹的另外一個人,叫做王余祐,此人卻是郭小武的親姐夫。
與於七、王俊、張天寶三人不同,這個王余祐既沒有高大壯碩的體格,也沒有威武不凡的儀表,完全是一副尋常人的樣子。
他膚色黝黑,面相稜角分明,冷峻而且沉默,身材倒也並不矮小,只是乾瘦乾瘦的,渾身沒有幾兩肉的樣子,同時還略微有一些駝背。
不過,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的漢子,卻是招遠一處採金礦場頗有號召力的資深工頭,不僅幫着郭小武從招遠的幾處淘金礦場募到了三百來人的礦工隊伍,還直接幫着楊占鰲、郭小武他們與棲霞的於七搭上了線。
王余祐的祖輩、父輩,本來是專做金銀器皿、首飾以及其他製品的金匠手藝人出身,到了他這一輩,遇上崇禎四年的那場登萊之亂,不僅破了產,還欠了一屁股債,不得已進了採金淘金的礦場給人抵賬賣命。
這麼七八年的時間下來,王余祐輾轉在萊州府、登州府各地的礦場做工,銀子沒掙到多少,但是憑着金匠手藝人的見識,卻在各地礦場的礦工群體裏面攢下了不少人脈,混成了不大不小的一個工頭。
卻說舊時的礦場,多是走投無路的良家子賣命換錢的地方,也是那些東躲西藏的亡命徒扎堆隱匿的地方。
他們的工作環境極其危險,工作條件又極其艱苦,這些人掙的工錢可以說是典型的血汗錢、典型的賣命錢,但凡還有一條別的稍好一點的出路,他們都不會去幹這個。
郭小武的到來,正好給了這些朝不保夕卻又走投無路的礦工們提供了一條出路。
與此同時,這些採金淘金的礦工群體,卻又多數都是青壯年,他們有的是力氣,正是上好的兵員胚子。
就這樣,從招遠幾處淘金礦場招募了一批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苦力礦工之後,王余祐陪着自己的把總官小舅子郭小武,去了棲霞的幾個採金淘金的礦場招人。
然而,棲霞的幾個較大的礦場,都是於七家的,他們去了沒幾天,就被人告發到了於七那裏。
於是,於七就派了人把王余祐、郭小武「請」到於家大宅,等到問清了他們的來意,於七不僅沒有怪罪他們,而且還請他們幫着聯繫了身在登州城內的楊占鰲。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這個登州府武舉出身的舉人老爺,雖然出身豪富之家,但卻喜好結交草莽豪傑,與楊占鰲等人一見如故,隨即決定親自帶領族中青壯,自募家族礦場裏的礦工,自出糧餉船隻,到松山軍前投效征東先遣營。
這個事情,讓楊占鰲當時欣喜若狂。
考慮到王余祐是郭小武的姐夫,同時沒有王余祐的話,不僅郭小武拉不起來三百餘人的礦工隊伍,楊占鰲也結交不到於七這個大金主,得不到於七自募的八百來人,所以楊占鰲就提拔王余祐臨時當了一個隊官,幫着郭小武管帶他們招募的三百來人。
到了此時,他更是鄭重其事地,將這個王余祐,與其他幾個豪傑一併,介紹給了楊振。
楊振當然也知道,楊占鰲和嚴省三他們將這幾個人當眾介紹給自己的意思。
他們希望在接下里的整編過程中,楊振能給這幾個人一個合適的官職。
這一點,當然沒有問題。
於七就不用說了,楊振已經打算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直接給他一個千總官的官階了。
至於王俊、張天寶、王余祐三個人,楊振打算先給他們一個把總官的職務看一看再說。
正所謂,猛將必發於卒伍,一上來就給他們較高的職務,對於他們的未來來說,未必就是好事。
再說了,楊占鰲、嚴省三、郭小武這幾個奉命前去募兵的心腹干將,因為錯過了出擊敵後的戰功,眼下停留在千總、把總的位置上。
若是自己驟然將王俊、張天寶、王余祐提拔到了千總官的位置上,對楊占鰲等原先遣營將領管帶這一批新募的隊伍,也會產生一些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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