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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名少年走在石板路上, 打量着兩旁蕭條的街景。
這座城池在不久以前曾被叛軍攻佔過。這幾年來, 朝廷無能, 秩序敗壞, 於是各路人馬紛紛打着起義的名號起兵。可實際上真正起「義」的人並沒有多少, 更多是原本的山賊土匪搖身一變組起軍隊,繼續做山賊土匪的勾當。又或是那些迫於生計不得不落草的百姓,在入了「義軍」後,也幹上了山賊土匪的勾當。
極少有人是真的想、又或是真的有本事去推翻昏庸的朝廷。更多人實則只想在亂世中生存下去,或是為自己謀取更多好處。因此那些叛軍所到之處,往往燒殺搶掠,無所不為。
而這座剛剛經歷過戰火洗劫的城池就是他們罪行的見證。整座城池殘破不堪, 到處是破敗的房屋, 城內人煙稀少, 氣氛無比蕭條。
兩名少年走在這座城裏, 心情也是格外的凝重。
汪沙喃喃道「怎麼會弄成這樣……」
苗忠冷冷道「還不是那些叛軍乾的。」
汪沙嘆氣「唉……那些人明明號稱要起義, 要推翻朝廷,難道他們覺得到處燒殺劫掠就算是跟朝廷作對嗎?」
苗忠不語。
這兩名少年是朱瑙派來延州調查謝軍情況的。他們在跟隨朱瑙之前,在閬州動亂的那段時間裏,也曾有過落草山賊的經歷。其實他們並不是真的不能理解叛軍的行為, 就在幾年之前,身為山賊的他們和那些叛軍的本質是一樣的。
明明都是窮苦出身的老百姓, 為了生存他們開始反抗,可遭受他們傷害的卻仍然是窮苦的百姓們。
在那幾年裏,他們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他們唯一想着的不過是明天能不能吃上東西。直到這幾年跟着朱瑙讀了書,他們才意識到這一切有多荒誕。
然而這並不是幾個人的荒誕,也不是叛軍的荒誕。荒誕的是這個世道。
「其實謝將軍能鎮壓那些叛軍,挺好的……」汪沙小聲道。
苗忠看了眼自己的同伴「如果朱公子在這裏,不是更好嗎?」
汪沙微微一怔,想了想,點頭「也對,公子在的話更好。」
兩人正談論着,前方走來一隊巡邏的士兵,看到路上有形跡可疑的人就會停下檢查身份通牒。
兩名少年立刻閉嘴,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許是這他們長得面善的緣故,巡邏的士卒們只是看了他們一眼,倒也沒查他們。
兩人在城裏走了一陣,路上只碰到寥寥幾人。
於是汪沙建議道「這城裏人可真少,估計都逃難走了……集市里人興許多點,咱們去集市打聽消息吧?」
苗忠一口答應「好。走吧。」
兩名少年到了城裏的集市,此地的人的確比其他地方多一些,可與蜀中那些熱鬧的集市也不能比。而在集市里巡邏的士兵也更多了。
兩人瞄了一圈,先找了個面善的攤主,借着買東西的名義過去搭訕。
那攤主到也是個友善健談的人,很快就跟他們打得火熱。
過了一會兒,少年們切入正題。
「老哥,」汪沙問道。「這裏這麼多士兵,他們都是謝將軍的手下吧?」
攤主點頭「是啊。」
汪沙忙道「我們兄弟仰慕謝將軍很久了,此次就是為了參軍而來。老哥,你住在這裏,知道軍隊裏的事嗎?我們兄弟想打聽點軍隊裏的消息,好心裏有個底。」
那攤主一直與他們聊得很開心,唯獨聽到這句話忽然變了臉色。
他左右看看,見巡邏的士卒離這裏不算很近,忙壓低聲音提醒道「小兄弟,你們要參軍就直接去城南報名,那裏有募兵點。軍隊裏的消息可千萬別隨便打聽,當兵的最忌諱這個。」
汪沙和苗忠面面相覷。當兵的忌諱什麼?
他二人也不是頭回執行打聽消息的任務,無非就是先想辦法跟人混熟,再慢慢打聽消息。或者直接混進別人的隊伍,自己親眼觀察。
這回朱瑙交給他們的任務,能靠打聽就打聽到當然最好,打聽不到再另想辦法。
他們也沒太將攤主的話放在心上,只作這攤主口風緊,做人小心,因此與他閒扯幾句結束了話題,又尋找其他目標去了。
兩名少年在集市里逛了一圈,又找了好幾人打聽消息。
也不知是這裏的人對軍隊的事情不了解,還是確實什麼事都沒生,他們並未打聽到謝無疾新招募了什麼厲害的手下,也沒聽說軍隊最近遭遇過任何變故。這讓他們變得一籌莫展。
汪沙想了片刻,疑惑道「是不是謝無疾把消息封鎖得緊,軍隊裏的消息只有當兵的知道,老百姓都不知道?」
苗忠道「有這個可能。要不咱們就找個當兵的搭訕,跟他套套話。」
汪沙點頭同意。
要找當兵的套話就得小心些了,不一小心露出馬腳比較麻煩。兩人於是退到路邊,交頭接耳地商量搭訕的說辭。
然而還沒等他們去找當兵的,當兵的卻先找上他們來了。
一支巡邏隊氣勢洶洶地穿過集市道路,所有百姓紛紛後退。一個小販走在最前面給巡邏隊指路,那小販一眼瞧見站在路邊的汪沙和苗忠,忙指向他們「兵大哥,就是他倆到處打聽軍隊裏的消息!」
汪沙和苗忠頓時傻眼。
兩人還想琢磨一個解釋的說辭,然而那巡邏隊伍卻壓根沒給他們解釋的機會,帶頭的一揚手,下令道「把這兩個細作抓起來!」
一隊士兵呼啦啦就朝着他們涌過來了!
——這兩個可憐的少年哪裏知道,謝無疾和先前的袁基路、劉不興根本不可同日而語。他是戰場上歷練出來的,又身處惡劣環境之中,對消息的把控最為嚴格,最忌諱的就是有人打聽軍中機密、肆意散佈謠言。因此他們一上來就把事情辦砸了。
好在兩名少年的身手非常靈活,一隊士兵衝上來抓人,他們也不會坐以待斃。當下該打滾的打滾,該爬杆的爬杆,左右騰挪,竟閃過了十幾名士兵的抓捕。
軍官一見他們身手出色,愈確定他們是敵軍派來的細作,高聲道「守住路口,千萬別讓這兩個細作跑了!」
兩名少年沒命地拔腿狂奔,士兵們分散開,從各個方向包抄過去。
集市很快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
京兆府。
轉眼又到了金閔與費岑協商的日子。
以往每到這時候,費岑都會無比頭疼。而自從他才採納了尤乾的建議,向金閔提出由蜀商出軍糧換取更多談判時間的想法後,這一切終於有了改變——他現在已經不再頭疼了,他現在是心疼肺疼五臟六腑無一不疼。
「啪!」金閔用力拍了下桌子,桌子出巨響聲。
費岑嚇得一哆嗦,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這下他耳朵也被震疼了。
疼歸疼,他還是得硬着頭皮開口「金副尉,你說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商量。現在不是我們拖延時間,而是你故意為難我們啊。十天,這怎麼可能呢?」
金閔冷冷道「費府尹,若不是你一直故意拖延,我們早就該談完了,哪還需要再多十天?」
費岑噎了一下。早知道他就不聽尤乾那奸商的了。打從聽了尤乾的主意,這金閔的態度非但沒軟化,還一天強硬過一天。
他辯解道「這可不是咱們坐在這裏動動嘴皮子就能商量好的事,金副尉這麼明事理的人難道會不知道嗎?要把田地騰出來給你們,我們總得安撫好百姓,光是決定把他們往哪裏遷,就不知要查多少冊子才行……」
金閔打斷道「那就請現在立刻去查。」
「你……」費岑也拿不準自己這會兒應該同樣強硬地頂回去,還是該說點軟話哄人。
可惜金閔沒給他考慮清楚的機會。
金閔漠然道「謝將軍給我來信,說他已帶着一萬人的軍隊開拔,向關中進三百里,準備入駐關中。相信費府尹很快會收到消息。」
費岑大驚。這這這,軍隊都動了,這是打算來硬的了啊?!
「十天之內。」金閔語氣強硬地再次重申了一遍,「希望能夠得到費府尹的答覆和方案,而不是沒完沒了的藉口和推辭!今日就到這裏吧,金閔先行告退!」
他起身就走,他手下人跟着他齊刷刷退出去,大堂里只留下京兆府目瞪口呆的官員們。
費岑望着他們的背影呆若木雞。少頃,他回過神來,想到大軍已經開近,不由得渾身一緊,兩股戰戰……
……
「公子,不好了!」
朱瑙正在屋中看書,傳信的少年飛快地跑了進來。
少年氣喘吁吁道「金閔、金閔威脅費岑,讓費岑十天之內答應他的條件,把給他們的駐軍地騰出來,要不然他們就派兵攻打。延州那邊已派出一萬人馬向關中來了!」
他大喘了一口氣,接着道「費岑、費岑真的開始準備遷徙百姓的事宜了!」
也就是說,費岑在金閔的威脅下讓步了。而謝無疾的軍隊一旦真的入駐進來,朱瑙的計劃便難以施展了。
朱瑙聽了這消息,不緊不慢地放下書,問道「汪沙和苗忠回來了嗎?」
一旁的驚蟄皺着眉道「還沒有。」
倘若路程走得快,辦事也順利的話,那兩人的確該回來了。也不知他們那裏遇上了什麼問題。
朱瑙嘆氣「那就算了,賭一把吧。」
他朝驚蟄和身邊其他的少年招招手,眾人忙都湊到他身邊。
他吩咐道「你們去告訴所有人,還有尤乾,讓他也派人……」
他如此這般吩咐了一番,少年們聽得一愣一愣。朱瑙嘴上說着賭一把,神色卻是頗為篤定的模樣。可汪沙與苗忠沒回來,他又如何能知道謝無疾駐軍地的狀況?僅是亂猜嗎?
少年們心裏疑惑,嘴上卻不敢多問,紛紛應下來,趕緊出去通知人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求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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