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疼愛的望着邊瑞,哪怕邊瑞都虛歲三十五了,在老人家的心中那也是孩子,是自己的心頭肉,家裏的大孫子。
「急什麼急,還能跑了不成?過來,看看我和你娘纏的這個弦芯行不行」奶奶笑眯眯的說道。
邊瑞聽了隨口問道:「這是第二根了吧?」
「第三根!」邊瑞的母親一邊攪着鍋里的餛飩一邊說道。
邊瑞一聽驚奇的問道:「這麼快!」
邊瑞的奶奶回道:「從你二奶奶那裏拿了幾樣東西,做這東西省不少力,你做的那些東西根本不管用……」。
「二奶奶會弄這個?」邊瑞奇道。
邊瑞的奶奶說道:「你二奶奶說三十年前,老道爺用的弦就是她和你三太奶奶在家裏擰的,前天來咱們家見我們擰這個,你二奶奶還教了我們不少竅門,自己還拿了一些絲回家擰去了,原本不準備讓她幫忙的,誰知道也槓不過她……」。
聽到奶奶這麼說,邊瑞明白了,感情老祖以前弄絲的時候也不是自己搓纏的吖,虧得以前邊瑞還以為這些弦都是老祖一個人慢慢弄的呢。
「你那張蠶紙,你二奶奶也要去了半張,準備養一些,說是這種絲拿出去能賣出個好價錢,我一想我和你奶也養不了那麼多蠶,於是便給了半張……」邊瑞的母親把鍋里的餛飩盛了出來,端給了兒子。
邊瑞接過了碗,放到了面前:「給了就給了,反正也不是個保密的東西,您自己看着辦」。
「人養蠶可不能馬虎,等你爸回來,我讓他收拾間房子出來做蠶室」邊瑞的母親說道。
邊瑞是鄉下長大的,知道養蠶是怎麼回事,這蠶室不光要乾燥還得防蚊蟲,講究的很。而且江南地界向來就是重要的生絲產地,無論是品質還是產量那都是頂級的。所以這裏人了年紀的婦人很少有不會養蠶的。
做弦的事情邊瑞可以指點一下,但是說到養蠶邊瑞就只能靠邊站了。
吸溜了兩碗餛飩,邊瑞看了一下祖母她們弄出來的弦芯,覺得的確效率上升了不少,不說別的只說用幾個銀墜子拉住絲一頭,依着銀墜子的重量慢慢的把絲絞成一股,就比邊瑞的方法快了幾倍。
不得不說老祖這些年琢磨出來的東西,要比邊瑞腦光一閃厲害多了。
正說着話呢,門口傳來了二奶奶的聲音。
「怎麼才吃完早飯啊」
邊瑞一見二奶奶過來了立刻站了起來打招呼,和奶奶、母親在一起可以少講點規矩,和二奶奶可就不能了。
除了二奶奶之外,二奶奶的兩個兒媳婦也跟着來了,也就是邊瑞的兩個嬸子,歲數最小的也都五十五往上了。
「小十九,這芯你還滿意麼?」
「滿意,沒有想到二奶奶您還會做這個!」邊瑞忙着給二奶奶和兩位嬸子拿椅子,讓她們坐到院子裏。
二奶奶面帶得意的說道:「以前幫你那師傅做過,當時我才三十來歲,和你太奶奶一起,每一根弦,你師傅給三十斤大白米,真是開心的不得了」。
「……」邊瑞有點傻眼了,一根弦三十斤白米就把二奶奶樂成這樣?
二奶奶活多大歲數了,一看便知道小侄孫子想的什麼:「你別小瞧了這三十斤大白米,以前那時候別說白米了,樹皮草根都有人吃,這還是咱們江南,往內陸一點就更別說了……」。
一挑起了這話頭,一幫婦人們開始憶苦思甜起來。
邊瑞聽她們這麼一說,這才知道老祖每家都教了一點手藝,有的是釀酒,有的家教的蔑匠手藝,反正每家都有門能吃飯的小手藝,那時全國困難的時候,老祖就讓後輩子孫們用手藝,從自己這裏換點口糧,至於為什麼不讓子孫們吃飽,那就是老祖的考量了,不是邊瑞能猜的出來的。
只是後來日子好了,有些手藝慢慢的也就沒用了。大機器時代,手藝人普遍不吃香了。
像是二奶奶家就是制弦,邊瑞家爺爺就是蔑匠,是編竹器的好手、四爺爺家就是釀酒。
「小十九,你這弦浸藥準備怎麼浸?」二奶奶問道。
邊瑞問道:「您整套都會?」
「那是當然,以前我和你二爺爺就是靠的這個吃飯,老道爺教的浸漿方子,光是樹脂就得有四種,還要生牛筋什麼的……」。
二奶奶輕鬆的把方子給說了出來。
這下邊瑞不懷疑了:「那您就按着這方子幫我浸吧,到時候我看看,讓那朋友再多給點,不能讓您幾位白忙活」。
「這算什麼,不過這弦可不好弄,主要是太費功夫了,這一浸一曬都得自然風乾,真做出一根好弦來,沒有一年半的時間太難了,想快點也行,半年的弦最多用兩三年就廢了,特別容易開膠斷弦」。
「慢慢弄吧,儘量出好弦」邊瑞說道。
有了二奶奶家三人加進來,邊瑞這五千就拿不出手了,就算是給『朋友』做,那五千塊,攤到一年半時間,每個月才幾百塊,還得五六人分,這就不合適了。
「行,錢不錢的無所謂,只是一時間想起來自己還會這門手藝,想教給兩媳婦,別我一蹬腿,這手藝沒人做了」二奶奶說道。
邊瑞點了點頭。
接下來一幫婦人們說話,邊瑞就不合適呆着了,反正老輩人幹活就喜歡妯娌幾個一起,坐在小院裏一邊聊天一邊幹活。
告辭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邊瑞繼續埋頭鑿自己的琴槽。
挖琴槽挖累了就去給菜園子澆點水,或者撫上一曲琴,要不就是提筆研墨,去空間裏臨上一筆字,畫上一筆畫,反正想幹什麼干點什麼,自由的讓人想起飛!
江南的地界,六月中天氣已經就見威力了,大太陽一出來那叫一個火辣辣的熱,就算是山村中,那溫度正午時分也開始有點炙人。
好在邊瑞擺脫了一身膘,現在體脂也就十二左右,可以說這小身材足夠城裏的腐女們看到流口水了。
月白短衣,配上齊膝的褲衩,永遠的塑料拖鞋,這就是邊瑞過夏天的標準打扮。
步入了夏天,村裏的農活也就多了起來,像是春玉米、春油菜、花生,水稻什麼的一茬接一茬都開始收了。好在現在各家各戶都有手扶拖拉機,還有各種農機,也不像以前一把鐮刀一揮就是一天,現在開着機器田裏轉上一圈很快就把地里的莊稼給收了。
邊瑞自己沒地,老祖名下就是兩畝小菜園子,不過邊瑞家是有地的,所以邊瑞得幫着家裏收莊稼。
邊瑞家的稻子田是梯田,處於小丘的中部,曲里拐彎的差不多有六畝多,這個小丘都是農田,一水都是稻子,因為這個小丘好引水,旁邊的大山上有一沽山泉直接流過小丘的梁子,於是邊家村的祖宗們就把這泉給引到了小丘上,開出了這一片水田。
現在田裏自然沒水了,要是有水還收的哪門子稻子。
早上一起來,邊瑞啥事也不干,直接奔回了父母家裏,吃了早飯便和祖父、父親一起開着手扶拖拉機去田裏收稻子。
祖孫三人到了田裏,發現還了有輪到自家,旁邊的七伯家田裏還剩一小半。村里一共兩台小型的水稻收割機,所以大家得輪着來,先收誰家後收誰家都是村里統一抓鬮,抓到幾號就是第幾個收,公平公正。
沒到自家那就過去幫忙搭把手唄,於是祖孫仨人過去幫邊瑞七伯家的忙,主要是跟在機器後面撿漏的稻子什麼的,要人力乾的重活已經幾乎沒有了。
邊瑞到是分到了力氣活,就是等着收割機的倉滿了,推着兩輪的板車去接稻子,然後送到旁邊的拖拉機斗里。
正忙活着呢,九嬸走了過來。
「小十九,你家裏的車帶冷氣是吧?」九嬸問道。
邊瑞點頭說道:「是啊,可以冷藏的,您有什麼要幫忙的?」
「家裏種了幾畝小香瓜,我和你伯準備拖的遠一點賣,瓜販子上門給的錢太少了」九嬸臉色有點不太好,估計是瓜販子給價跟她的預期差太多了。
小香瓜邊瑞知道啊,圓不溜丟的青皮,最大也就一斤左右,於是問道:「不會吧,香瓜賣的可不便宜,明珠那裏一斤十塊多呢」。
「所以我和你九伯準備拉遠一點賣,瓜販子才給九毛一斤這不是開玩笑麼」九嬸回道。
「老九家的,你拉去也不合算,過高速多少錢?到了人家那地方亂七八糟的下來,辛苦好幾天,多賺不了多少錢,而且你這一車瓜,不去批發市場跟本不好賣,你要是去批發市場?那邊沒路子還不得被人扒層皮?到時候檢測一路下來,要是再遇上個菜霸什麼的,你還不如賣給菜販子省點心呢……」七嬸在旁邊接口說道。
「那怎麼辦?」九嬸被七嬸這麼一說,又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這情況也算是普遍現象,農民種點東西在田頭賣不起價,市民在菜場吃不起菜,錢都被中間環節給賺去了,不說別的,只看城裏各大菜場一個攤位多少租金就知道了,更別說路上各種環節,層層加碼之後,到了市民的桌上,地里一兩毛一斤的大白菜就成了一塊多,就是這麼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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