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九叔 638 1993年

    這次與「天子」的交手，陳子文失去了很多記憶，還失去了陪伴自己多年的屍魂。

    沒有了那些記憶，陳子文不再具有某種先知的能力；失去了屍魂，就再也無法煉製殭屍分身。

    雷、磁、冰、金、木、火、土，七條靈根僅供陳子文開啟七魃模式，風、水靈根，似乎已無法獲得。當初想要由量變引發質變的設想，如今看來已遙遙無期。

    不過都是值得的。

    至少還活着。

    陳子文沒有過於惋惜。

    告別陳文錦，陳子文不願在青銅門後久留，徑直遁出長白山。

    1993年的中原大地顯得勃勃生機，見慣了民國亂世的民不聊生，眼前這一切雖仍然貧窮，但四處洋溢着青春與幹勁。

    「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像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永遠難忘記……」

    錄音機播放着磁帶里的歌。

    陳子文確認年代，換了一身適合的打扮，不久出現在兩廣境內。

    五十餘年匆匆而逝，大帥已成過去。陳子文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隨性而慢步走着。

    「靚仔，要唔要攀車邊？」一輛老式拖拉機「屯屯屯」駛來，副駕探出半個身子問道。

    陳子文回頭看了看，駕駛拖拉機的似乎是對夫妻，喊話的是位婦女，臉上帶着後世少見的樸實笑容。

    陳子文沒有拒絕：「好啊！」

    車子停下。陳子文上前攀住車沿，腳蹬車胎，一步翻上車斗。

    「我們去鎮上拉磚塊，到鎮上把你放下！」前頭喊話。

    陳子文高聲「哦！」了聲，隔着薄薄一層鐵皮道了謝，背靠車頭擋板，坐在車後方。

    路旁樹木慢慢遠離，陳子文閉上眼，感受微風灰塵與嘈雜。

    數十年與「天子」搏鬥，靈魂太疲憊了。

    陳子文從未有一刻如此想要休息，就連拖拉機的顛簸聲也仿佛成了搖籃曲。

    不知不覺，陳子文竟睡着了，等車子到了鎮上停下，才醒過來。

    「謝謝大哥大姐！」

    陳子文跳下車子，伸手取了一個翡翠吊墜，塞給這對夫妻：「一點小東西，拿着玩。」

    司機夫婦二人想拒絕，卻見陳子文已搖搖手離開，只得笑呵呵收下。

    「這玻璃項鍊做工蠻好的，回去給囡囡戴……」

    二人說着話，開車往磚場去。

    陳子文不理會弔墜會不會被丟到哪個犄角旮旯，反正翡翠這東西鬼洞福地里堆了一座山。

    現代生活中最重要的錢陳子文不缺，人生變得很無趣。

    任家鎮改了名。

    鎮子經歷戰火洗禮，變了模樣，陳子文找不到自己的家。

    所有明面上的養屍基地悉數被毀，當年的熟人不見一個。

    近六十過去，當初留下的印記無影無蹤。

    有一瞬間，陳子文變得茫然。

    沒了屍魂，煉屍已無意義，自己要幹什麼？

    很快，陳子文拋開雜念。

    沒有屍魂，煉不成殭屍分身，就找個人煉。

    教別人煉成血煞氣，然後把對方吞噬，一樣可以壯大自身。

    辦法總比困難多。

    陳子文不怕困難，堅定信念後，提步在鎮上走着。

    陳子文打算換一點錢。

    很快，陳子文在一條街道拐彎處找到一家金店。

    從鬼洞福地取出一條小黃魚，陳子文拿在手上，走進店內。

    「老闆買些什麼？」店老闆很熱情。

    陳子文問道：「這裏收黃金嗎？」

    「收！」店老闆看向陳子文手中金條。

    陳子文將黃金遞出，絲毫沒有擔心。

    店老闆接過黃金，一邊掂量檢查，一邊取過一個小秤：「只要東西對路，一百塊一克，別家都收九十五，我家最公道！」

    他直接稱了稱，正好三十克。

    陳子文見秤沒有問題，由他在那兒檢查。

    良久，店老闆將燒過剪過的小黃魚放好，滿意地取出一疊鈔票，點了三十張，遞給陳子文：「你點一下。」

    一共三千塊。

    陳子文接過錢，裝模作樣地點了點，略有幾分新鮮。

    這一代的紙幣看起來很有質感，與後來的紅票子區別很大。三千塊看似不多，但在這年頭也不算一筆小錢。

    收好錢，陳子文離開金店。

    店外有個爛仔頭盯着陳子文，見陳子文看過來，匆匆把視線移開。

    陳子文沒有理會。

    離開金店後，陳子文找了一個報刊亭。

    對於這個年代，陳子文不熟悉，需要通過報紙雜誌多了解一些信息，看看對比上一世有什麼區別。

    有一張一百塊收着，報刊亭老闆任由陳子文翻看，還拿了一個小板凳讓陳子文坐着。

    陳子文就坐在報刊亭旁，一張張報紙翻看。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伙子走了過來，手裏拿着一物件，「喂喂餵」個沒完。

    走到陳子文身邊，這人腳步一勾，似乎被陳子文絆倒般摔了一跤，手中物件摔得老遠。

    「哎幼，我的大哥大壞了，你絆倒我的，賠錢！」小伙子大叫道。

    他撿起破了一個角的「大哥大」，想要拽着陳子文，但在被陳子文瞪了一眼後，不知為何沒敢上手。

    「滾遠點！」陳子文懶得跟他計較。

    一個死碰瓷的，拿個塑料玩具胡說八道。

    當陳子文看不出他與金店外盯梢的小混混是一夥的嗎。

    「我這大哥大買來兩萬多！你害我摔壞了，今天必須賠錢！」小伙子大叫。

    說話間，一群人圍了過來，走在前頭全是年輕人，死死將陳子文堵在報刊亭旁，同時隱隱將其他圍觀群眾擋在外頭。

    報刊亭老闆連聲道：「各位各位，有事麻煩到那邊商量，別在這裏動手！」

    他早看出不對，生怕報刊亭被砸了。

    其餘路人多多少少看出了問題，但沒敢管閒事，只有最前頭的幾個年輕人，仿佛親眼看見陳子文絆倒人一般，不停幫襯着那人說話，還不停向旁人解說——

    「我看見了，的確是這人把人絆摔跤了。」

    「我從那邊過來，也正好看見了，我可以作證！」

    「哎幼，這下慘咯，大哥大可貴了，得賠不少錢吧！」

    「聽說買來兩萬多！」

    「小伙子，我看這事也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錢賠一半就可以了……」

    「……」

    陳子文看向這些人，沒有生氣，沒有動怒，只是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滾遠點！」

    這話一出，卻仿佛引起了眾怒。

    「tm給臉不要臉！把他抓到派出所，讓他賠錢！」

    一人大叫道，仿佛一個義憤填膺的義士。

    說着，這些人伸手朝陳子文抓來，有幾隻手直指陳子文放着現金的衣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