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寫在前言,本書不寫悲劇,菁菁以後還會出現,再見時,大約是個小蘿莉。
……
……
抵達任家莊園外的身影,正是陳子文。
除了陳子文,還有被陳子文帶來的林小花。
林小花負責指路。
她雖然一臉害怕,但陳子文自認拯救了她的人生,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小孩委屈。
「前面有門衛,不知道虎爺爺在不在?」
林小花手指前方莊園,對陳子文說。
她此時比先前好了許多。
一開始她以為陳子文要綁架她呢,如今來到她外婆家門口,心情微微鬆了松。
「虎爺爺?」
陳子文念了念。
若有所思。
「走吧,不用害怕。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外婆是不是我認識的人。」陳子文帶着林小花往任家莊園走。
二人剛至莊園門口,莊園內竟起了一些騷亂。
有一些人手裏拿着東西跑了出來,紛紛對着陳子文與林小花;遠處更有一盞強光探照燈亮起,照了過來。
「搞什麼?」
陳子文看着這些人。
不等發問,有人倒是認出了林小花:「小花?」
發聲者卻是個長得很健壯的老大爺。
「虎爺爺!」
林小花喊道。
隨着林小花喊話,那個虎爺爺下意識讓一旁眾人別亂來,不過他似是心有存疑,朝林小花道:「小花,你怎麼這麼晚來這裏?」
林小花嘟嘟嘴,看了看陳子文。
虎爺爺這時也注意到林小花身邊的陳子文,目光帶着審視,掃了過來。
陳子文不發一言地盯着前方這個虎爺爺。
任家莊園應該發生了什麼事,導致這些人有些警戒,不過陳子文無心理會這些。
陳子文此時心中無比感慨。
因為這次前來,看來真如自身所想,找對了地方。
前方這個被林小花喊做虎爺爺的傢伙,正是當年在譚家鎮陳府看家護院的三胞胎之一。
大虎、二虎、小虎中的哪一個,陳子文分不出了。
但肯定是其中一個。
「你是——」
虎爺爺沖陳子文喊話,喊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瞪大眼睛盯着陳子文這張臉,不敢確定地遲疑道:「少、少爺?」
陳子文想的沒錯,這位虎爺爺,正是他當年招到陳府的三胞胎之一,排行老二。
當年這三人還是半大小子,被人騙了,若非陳子文收留,估計早已死在了路邊。
沒想到多年不見,也成了爺爺輩。
「你是大虎?」
陳子文問道。
「我是二虎。」他盯着陳子文,有些激動,可因為先前任義的一通電話,懷疑陳子文乃是貓妖所變。
「你、你真是少爺嗎?」
二虎忍不住問。
他心思單純,若是任義等人在此,斷然不會輕易相信陳子文,畢竟今夜正值貓妖將襲;可二虎心思簡單,哪怕陳子文的樣子看起來年輕的過分,他卻有一種莫名的直覺——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年少爺!
如果是的話就太好了!
二虎想起自家少爺當年手段,若少爺在,今夜就算貓妖過來,也不用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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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發生了什麼?」陳子文沒有回答自己就是自己這種制杖問題,指了指一旁林小花,問二虎道:「她的外婆是——?」
二虎越看陳子文,心中越發肯定,突然扭頭跑向莊園裏頭,邊跑邊喊着什麼。
不一會兒,二虎拉着一個老太太出來。
「外婆!」
林小花見那老太太出現,立馬喊道。
陳子文亦盯着對方。
儘管年邁蒼老,多了皺紋,可依舊能從其歷經歲月的臉上,看到當年的樣子。
一如身邊的林小花。
「菁菁……」
陳子文喃喃道。
話未出口,前方被二虎拉來的老太太,一開始還有些雲裏霧裏,見到陳子文後,神色明顯呆了呆,連一旁林小花喊她都似沒聽到,而是盯着陳子文,震驚道:「姐夫?」
林小花:「……」
林小花險些被自家外婆的這句「姐夫」嚇到。
她望着外婆,然後扭頭看向陳子文。
林小花自然知道,她除了眼前這個親外婆,還有一個大外婆。
那個大外婆喜靜,不常外出,只有春節或中秋時,她到外婆家來,才能見到。
其實也不知道算不算見到。
因為林小花眼中,大外婆性子有些怪,常年戴着面具。
如今外婆喊身旁這個怪人姐夫,不就意味着……
林小花嚇了一跳。
她一直以為大外婆常年禮佛,沒想到,大外婆居然在外頭包了一個小白臉?!
「你是任珠珠?」
陳子文不知道林小花在想什麼,只是看着前方喊他姐夫的老太太。
老太太點頭。
她正是任珠珠。
亦是與菁菁同胞所生的妹妹。
只不過菁菁小時候被拐走,後在陳子文幫助之下,與任府認親;而任珠珠打小在任府長大,亦為《音樂殭屍》的女主角。
「你的樣子……」
任珠珠吃驚地望着陳子文,有許多話想問,最後想到什麼,卻是一句沒問,而是急忙讓人將陳子文請進來,並親自拉着陳子文,前往莊園內部一處地方。
「你來得太好了,姐姐她快不行了……」
任珠珠一邊拉着陳子文走,一邊嘴裏說着什麼。
她對陳子文有一些埋怨,因為她唯一的姐姐,為了此人生死枯等了大半生。
可他人的感情終究不是她一旁人能說清。
今晚任義打電話來,說貓妖要來任家報復,務必請菁菁阿姨出手,可任珠珠卻知,她那倔強的姐姐,看似身具一身異術,實際這麼些年來,早已油盡燈枯。
或許還能動一次手,只是強撐之後,就會耗盡生機。
所以再見陳子文,任珠珠哪怕有再多的問題,也忍住不問,想要立刻、馬上讓自己的姐姐,第一時間看看她等待的人。
「這……」
林小花傻在原地。
望着二人離去。
十多年來,林小花每次來外婆家,都會得到很好的待遇,因為外婆對她特別好。
或許是因為她的樣子與她外婆太像了,任家其他人都對她極好,一旁的虎爺爺,還有初六爺爺,小魚奶奶這些人,對她更是像對公主一樣。
有時候林小花都覺得好得有點過分。
可這一次,卻是她第一次在任家感覺仿佛被人冷落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帶她過來的那個怪人。
林小花望着外婆拉着那人走遠,心中對陳子文這個人,生出了很大的好奇心。
這人……到底是誰啊?
林小花心道。
……
……
林小花的好奇,無人為她解答,她所好奇之人,此時已在任珠珠帶領下,來到任家莊園一間用竹子木頭搭建的木屋前。
屋裏似有輕輕的音樂。
望着木屋,陳子文有絲追憶。
這棟木屋的樣子,與當年一休大師的故居很像。
「姐姐,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任珠珠走到木屋前,敲了敲門。
門並沒鎖。
多年不見,她倒是對菁菁這個姐姐變得尊敬了。
陳子文依稀能感受到屋中有一個人。
此人氣息有些孱弱。
偶然還會咳嗽。
而這棟木屋中,似乎還有一些陰屍邪物。
「進來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卻比當年平淡了些,沒有因為任珠珠之話感到任何好奇。
陳子文失了失神,最後揮了揮手,讓任珠珠離開,自身則推開木門,走進木屋。
「你是誰?」
木屋裏甚是空曠,廳中養着一盆蓮花,一道身穿素色衣衫的身影,躺在一個竹搖椅上,一邊聽着一台錄音機里放的歌,一邊隨意問道。
她雖戴着面具,陳子文卻已確定,這人正是菁菁。
「還真是有緣啊。」
陳子文心中感慨。
多年未見,再見時,對方竟聽着自身去年路經湘省隨意抄的那首羅大佑的歌。
「菁菁。是我。」
陳子文開口。
搖動的竹搖椅一停,躺在上方的身影扭頭往陳子文看來。
「好久不見。」
陳子文隔着面具看不見她表情,只能看着她那雙眸子道。
「你……是陳大哥?」
菁菁盯着陳子文。
她沒等陳子文說話,手一揮,一襲長紗卷向陳子文。
這一手與《捉鬼合家歡》中白柔的手法很像。
陳子文自然不會被這種攻擊傷到,血煞氣微微外放,便將飛來的長紗擋下。
「看來真的是你。」
菁菁從搖椅上起身。
她倚着搖椅,戴着面具,看向陳子文,姿態與她曾經大不相同,目光直視陳子文雙眼,沒有淚眼汪汪的狗血,而是青燈古佛後的平凡。
「你一點都沒變呢。」
菁菁下意識摸了摸頭髮,但立即放下,最後帶着感慨對陳子文說道:「恭喜陳大哥,真的得了長生。」
陳子文搖搖頭。
一直以來的心境,似乎略有波動,有點不知如何再說。
「並不算真正的長生。是人都會老。」陳子文想了想道。
菁菁笑了笑,她伸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張一如從前的臉,竟還是那般年輕,好看。
若將林小花帶過來,甚至會有人誤以為同胞姐妹。
「是啊,世人都會老。」
菁菁隨手將面具丟在一旁,舞出長紗,拽過一把椅子,對陳子文道:「坐。」
她想給陳子文倒杯茶水,可這間房子,多年只她一人住,只有一個水杯,於是作罷。
「可我不想老。」
菁菁看了眼陳子文。
她曾經的短髮,如今已留到腰間,小小的個子在長發的襯托下,顯得如神如仙。
陳子文嘆了口氣。
別看身前菁菁姿態,以陳子文如今眼力,又豈會看不出她實則強撐着自己。
之前未進屋時,陳子文便聽見幾聲咳嗽,進來這麼久,一聲咳嗽再沒聽到,只是因為強忍着罷了。
雖然不知道眼前菁菁如何做到幾十年容顏不變,想來一定付出了代價,身體確如任珠珠所說,已近油盡燈枯。
「你別再運功了,你現在的狀態需要靜養。」
陳子文對菁菁道。
菁菁聽到陳子文這話,身子微微顫了顫,不發一言,眼圈卻微微紅了起來。
「你為什麼現在才來?這些年你去哪裏了?」
菁菁是倔強的,半晌強撐着道。
見她不接話題,陳子文血煞氣外放,將她卷到一旁搖椅上坐好,然後切脈般用手指按在她手腕,不一會兒,臉色大變。
「你體內氣息怎麼糟糕成這樣?」
陳子文驚道。
原先陳子文已算往壞處想了,沒想到菁菁實際身體,比自己想像中還要糟糕。
虛弱到陳子文都震驚她還活着。
菁菁不發一言,只盯着陳子文。
似乎想要等陳子文給她一個解釋。
陳子文卻顧不得多說,急忙從身上取出一枚大補丹,餵進菁菁口中。
可這丹藥只是凡藥,不是仙丹,只能吊命,不能治病。
菁菁這下沒有拒絕服用陳子文遞來的丹藥,只是咽下之後,終於咳嗽起來:「沒用的。陳大哥,我快死了。」
陳子文見她精神似一下子虛弱下去,急忙又取出一劑利用邪法煉製的藥降,餵菁菁服下。
此藥降有延壽之用,僅對體內煉有法力之人見效。
因為此藥降是以消耗修道之人體內法力為代價。
多年未見,菁菁無疑早已成為真正的靈幻界中人,耗盡法力,定能換得些許壽命。
只是原本聽話的菁菁,突然臉色一變,張口便將藥降吐出,同時吐出的,還有一口血。
「你幹什麼?」
陳子文驚道。
這藥劑煉製不易,陳子文身上也只一支。
菁菁笑了笑,躺在搖椅上:「不能服用,這藥損耗法力,我若沒了法力,會變老的。」
陳子文氣不打一處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這些!命都沒了,還說什麼!」
菁菁卻看着陳子文:「陳大哥,你不懂女人。」
多年不見,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聽陳子文吩咐的女孩。
「我要死了,早就要死了,這麼多年來,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我早就撐不住了。」菁菁搖了搖頭。
陳子文看她神色真的差到了極致,卻竟發現,自己有些無能為力。
自身一身邪術,多為攻伐之術,救人治病這一塊,根本不是陳子文所擅長。
「不,我能救你。」陳子文道,「你還不知道吧,一休大師並沒有死,他乃是鍾馗轉世,我之前見到了他一次。只要找到他,會有辦法的!我還認識一位鬼仙,哪怕——」
不等陳子文說下去,菁菁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我師傅沒死?你沒有騙我吧?」
陳子文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一沉。
因為菁菁臉上呈現出迴光返照之色。
「菁菁,你願轉為鬼修嗎?」
陳子文開口。
以陳子文看來,一入輪迴,四大皆空,即使得以轉世,可那個再沒了今生記憶的人,還是自己嗎?
菁菁似從陳子文神色中看出來她即將不行,感覺自己還有一些力氣,不由從搖椅上站起,走到一塊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頭髮。
「人已經做夠了,不想再做鬼了。」菁菁笑看着陳子文,「陳大哥,這次輪到我向你道別了。」
她忽然往陳子文走來。
眼中略有一絲模糊。
長長的頭髮晃動着,走到陳子文身前。
眼前的這個人,是她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心動,卻終究沒能走到一塊兒。
原本低陳子文大半個頭的菁菁,踮起腳看着陳子文,最後無力地站穩,用手輕輕摟着陳子文,倒在陳子文懷裏。
陳子文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着這個認識多年的女子。
死寂般的內心,有了一絲波動。
「陳阿哥……」
「嗯?」
「我恨你。」
菁菁微弱地說出最後幾個字,眼睛裏似乎有一點淚水,終於不等流下來,便倒在陳子文懷中,停止了心跳與呼吸。
陳子文靜靜摟着她。
一動不動。
木屋中,錄音機輕輕哼着歌。
「起初不經意的你」
「和少年不經事的我」
「紅塵中的情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着」
「想是人世間的錯……」
《滾滾紅塵》是羅大佑寫的歌,去年路經湘省,因為司機阿佑同名,陳子文隨手抄的。
本是無心之舉,沒想到會在這裏聽到。
甚至,給了陳子文不一樣的感觸。
當年不識曲中意,再聞已是曲中人。
「於是不願走的你,要告別已不見的我……」
陳子文默念了一句歌詞,輕輕摟着菁菁的屍體,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前世今生,陳子文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
仿佛世間的一切美好,被誰奪走了。
很奇怪。
很不舒服。
陳子文早已沉寂的心,被屍魂同化的心,理智而無情的心,被撥動了一根琴弦。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脆弱得讓人想要出手挽留。
以陳子文如今手段,硬留一道陰魂在凡間,就算黑白無常齊來,也未必能奪走。
只是陳子文不能這麼做。
陳子文身上的人性在回歸,明白這麼做,等於自私。
如果菁菁願意留下,她之前便答應了。
她直面死亡,或許覺得比做鬼好……
可是,摟着懷裏的屍體,陳子文覺得靈魂深處,人性的一面不斷翻湧,那些之前覺得不必要存在的情緒,在不斷影響着陳子文。
陳子文終於覺得自己又開始像一個人。
只是,怎麼心中很不舒服?
內心深處,有一種莫名滋生的殺意,反倒比之前更濃了。
陳子文摟着菁菁,身上氣息波動,感受到懷裏的身影,溫度越來越低,一身血煞氣有種尾獸之力暴走的感覺,不斷往外溢散。
……
「啊!!」
外頭忽然有人大叫。
雜亂聲往這邊而來。
「貓妖!貓妖!」
「佈陣!」
「別慌!」
「菁姨呢?」
有人大叫,似乎莊園已被入侵。
「姐夫,貓——」
任珠珠一直守在附近,此時聽到外頭呼聲,心知任義口中的貓妖真的殺了過來,於是顧不得什麼,推開木門,進入屋中,卻在看見陳子文摟着她姐姐的屍體時,聲音戛然而止。
陳子文冷冷掃了任珠珠一眼,最後將視線移開,看向門外。
木屋外,似乎有幾人往木屋這邊跑來。
幾人身上都是血。
後方,有一個似是被鬼附身的人,五指染着血,一邊怪叫着,一邊追殺幾人!
「媽,菁姨人呢?」
任義捂着腹部,未至近前,大聲吼道。
貓妖已追來,他顧不得擾人清修了。
只是不等他衝進木屋,一股血紅色的浪潮將他整個人拍飛。
「統統給我滾遠點!」
隨着一聲帶着殺意的聲音響起,一股強大的氣息自木屋中出現,帶着滔天的血煞,將試圖靠近木屋的人,全部沖飛。
張大少與初六面露恐懼。
簡直比之前被貓妖追殺,還來得驚駭。
因為前方木屋中,出現的恐怖氣息,已遠遠超出二人想像,甚至鋪天蓋地,壓得人喘不過氣。
與之一比,後方九命貓妖一身怨力,竟根本算不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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