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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聲急,飛越黃昏。
馬擴單人獨騎,將胯下寶馬的神駿完全展示出來,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疾馳於山野之間。他一路不吃不喝不停,大半日時間竟疾馳三百里,於夜幕來臨之際抵達大同城。
大同最初被石敬瑭獻於遼時,是燕雲十六州(或稱幽雲十六州)中的雲州,後來遼國將雲州升為西京大同府,統二州七縣弘州(河北陽原縣)、德州(內蒙豐鎮西北岱海邊),大同縣、雲中縣(今大同市)、天成縣(今天鎮縣)、長青縣(今陽高縣東南)、奉義縣(今大同市東北)、懷仁縣(今懷仁東,大同南30公里)、懷安縣(今河北懷安鎮東南)。
遼末天祚帝保大二年(公元1122年),大同為金兵攻陷,城市之六、七成損於戰火。次年,金兵同樣將大同作為西京陪都重新擴建。
馬擴到了大同城外,尋了個小樹林,將戰馬扔在林中,任它自已覓食,他獨身一人,趁着夜幕潛到了大同城外。
此時,城門緊閉,城頭僅有少數金兵在巡邏。
他粗略估計,城頭的士兵大約只有四百人,一隊百人,四隊來回交叉巡邏,每個城樓上還有數人值夜,總數應該不低於五百人。
作為金國的西京陪都,大同城的級別可不低,比之開封府雖有不小的差距,城池卻也不小。如今這種規模的守衛,維持平時的秩序還行,用於戰時則明顯薄弱了些。
但以金人的驕傲自大,能保持這麼多人在城牆上守衛已經很不容易了,遼已滅,宋孱弱,還有誰敢騷擾大同?不然的話完顏宗翰也不敢抽走七千人。
但很快,他們就要為自已的驕傲付出代價了!
馬擴覺得心情不錯,借着黑夜的掩護,輕而易舉地尋了個城樓潛到其下,繼續觀察金兵巡邏隊的動靜。
他本身就是一襲黑衣,人往牆角一蹲,完全隱蔽在黑暗中,不特別針對性地認真查看,根本看不出來。
聽着巡邏隊的腳步聲向兩邊分開,另外一隊過來至少幾十息的時間,馬擴借着這個空當,雙手雙腳撐住城樓與城牆的拐角,一用力,「噌噌噌」,輕鬆地爬上了城牆,一個魚躍,隱入對面的黑暗之中。
出使金國時,他來過大同,憑着記憶,輕易地找到了西京守御使劉一手的府邸。
劉府的守衛比之城防更是稀鬆,不過數十個巡夜的士兵在府里站崗和巡邏,對於馬擴這種高手,根本起不到應有的效果。
劉府佔地頗廣,大約與大同大規模的擴建有關。府內有亭台樓閣數十間,靜立於夜幕之下,絲毫不知有人趁夜潛入。
有幾處樓閣比其他的要高大些,但劉一手住在哪一處,馬擴實在不知,感到頗有些頭疼。
按照慣例,後院居中的樓閣應該是家主臥室所在,馬擴如是想,於是繞過守衛,朝着既定目標潛去。
再後面的程序,就和影視劇中的一模一樣了,馬擴以手指沾口水,捅開了窗戶上的油紙。所謂油紙,就是在製作紙的時候用較為堅韌的紙,刷上一層桐油,起到防水的效果,通常民間使用的油紙傘,就是用此材料製成。
他透過捅出的孔洞,觀察房內的情況。
卻因為房間內過於黑暗,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情形,但憑感覺,一樓應該不會住人,於是他一翻身,上了二樓。
繼續捅窗戶紙……
卻沒料到,手指還沒觸到油紙,窗戶「吱呀」一聲輕響,竟然自己向外面打開了!
馬擴身子一縮,頭一低,藏到了窗下。
「唉~」一聲輕柔的女子嘆息聲響起,仿佛是穿越了無盡的虛空傳過來的,幽然,深邃。
馬擴的頭埋得更低,心道這深更半夜的不睡覺,開窗戶嘆什麼氣啊?
卻聞那女聲突然吟誦道「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情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劉憐兒!這是她的聲音!
馬擴的心臟猛地一縮,「砰砰」直跳,似是要從胸膛里跳出來!
「馬擴啊,你怎麼如此狠心?難道在你心裏,憐兒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尋常女子麼?」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劉憐兒的話讓馬擴的心跳再次加速,幾乎想立刻大聲告訴她「我心與你同爾!可是,我有我的苦衷啊!」
「馬擴,你可知道,明日,我便要嫁作他人婦?你可知道,我心,已碎?」
劉憐兒的聲音如刀子一般直入馬擴的心裏。
憐兒,憐兒,我已經來了!絕不會讓你嫁給別人!
馬擴騰地站了起來!
劉憐兒的眼睛一閉,豆大的淚珠滾了出來。
突然聽得窗外琉璃瓦一聲脆響,她一睜眼時,看見窗外有個黑影,伸出一隻大手捂向了她的小嘴。
她也是將門之女,身手敏捷,雖有驚慌,卻夷然不懼,猛地一個後撤,一腳向窗外的黑影踢去。
「是我,馬擴!」
熟悉的聲音令她身子一顫,一抬手捂在自已的嘴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生生將自已的呵斥聲堵了回去。
馬擴手一張,將劉憐兒剛踢出去的腳放開,輕輕一縱,便進了房間。
「憐兒,」馬擴儘量控制着情緒,滿懷柔情地說道「是我,我來了。」
「你,你,……」劉憐兒鬆開手,難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高大身影,可不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馬擴?
這時,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劉憐兒顧不得傾訴衷腸,快步走到窗前,只見一隊守衛士兵跑了過來。
其中一人見劉憐兒站在窗前,便詢問道「大小姐,屬下聽得瓦響,前來查探,是不是有宵小入宅了?」
劉憐兒揮揮手說道「是我自已不小心,沒事了,去吧。」
那士兵四下里又瞅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才拱手說道「屬下告退,大小姐有事的話,儘管吩咐!」
說完,他一擺手,率眾離去。
其實,他若是再近前一些,就能看到窗戶上被馬擴捅出來的窟窿。
但是,他們都知道,大小姐的武藝超過他們甚多,真有什麼事的話,大小姐比他們更有戰鬥力,這才是他們真正疏忽大意的原因。
劉憐兒關上窗戶,回過身,款款走到馬擴身前,抬起頭,顫聲問道「你,你,怎麼來了?是知道,狼主賜婚,要將我,嫁給西京留守,韓企先的,兒子嗎?」
馬擴搖搖頭,拉起她的手,堅定地說道「無須知道,我既來了,你就只能嫁給我!」
「你就只能嫁給我!」「你就只能嫁給我!」「你就只能嫁給我!」
這句話,在劉憐兒的腦子裏轟然迴響,令她掩面而泣。
從十五歲等到二十二歲,等了這麼多年,盼了這麼久,他終於說出這話來了!
她忘情地撲入馬擴的懷裏,輕輕地抽泣,良久,良久。
當多年的委屈全部散盡,只剩下喜悅時,劉憐兒漸漸止住了抽泣,抬起頭,亮晶晶的眸子掛着淚花,一瞬不眨地盯着馬擴,輕聲問道「你來西京,應該,有要事吧?」
「我此來西京,確有要事。」
如果換作以前,馬擴肯定會這麼回答,可是這次,他敏銳地覺察到,真這麼說的話,還不如去端一盆冰冷的水來,直接倒在劉憐兒的頭上。
以前,他只感受到她對他的關愛和依戀,卻從未感受過她的心痛。
直到今晚,劉憐兒自語時,她那濃得化不開的思念和憂傷,瞬間便擊垮了他引以為傲的堅強。
原來,心痛是這個樣子的,她痛了他也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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