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元住的地方是租的,就在黑街區的貧民窟,離之前齊麟家不遠。
一間大約能有三十多平米的平房內,兩套碩大且破舊的書櫃佔了北面的一整面牆壁,東側擺放的是單人床,還有一些做速食餐的廚具,門口處有一個書桌,上面放着電腦,還有一些資料。
整間房內很髒很亂,臭襪子,髒衣服隨處可見,地面上也沒有鋪地板,直接是那種裸水泥的風格,踩的全是污漬,以及煙熏的痕跡。
趙寶寶打量着屋內的環境,眉頭輕皺的問道:「你咋混的啊?怎麼就住這種地方啊?」
唐元聞聲一怔,本就自卑的心裏,頓時覺得趙寶這話有些瞧不起他,隨即出言懟道:「我想住別墅洋房,可也沒個好爹啊。」
「我不是那個意思。」趙寶看着唐元的眼神,瞬間連想到了自己前兩日因為說話略顯腦殘,而被一頓狠整的經歷後,立馬出言往回找補:「我是說,就你以在學校的水平,現在咋地不也得混個好點的公寓住住?還至於窩在這兒嗎?」
唐元坐在電腦前的椅子上,臉上泛着無奈的微笑回應道:「學校和社會能一樣嗎?當初上學的時候,承包食堂的老瓦是主任親戚,整天給我們吃豬食。老子一怒,隨隨便便在校內報上寫了點東西抨擊他,當時還獲得了校長點名表揚。可一步入社會,啥都不一樣嘍,我就寫了個救濟署糧款流向不明,立馬被押進去蹲了半年牢。呵呵,學校允許提問,但社會不允許啊。」
趙寶背手在廳內來回走了幾步,言語之中也能聽出來,唐元對自身現狀,對整個環境的不滿。
「喝點水不?」唐元拿着電熱水壺問道。
「行。」趙寶點了點頭,好奇的問道:「你沒談個戀愛啊?」
「以前這屋裏倆人,我進去了,再出來,就剩咱老哥一個了。」唐元語氣平淡的回應着。
「你現在寫的東西,在什麼平台能看到啊?」趙寶又問。
「都是一些小平台,域名三天兩頭就換,怕被抓。」唐元燒了水,話語老練的像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地方小店,關注的人也不太多,但好在自己想寫啥就寫啥。」
論年紀唐元和趙寶是同齡,可倆人此刻站在一塊讓外人瞧,那別人誤以為他們是父子都有可能。
唐元的鬢角已經略有一些白髮,臉色蠟黃還有鬍子,整個人身材發福,穿着打扮也跟講究二字沒有任何關係,整個人看着就跟四十多歲且鬱郁不得志的中年男人差不多。
反觀趙寶,小粉西服一絲不苟,頭髮抹着油光鋥亮的髮蠟,渾身上下隨便一塊手錶,一個飾品戒指,那可能都比唐元冒着被抓的風險,寫一年稿子還值錢。
趙寶眯眼打量着唐元,輕聲問道:「這種情況,你還堅持啊?」
唐元低頭沉默了足足得有十幾秒後,才嘆息一聲回道:「其實,我就是想說點真話。」
趙寶聞聲一怔。
唐元抬頭看着趙寶,馬上又用調侃的語氣補充道:「因為我現在就是願意說假話,也沒有啥單位願意要我了。」
「哈哈。」趙寶聽到這話笑了;「有意思。」
「得活着啊,總得吃飯啊。」唐元撓了撓頭。
「你來我這兒干吧,我單獨給你開個專欄。」趙寶看着唐元,突然說了一句。
唐元聞聲愣了半天,立馬就擺了擺手:「我寫的東西,你們網播台發表不了。」
「我是主編,我說能就能。」
「趙寶,你沒必要扯這個蛋。」唐元輕聲勸說道:「你爸也不會讓你扯這個的。」
趙寶笑吟吟的看着唐元,也沒有在深勸:「你來我這兒開專欄的事兒,咱們等等再談。這樣,你先給我看看那八個孩子被悶死的資料。」
「行。」
唐元點頭,順手打開了電腦。
「呦,這地方還有網呢?」趙寶問了一聲。
「沒有,是網卡。」唐元齜牙解釋道:「我稿費的三分之一都貢獻給它了。」
趙寶看着唐元的背影,也沒再吭聲。
幾分鐘後,唐元拿着鼠標點開了一個文件夾,在裏面翻找出一大堆相片後,才將其逐一放大:「我趕到的時候晚了一些,那時候聯防的人已經過去了,他們不讓靠近拍照,所以我只能站在遠處,拉聚焦往近了拍,但好在距離不遠,你看成片還很清晰。」
趙寶眯着眼睛看向電腦屏幕,見到廂貨車內那一個個死狀極慘的孩子,頓時目瞪口呆。
唐元指着電腦屏幕:「你看見這幫孩子上手腳拷的大鎖鏈子了嗎?這一看就是被人販子強綁來的。」
「就沒人管嗎?」?趙寶目光愕然的看着照片中的孩子,以及表情木然的聯防軍士,內心極為震撼。
「我找人問了,聯防做個筆錄,把人埋了就拉到了,到現在根本沒查。」唐元看着屏幕搖頭:「苦主是沒人管的孩子,對他們來說,查下去沒意義。」
趙寶目光如炬的看着照片,沉吟許久後問道:「小元,這個事兒你有線索嗎?」
「你真要弄啊?」唐元皺眉問道。
「……我特麼十年寒窗苦讀,為的就是坐在辦公室里製造垃圾嗎?」趙寶輕聲應道:「我想跟這個案子。」
唐元側臉觀察着趙寶,發現的他的表情神態,竟然還能保持着跟在學校的時候一樣,隨即咧嘴一笑:「跟你整這個案子沒問題,但得給錢。」
「你開價!」趙寶豪爽的回道。
「一千吧,畢竟你有錢,呵呵。」
「小事兒。」趙寶指了指屏幕:「把照片傳我。」
「好勒,老闆!」唐元齜牙一笑,伸手就操作了起來。
……
另外一頭。
裴德勇坐在家中,只斟酌半晌後,低頭撥通了袁克的號碼。
「餵?裴哥!」
「你再給我加一成,我跟你一塊玩玩藥線。」裴德勇聲音低沉的說道。
袁克聞聲一怔:「裴哥,實話跟你說……!」
「小克,我跟你一塊弄,秦禹的注意力就都在我身上了,而你就有時間,有空間在江南鋪攤子,我多要你一成,不多吧?」裴德勇打斷着問了一句。
袁克沉默半晌:「好,就按照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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