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內,一行人沉默好半天后,閆濤才抬頭說道:「小禹,梟哥,你倆過來一下。」
二人緩緩抬起頭,停頓半晌,才跟着閆濤走到了胡同深處。
冰涼的雪雨落下,三人站在潮濕且陰暗的胡同內,渾身濕透。
閆濤低頭掏出煙盒,抽出三根煙叼在嘴上,用身體擋着風點燃,遞給二人。
秦禹接過,低頭深吸了一口。
「留下沒意義了,馬上走吧。」閆濤鼻子噴着濃濃的煙霧,聲音略顯沙啞地說道。
梟哥在濕漉漉的褲子上,擦了擦左手上的汗水,低聲回道:「這麼走,我不甘心。」
「梟哥,這裏誰看不清局勢,你也不應該看不清啊。」閆濤皺眉盯着他說道:「陸曉峰已經被搶回去了,克曼魯軍工也知道你們就在巴市,對面身在主場,防備又很充足,你覺得再幹下去有意義嗎?」
梟哥聞聲沉默。
「我的主要任務,是要長期在這邊活動,根本不能給你們太過的幫助,不然一旦身份暴露,那幾年內的經營就全白費了,而且還可能連累很多跟我一樣的人。」閆濤話語誠懇地勸說道:「真的沒機會了,現在撤是最好的選擇。」
天空陰鬱,明月未顯,雪雨滴滴答答地落在胡同內,讓本就沉悶的談話氛圍顯得更加壓抑。
「咱們接觸的時間雖然不長,可也算一塊共過事兒了。」閆濤再次猛嘬了一口煙:「有句話我得勸你們,能跟你們一塊來這個鬼地方的人,都值得珍惜。你倆是領頭的,不為自己想,也得為他們想想啊。」
秦禹聽到這話,眼圈通紅地轉過了身。
梟哥心裏充滿了不甘,他覺得自己應該要為大黃做點什麼,可聽完閆濤的話,卻又動搖了。
他要堅持自己留下,其他人就肯定不會走。而現在蘇正東那邊有了準備,手裏掐着陸曉峰,又佔據着絕對的主場優勢,如果眾人全都留下,一意孤行,那很大可能誰都走不了,甚至還會連累閆濤他們。
思考許久,梟哥才抬頭說道:「我同意回去。」
閆濤看着他的表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嘆息一聲,卻什麼都沒有說。
……
五分鐘後。
小白炸了,幾次提議留下槍擊蘇正東,哪怕搶不回來陸曉峰,也要還手,但直接被葉子梟兩腳踹到了車上,否掉了他的提議。
眾人情緒都低落到了極點,心裏非常憋屈,可也知道留下沒有任何意義,只能聽從閆濤安排,乘坐三台汽車,悄悄趕往勒阿海港。
巴市在紀元前年是不靠近海岸線的,但紀元年後二區成立後重新規劃,將西北方向的所有區域,全部納入了巴市範圍,這也就造成了它的轄區內是有港口的,也方便了貿易運輸。
勒阿海港距離巴市市中心,大概有二百公里的距離,雖然有些遙遠,但行進路線卻會路過一部分待規劃區,肯定比正常走陸路離開要安全的多。
車上,秦禹低着頭,一言不發。
……
市區,某公館內。
蘇正東翹着二郎腿,眯眼打量着陸曉峰:「你說你這是圖啥呢?有這麼安全的地方你不待,非得在外面亂跑。今天如果我晚到一會,你現在應該已經坐上了返回燕北的飛機。」
「呵呵。」陸曉峰冷笑一聲,沒有接話。
「你手裏還有牌,是嗎?」蘇正東問。
「沒有。」陸曉峰搖頭。
「韓桐在燕北出事兒了,是生是死也不好說。」蘇正東抿了口紅酒,語氣輕飄地說道:「他要沒了,那曾經給你許諾過的事兒,也就沒辦法兌現了。」
「比如呢?」陸曉峰問。
「比如保證你的安全,呵呵。」蘇正東赤果果地威脅着對方:「我明告訴你,上面為了減少麻煩,有很多人是建議讓你永遠閉嘴的。」
陸曉峰攥了攥拳頭,只冷笑着看他,不再回話。
「所以說,你有牌就得擺在明面上,不然我是保護不了你的安全的。」
「好吧,我有牌。」陸曉峰點頭。
「什麼牌,說清楚。」蘇正東插手問道。
「我有證據可以證明,老畢不是顧言殺的,也有證據證明,我是被韓桐收買,故意引秦禹和顧言出現在案發酒店的。」陸曉峰眯着眼睛回道。
「呵呵!」
蘇正東一笑,指着陸曉峰說道:「你真是個聰明人,凡事兒都留一手是嗎?」
「跟流氓合作,帶着刀和槍就行了,跟你們合作,得帶着腦子。」陸曉峰撇嘴說道:「我要不多思考一下,那肯定還他媽沒等出燕北呢,就被你們整死了。」
「做個交換吧。」蘇正東身體向前湊了湊說道:「你把手裏的東西給我,在我這兒老老實實待三個月,等燕北的事兒結束了,然後我放你走。」
「你看我像傻b嗎?」陸曉峰反問。
「那你說個路子,我聽聽。」蘇正東也不急,只輕聲反問。
「你帶着我,我讓人帶着東西,咱們一換一。東西給你,我離開二區。」陸曉峰想了一下說道。
「東西在哪兒呢?」蘇正東問。
「你這麼問,我現在肯定不能說啊,呵呵。」陸曉峰笑着回答。
……
燕北,一戰區辦公大樓內,張副官推開顧二叔的辦公室房門,走進去敬禮後說道:「巴市那邊出了一點問題,抓陸曉峰的事兒失敗,秦禹……他們沒了好幾個人,已經準備返程了。」
顧二叔聽到這話,只略微點了點頭說道:「這孩子不錯,我讓他去二區,他就去了。但做事兒不能光靠人品啊,得拿出能力讓大傢伙看看啊。」
張副官聽到這話欲言又止,可最終也沒能幫忙說上什麼話。
顧言和秦禹的關係毋庸置疑,可在一件大事中,個人關係遠沒有結果重要。
陸曉峰沒回來,就意味着顧言的案子很難洗乾淨,黨政那邊抓住了這個小把柄,無形中就會加重自己可談判的籌碼。
這個結果,肯定是軍政這邊不想看到的。而顧二叔讓秦禹去二區,除了個人因素外,也是日後要啟用他的開始。
只不過結局是失敗……
「小崽子的案子洗不乾淨,會影響後面的事情。」顧二叔也有些犯愁:「怎麼辦呢?!」
……
數小時後,二區去往勒阿海港的路上,汽車停在岔路口處,閆濤正準備吩咐一個兄弟,把陸曉峰的女人帶回去放掉。
秦禹抬頭看向不遠處的海岸線,扭頭沖梟哥說道:「哥,還有煙嗎?」
「在車裏。」梟哥回了一句,伸手打開後備箱,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大黃的外套,以及他在上飛機時拿的兩條香煙。
親人摯友死亡的瞬間,你或許並不會有太過悲傷的情緒。
真正的痛苦、懷念、想念,只會從那些他與你曾經一起生活過的小細節開始,就那樣一點點崩潰,一點點回憶……
梟哥看着大黃的衣服,瞬間想起了種種過去的往事。
秦禹上前:「怎麼了,哥?!」
梟哥看向他,雙眼泛紅地說道:「……來的意義是啥?折了兄弟,沒了前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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