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周六下午,老貓站在馬家倉庫門前,拿着電話問道:「不對啊,我看這來拉物資的車,上面怎麼印的是天寶慈善基金會的車?」
「對,沒錯,搞這次事兒我們就是以天寶慈善基金會的名義來弄,先不要炒個人,讓媒體和民眾的關注度在這個基金會上。」老李話語簡潔地說道:「我是這個基金會的負責人,回頭我會以基金會會長的名義,向市議會遞交競選新元區首席議員的報告,這樣操作,不至於太上線。上回我露個臉,直接在網上就被攻擊了,現在我們合理迴避一下。」
老貓有些疑惑:「光彩的事兒都放在基金會上了,會不會有問題啊?」
「不會。」老李搖頭:「熱度有了,我會在合適的時候跳出來露臉的。弄這方面的事兒你不懂,照做就行了。」
老貓確實也不太懂這裏面的事兒,但他相信老李懂,所以也就沒再多問:「行吧,那我們現在就過去了。」
「嗯,去吧。」
「好,就這樣。」老貓掛斷手機後,回身衝着劉子叔等人張羅道:「來吧,來吧,開始搬吧。」
言畢,一行十幾個人將提前購買好的物資,禮品,全部搬到了四台卡車上面。老貓站在大門口,擦着額頭上的汗水說道:「這都是錢啊……要讓我嫖着花,都夠樂呵一年的了。」
「呵呵,你真是三句不離老本行啊。」劉子叔無語。
「心疼啊,兄弟。」老貓嘆息一聲:「這還是第一回送呢,後面還得發現金。他媽的,想當官也得有成本啊!」
幾個人站在汽車旁邊聊了能有十幾分鐘,老李的朋友牛海才匆匆趕到。他今年也五十多歲了,但身體很好,看着白白淨淨,臉上也沒有那麼多褶皺,瞧着就跟四十多歲似的。
「牛叔,咱走啊?」老貓掐滅煙頭問道。
「走吧,走吧,那邊我都安排完了。」牛海點頭後,急匆匆的就上了越野車。
「哎,徐導,你們車跟我們後面就行。」老貓喊了一聲。
「不行,你們得坐我的車。」網播台來的外景導演,擺手喊道:「車上得錄一段。」
「這還得錄啊?」
「得錄,過來吧。」徐導招呼了一聲。
……
忙活了十幾分鐘後,眾人才離開馬家倉庫,牛海和老貓坐在攝影車內,全都戴上了收音麥克,化了輕微的淡妝。
導演坐在副駕上,扭頭衝着攝像問道:「外景錄了嗎?」
「推完了。」攝像點頭。
「ok!」徐導拿起草稿紙,回頭看向老貓和牛海說道:「車裏會問幾個問題,你們不要緊張,咱們就像是嘮嗑一樣就可以。」
「好。」老貓點頭。
「ok!」徐導回應一聲,指着攝像比劃道:「來,3.2.1,外景二組,開鏡。」
話音落,攝像往前推了鏡頭,車內瞬間安靜了下來,之前一直跟老貓等人沒啥交流的女主持人,立馬換上了一副笑臉問道:「牛先生,請您給我們簡單介紹一下,這一站我們要去哪兒?」
「是這樣的,我們要捐助的這幾個生活村呢,由於經濟基礎較差,地理位置也很偏僻,村裏的人沒有固定收入,就只能讓各村青壯年辦理區內臨時務工證,在這邊集體打工。我們現在要去的,就是他們居住的宿舍樓。」牛海話語詳盡地說道:「這個地方就在黑街區內,靠近特區牆……。」
主持人聽完後問道:「這個宿舍樓,是生活村民眾自己花錢租賃的嗎?」
「是的,就是那種對外出租的床鋪宿舍,幾毛錢一天,這幾個生活村出來務工的人,都在這兒住。」牛海點頭。
「哦,是這樣。」女主持人轉身看向老貓:「李先生,我特別想問一下,這次天寶慈善基金會為什麼會選擇這樣的人群,進行捐助……?」
老貓咧嘴一笑,非常官方地說道:「關注弱勢群體,一直是天寶基金會……。」
車內的採訪大概持續了十幾分鐘,徐導感覺素材差不多夠了,就讓攝像關掉錄像機,隨便跟老貓還有牛海聊了起來。
沒來這個宿舍樓之前,老貓其實是有點心疼自己花出去的錢的。可真來到這個地方一看,他心卻莫名地揪了起來。
這個樓不在區內市中心,離特區牆特別近,周圍全是空曠的大野地,只有孤零零的數座七八層高的樓房矗立在冰天雪地內。
樓內沒有煤氣供暖,電燈在晚上九點之後就關閉,每天供水只有三個小時,樓後側的露天廁所幾乎沒啥人打理,惡臭熏天,到處都是老鼠。
牛海認識這裏的人,來之前已經提前打過了招呼,不少換班的工人聽說今天有人捐助,就都沒有離開,特意收拾了一下房間,前來迎接。
老貓跟隨着眾人,以及採訪的媒體走進樓內後,眉頭一直是緊皺着的。
樓內各屋的宿舍面積,大約都有三四十平左右,可幾乎沒有什麼活動的空間,床挨着床,陽光照射不進來,屋內全是潮濕的味道。
未成年的孩子,患有各種慢性病的五六十歲老頭,還尚有勞動力的老婦人,全部衣衫襤褸地站在各屋門口,目光麻木且面無表情地看着攝像,看着衣着得體的老貓等人,一動也不動地矗立着。
區內世界的花天酒地,夜夜笙歌,達官顯貴們過着紙醉金迷的生活,這些都與這裏毫無關係。
什麼是陰暗面?什麼是城市最難被人注意的一角?這裏就是!
一座城,兩個世界,兩個人種。
老貓走在這裏,嘴裏再也說不出那種作秀的話,內心也無比羞恥。利用這樣一群人去完成自己的利益訴求,這真的不是一種殘忍嗎?
哦,不,老李曾經說過,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雙贏,你幫了他,他也能幫你。
老貓克制着自己的情緒,暫時忘了來這裏的目的,只認真的跟劉子叔等人分發物資,與認識牛海的人頻繁地交談。
大約一個多小時後,秦禹剛在公司開完會,想返回警司就接到了老貓的電話。
「餵?」
「我有點好事兒,你快過來一趟,我在北臨街這邊……。」老貓在電話內急匆匆地催促着。
……
市區內。
老李坐在車內,拿着電話說道:「不要急,按照我說的辦就好。這事兒要鋪墊,現在看着面上是一潭死水,但只要我吹風了,浪就要一波接一波的來。長線整下去沒有任何意義,我要一把定輸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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