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我們是不是有所誤會?他可能,並非西面派來……」
「乙兄,莫要被他這般作態騙了。」
主神廟的神像中,海神教大小教主用神念交流了一陣,突然同時意識到……
他們完全可以在丹房中直接對話,不用耗費心神用神念溝通,還相對較為安全。
敖乙見那中年男人、咳,男龍,在大殿之前徘徊許久,此刻有些擔心,是不是有所誤會了。
李長壽簡單解釋了兩句:
「此人看似是猶猶豫豫,但一直保持機警,不斷觀察神像這邊,目光也不曾動搖,這證明,他對接下來要做什麼,早有安排。
你看,他此前一直在猶豫,為何邁步上階梯時,腳下卻如生風一般?」
敖乙仔細一瞧,禁不住點點頭,慚愧道:「還是教主觀察的細緻。
那,教主,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李長壽笑道:「我已做了一些安排,乙兄且看就是。
若是我應付不了這龍族高手,還要你及時出面才行。」
敖乙忙道:「教主放心,他今日若是敢在此地撒野,乙定饒不得他!」
「不必着急,先看他如何行事,人族俗世有句俗語,心急吃不了臭豆腐。」
「教主所言極是,豆腐想要放臭……呃……」
李長壽不由笑了兩聲,突然找到了一點**師的迷之樂趣。
丹房中的笑聲未落,安水城海神廟中,那中年面容的龍族已到了主殿大門。
此龍頭頂兩隻紫色的犄角,一身華貴錦衣,面容陰鷙、目光銳利,此刻邁步就要入內;
但他左腳剛抬起來,突聽側旁傳來大喝:
「站住!」
這中年男龍眉頭微皺,斜眼看向喊話傳來之處,一隻腳直接邁入了主殿。
就見一名身穿熊皮大襖,身形魁梧如山的熊寨壯漢,自一旁踏步而來。
此熊,咳,此人,差不多算是熊寨的第一高手。
若單純從鍊氣士的角度來判斷,此人不過歸道境二階,根本不入流;
但他渾身散發着一股凶煞氣息,強壯到近乎恐怖的身形中,仿佛蘊含着擒龍伏虎的偉力!
這人倒也非旁人,正是熊寨中,娶了一位美貌女鍊氣士,不知道多少個寂寞夜晚將大女兒熊伶俐敲暈,如今任南海海神教第六護法,海神定下的熊寨未來寨主,熊老三!
不過,熊老三已是過去的名號,如今他有個海神親賜的大名——
熊布漢。
這熊布漢神色凝重,直接走到這中年男龍面前,還算客氣的問道:
「閣下從何而來?來我海神教主廟,又所為何事?」
「讓開,」這中年男龍一聲冷喝,冷然道,「我來找海神有事,何時輪到你這般半巫餘孽出來說話?」
敖乙一聽這話,頓時有些上頭。
若非此時此地,敖乙神念寄託,相當於只是一個玉雕,必會衝上去踹飛這條中年男龍!
這是什麼話?
說熊寨神使是半巫餘孽也就算了,這也算是客觀事實;
口氣這麼沖說『海神』二字,要死還是要活!?
然而,那中年男龍與敖乙預料中,熊布漢暴怒的情形並未出現……
熊布漢只是皺着短粗的眉頭,略微沉吟幾聲,聽到心底傳來了海神大人的嗓音……
於是,熊布漢朗聲道:
「我們熊寨之人,得海神大人賜福,有海神大人的任命,成為海神教神使,在各處宣揚海神教教義,護持海神教教眾。
這裏是我們海神教的神廟,我是海神教的護法,如何輪不到我來說話?」
言說中,熊布漢胸前亮起了一抹金光,竟是香火功德凝成的一面小盾牌,其上赫然寫着『海神教護法』五個大字。
「我讓你退開,」這中年男龍背負雙手,用一對加粗的鼻孔看人,「怎麼,你不過是肉身不錯,還想跟我動手不成?」
李長壽繼續對熊布漢傳聲,還不忘叮囑熊布漢,注意一些表情的變化和感情遞進。
熊布漢眉頭一皺,冷然道:「閣下可是我海神教教眾?」
此龍道:「不是,如何?」
「那閣下可是我海神教的真龍護法?」
此龍又道:「也不是,如何?」
熊布漢淡定地點點頭,笑道:「既不是我海神教教眾,又不是真龍護法,閣下憑什麼要進我海神教重地?」
這中年男龍嘴角略微抽搐,冷然道:「我現在就加入海神教,成為海神教教眾,如何?」
熊布漢哈哈笑了兩聲,按心底傳聲,鎮定自若地道了句:
「抱歉,我們不收。」
「你!」
這中年男龍頓時大怒,瞪着熊布漢,直接又邁出一步,身形強行進入主殿,挑釁地一笑。
「我就這般進來了,你又奈我何!」
丹房中,敖乙禁不住氣的一陣咬牙。
「這混賬!怎麼這般欠打?」
「他應該就是想讓熊寨神使出手,」李長壽仔細分析着,心底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了某種可能。
這次之事,是文淨道人之外的西方教高手所謀劃;
這條龍先是故意暴露行蹤,在此地逛了幾圈,讓眾凡人趕來海神廟,也讓平日裏就在南海邊緣修行的海神教真龍護法,注意到此處……
隨後,又故意找打……
莫非接下來一打就倒?隨後便賴着他們海神教?
這是想碰瓷?
西方教高手,龍族,碰瓷……趙大爺曾說過,他搞了不少西方教高手……
不對,沒這麼簡單!
這條天仙境巔峰的龍族,並非是什麼西方教工具人、龍族二五仔,他只是一個餌!
李長壽突然醒悟了過來,心底一條全新的故事線迅速生成。
有點意思,碰瓷碰到了瓷祖宗頭上!
李長壽立刻對敖乙道:
「乙兄,馬上讓你能信得過的龍族高手,前來安水城,我先穩住這條龍一陣!
若我所料不錯,這條龍身上定是被人下了暗手,隨時有可能直接死在此地!」
敖乙怔了下,也不問為什麼,摸出一隻巴掌大的玉牌,在玉牌上摁了幾下、開啟禁制,對玉牌一陣急促說話。
另一邊,李長壽控制紙道人,對熊布漢再次傳聲:
「先應付他一句,立刻退開,關閉廟門,帶人勸說凡人離開……」
如此這般,李長壽對熊布漢仔細叮囑了幾句。
此刻也已經忍不住攥起拳的熊布漢,自不敢違背海神的旨意,心底想到了自家夫人懷孕將生第三胎的喜事,頓時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笑容,讓這男龍看得,心底驚疑不定。
甚至,熊布漢還轉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奈何不得閣下,閣下請便吧,只是還望閣下對我家海神大人尊重些。」
當下,熊布漢扭頭就走,頭都不回。
那龍族頓時一怔,他當真沒料到,自己都已是這般模樣,這巫人還不出手!
那人不是說,巫人一族腦子不怎麼靈光的嗎?
中年男龍心底不由浮現出了那道黑影,以及那黑影所說的幾句話語……
金仙機緣,長生道果,就在自己今日這一場算計……
中年男龍雙眼一眯,對着熊布漢舉起左掌,五指輕輕一抓,掌心綻出一股吸力。
已在十丈外的熊布漢身形一晃,向後一個踉蹌。
但熊布漢反應十分迅速,立刻紮起馬步、身形低矮;就聽咔咔兩聲輕響,他一雙大腳踩碎了兩塊琉璃石板!
身形勉強穩住。
「我讓你走了?」
中年男龍冷聲說着,剛才不過是他隨手而為,當下就要加大力度。
正此時,一道身影自地面破碎的石板中鑽了出來,剛好攔在了熊布漢身前。
此人白髮白須、面容清瘦,手中端一把拂塵,身上穿潔白道袍,散發着一縷平淡如水的道韻。
龍族來人頓時眉頭輕皺;
憑他,自然看不出眼前這老神仙乃化身,還以為突然出現了一名天仙境初期的鍊氣士。
這自然,就是是李長壽的老神仙皮紙道人。
李長壽輕輕甩了下拂塵,笑道:「道友,不知來此地所為何事?」
這中年男龍冷然道:「你又是何人?」
還未走遠的熊布漢扭頭喊了句:「這是我們海神教的長老!你莫要太過猖狂!」
「好了,快去吧布漢!」
「是,長老您忙,」熊布漢嘿然一笑,大步流星,出了這神殿,招呼各處的十多名神使,開始驅趕廟內的凡人。
李長壽仔細想想,他一邊將熊布漢看做晚輩,一邊又被熊布漢的女兒天天喊成表兄。
真·各論各的。
李長壽甩了甩拂塵,笑道:「道友,不如隨我去後堂坐坐?
若你有什麼要緊事,可告知於我,我定會幫你稟告給海神大人。」
「哼,我就是覺得你們海神教太過霸道,欺人太甚!」
這中年男龍左手做爪,其內有一團火焰閃動,「今日不怕告訴你,我便是來砸了你們海神的神像!
我族二太子敖乙,怎可屈居於區區海神之下!
這海神教,本該就歸我龍族所有!」
丹房中,敖乙額頭青筋暴起,恨不得現在就挪移到安水城中,跟這條龍拼了。
誅心之言,字字都是誅心之言!
挑事的意圖已經再明顯不過!
虧他剛才還覺得,這龍族是真的有正事……
然而,大殿之中飄起了幾聲輕笑。
「嗯,貧道也覺得是這般,」那個老神仙皮紙道人端着拂塵,含笑點頭,「我覺得道友說的很有道理,貧道也是這麼想的。」
中年男龍一怔,隨之便皺眉盯着面前的老者,嘴角略微抽搐。
還不惱怒?還不出手?
無論是巫人護法也好,天仙境長老也罷,只要南海海神教有人出手,此龍就立刻按計劃行事,向外倒飛出去,摔倒在大殿之前,口吐鮮血,自己將自己震成重傷。
不錯,他只需要做這些,就有機會得到成金仙的機緣!
這中年男龍心裏一狠,立刻邁出幾步,向前進逼。
李長壽這老神仙皮的紙道人,卻動作麻利地跳去了側旁,笑道:「道友,你不如就直接出手,將主神像砸了吧。」
「你……你為何不攔我?」
「為何要阻攔道友?」李長壽雙手一攤,「此地神廟,本就是龍族出財出力幫忙翻蓋,道友是龍族,想砸了此地就砸,這合情合理,誰敢說半個不行?」
李長壽隨之溫聲道,「道友,要不你坐下歇一陣,我這就招呼幾個神使過來?
這種體力活,怎麼好意思,讓道友親自出手。」
這中年男龍差點直接破口大罵,但他冷笑一聲,不由分說,直接撲向李長壽的這具紙道人!
然而,此時這紙道人只是眯眼笑着,慢條斯理地在袖中取出了一隻寶珠。
大號留影珠!
中年男龍身形一頓,面露狐疑之色。
李長壽含笑言道:「道友,你看這顆珠子,他又大又圓。
這是貧道改良的一種法器,名為【雙生聲影珠】。
此刻這聲影珠內,道友從落在殿前開始,一直到此時的情形,道友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態,都有記錄。
而這顆珠子所記錄之影像,會同時存入另一隻與之配對的聲影珠中。
換而言之,道友就算毀了這顆珠子,你所作所為,也絲毫不差地,被保存在了萬里之外一處密地之中。」
這中年男龍面色大變,眼底滿是狠絕,這一刻立刻就要出手將這老道格殺,將那聲影珠摧毀。
然而,他剛要有動作,李長壽輕輕甩了甩拂塵。
「道友,請仔細看一看四周,再決定今日是否要對貧道動粗。」
那中年男龍仙識掃過各處,頓時面色一變。
此前他竟完全沒發覺,這主殿各處,屋檐下掛着的、橫樑上鑲嵌着的,還有那兩尊神像的眼珠,以及其他各處角落……
粗一看,竟有十數顆留影珠!
這中年男龍面容陰沉如水,李長壽卻是含笑甩了甩拂塵,嘆道:
「道友,瓷海無邊,回頭是岸。
我看道友與我海神教有緣,不如聽我講些海神教義?
我便不將今日之事說出去,如何?」
「你……」
中年男龍眉頭緊皺,卻是低聲嘆了口氣。
罷了,他還真是沒金仙的命,此事卻是搞砸了。
「哼,告辭!」
中年男龍一甩衣袖,卻也絲毫不囉嗦,扭頭就朝着殿外而去。
但他剛邁出兩步,變故突生!
此龍左肩突然湧出一抹血光,這血光凝成一把長劍,對着這中年男龍的脖頸直直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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