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埋骨……」
安南意識到了什麼。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這道異界級噩夢……或許不是自然生成的。骸骨公不可能會製造一個將自己也困死在其中的噩夢。
聯想到最後骸骨公屍骸崩解時,最後一根肋骨沒入喪歌公國的大地之中。
這恐怕是一場「埋骨」儀式。
就是在祂即將奪舍艾蕾,化為真正的背叛之神的瞬間,埋骨婆婆出手了……她將骸骨公的屍骸製成了這個噩夢,用於封印骸骨公。
正如骸骨公所說。
——埋葬是為了忘卻。
而忘卻即是背叛。
想要從這個永劫輪迴般,沒有盡頭的噩夢中離開……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不斷背刺自己的隊友——讓自己在每一個周目中活到最後。
然後再從下一個周目中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智慧找出謎題的答案……再背刺殺死其他夥伴。
直至徹底解開謎底後,不管有沒有人已經在這一周目中死去,直接選擇脫離——於是噩夢就此被終結。
不管他是否想要就此逃離,他那些還倖存的、沒有記憶的同伴也會催着他離開。因為他們並不知曉,自己在過去的輪迴中被這個人殺死了多少次……這本身就是一種純度極高的「背叛」。
是關於夢想、生與死、同伴、犧牲、宿命的背叛。
而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必然不會是骸骨公。因為骸骨公在這個噩夢中,只是一個npc。他沒有保有記憶的權力。
那這就意味着,以「骸骨公之死」為代價展開的這個大型儀式,會讓另外一人獲得部分的背叛之真理。
如此一來。
就算這個封印失效、骸骨公從裏面逃了出來。也會有另外一個人從他身上分走大量的「背叛」之真理。
那麼真正的、徹底的背叛之神,依然不會誕生。這升華儀式或許會失敗、也或許會誕生於一個比骸骨公更加弱小的神。
埋骨婆婆的儀式很明顯。
雖然骸骨公捨棄了自己「骸骨」的那一半神職、將其歸還於大地。
但這就不代表,它空出來的那一半、就能得到完整的背叛之真理了。
——這恐怕是因為,埋骨婆婆不敢、或者說不想把背叛神職完整的交給骸骨公。因為神職的純淨與否,還是非常重要的……它與神明領域的「相鄰」有關。
銀爵士與紅騎士,就特地維持了自身領域的純潔性。
銀爵士所持「交易、貿易」領域的本質,便是「不等價交換」;因為如果完全等價的話,那就僅僅只是「交換」而已。基於這個神職,他可以延伸出來貨幣、貨運、交通、投機等多個領域的掌控權。
而紅騎士也僅僅只是「戰爭之神」——也即是「複數參與者間有目的的暴力行為」。基於這個領域的純淨性,她的從神自「兵器」到「戰術」,從「騎士」到「陰謀」,就連「守護」和「掠奪」都可以涉足。
像是神秘女士,就是秘密與儀式之神。秘密自然有很多種,儀式也有很多種……可這兩種在一起出現的時候,「秘密」就更傾向於採用「神秘知識」這種解讀。
不過神秘女士也算是一個特例,因為她升華的時候,她並不是自己從真理之書中選出來的兩頁……而是自動選的相鄰的兩頁。
大多數神明會採用多神職的方式,來擴寬自己在完全不同的領域中的控制範圍——比如說老祖母和埋骨婆婆。但也有一些神明會試圖純化自己的領域、以及謀求更多的相鄰控制範圍。
一旦骸骨公獲得了純淨的「背叛」神職,那麼他在這方面的能力,就會有極大幅的增長。
最大的不同,就是祂在儀式中的干涉力,可以進一步的加深了——原本舉行的一個中等程度的儀式,可能只會讓他獲得一把咒物(這咒物還得讓骸骨公自己搓一個出來);而在骸骨公的神職純化之後,就可以直接將這個咒物的力量、作為咒縛直接賦予他人了。
完全不依靠真理之書的情況下,通過反覆優化的儀式、抵達神明之境。甚至還可以自我優化神職……
就才能來說,骸骨公的確是超凡的天才。
歷史上,不依靠真理之書而順利升神的超凡者,一共只有三人。骸骨公、腐夫、鏡中人——其中除了腐夫之外,剩下的兩個人都是絕世天才,幾百年也出不了一位的那種。
而越是這種天才,當他們動了邪念而墮落的時候,對世界的危害就越大。
埋骨婆婆想要封印骸骨公,也是合情合理。
——更何況骸骨公還當場打爆了埋骨婆婆的神像。
就算再好脾氣,也不可能視而不見的。
如同老祖母掌控着「冰霜」的要素,在降雪之地皆是她的神域;埋骨婆婆可是掌握着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兩個領域……其中一個,就是【大地】。
如果安南沒有猜錯的話,埋骨婆婆可能就是創世之初的那位「大地」。
憑藉着【大地】的神職,她可以出現在任何地方、也可以撼動任何地方的大地。他們之前所處的地方是地下,被大地所包裹的密室——那自然也屬於埋骨婆婆的神域。
完全不現身的情況下,直接利用骸骨公的屍骸,想出能夠絕對封印骸骨公的辦法、並且在一瞬之間造出異界級的噩夢來……
……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總之,這個噩夢的核心要素,就是艾蕾與骸骨公。」
安南喃喃道。
他的右手四指如波浪般,噠噠的反覆敲擊着扶手,左手則撐在額頭上、微閉着眼睛陷入沉思。
骸骨公在之前的一瞬間,拋棄了自己作為神明的身份——至少在他捨棄神骸、但又沒有成功奪舍艾蕾的這個瞬間,他的身份並非神明。
埋骨婆婆的這個大型異界儀式,恐怕就是要將艾蕾連同骸骨公封印起來。
可只有艾蕾一人的話,她不一定能封印得住骸骨公。在一次又一次的一日輪迴中,她終究會徹底崩壞的。
其他人的存在,就是艾蕾的「安全鎖」。
他們存在的目的,就是幫艾蕾承擔這份「記憶」。
「……但他們是我的人。嘖。
「他們正是服從我的命令,才去找的人;艾蕾也是因為我的原因,才沒有被束縛在凍水港。」
安南咬着牙,咂了咂嘴、用力的思考着:「這有我的責任……這是我的責任。嘖……
「……哪怕是輪迴永劫,我也得把他們撈回來。」
到底還有什麼辦法……
怎麼才能通知到他們?怎麼才能打破這個輪迴噩夢?
艾蕾作為噩夢核心的意義是什麼?她有記憶嗎?不,她應該沒有。其他人就是為了分薄艾蕾的記憶壓力,才被婆婆直接拉入的噩夢。
又因為艾蕾沒有明顯的活下去的欲望,所以她不會主動成為最後的倖存者。不過要是她成為了最後的倖存者,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根據埋骨婆婆的設計,最後作為隊長而打破噩夢的人,至少可以獲得一半的「背叛」之真理。假如是艾蕾的話……
……最後的倖存者?
艾蕾?
「……等一下。」
安南的手指突然停止。
他想到了什麼,猛然睜開了眼睛。
他立刻從椅子上跳了下來,三步並兩步走到了之前溝通薩爾瓦托雷的那面鏡子之前。
——他的雙手拄着鏡面,注視着自己的左眼。
有着祖母綠色的寶石光澤,是天使的左眼。
那是艾蕾贈予他的左眼。
在看到那顆眼睛的一瞬間,安南腦中響起了自己曾經的感嘆。
那是在聽到艾蕾的聖契後的感言:
【……你可比骸骨公強多了。如果你是背叛之神就好了——】
當時的安南如此感嘆道。
【……她將作為『被背叛者』,注視着背叛者的行徑;而我將作為『背叛者』,聆聽被背叛者的哀嚎。】
當時的骸骨公如此說道。
「如果你是背叛之神就好了……」
安南重複道。
他意識到了什麼,緩緩摸向了自己的左眼。
用食指,觸摸眼球。
完全沒有痛覺。
手感如同玉石。
「這次是……」
安南喃喃道。
「我……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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