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做什麼去了?」
薩爾瓦托雷一臉茫然。
他披着一身沒有系扣子的白大褂,袖子直挽到手肘。
他剛從傑蘭特家的地下室出來,正在傑蘭特家裏繞來繞去、想去找諾蘭或者尤金匯報一下最近的情況。卻沒想到,剛走到鏡廊旁邊,就正好看到安南與卡芙妮從後門結伴走了進來。
看他們兩個的衣着,那的確是相當正式。
安南已經換上了紙姬給他新買的、由聯合王國進口的燕尾服,而卡芙妮也極稀有地脫去了她每天常穿的暗色連衣裙,換上了白紫相間的、裙擺如同矮牽牛般的束腰長裙,甚至還換上了絲質的白色蕾絲長手套。
如果換身衣服,薩爾瓦托雷還可能以為他們兩個去約會了。
但這未免也太過正式了吧?
「你們難不成去見陛下了?」
薩爾瓦托雷有些訝異。
看這樣子,好像還真的見到了?
可他明明聽說,亨利八世已經重病到臥床不起了……也正是因此,政務基本上已經開始由長公主伊麗莎白接管了。
「你看上去還挺驚訝的。」
安南嘴角上揚:「我是凜冬家的人,卡芙妮是公主。我們能見到國王陛下有什麼奇怪的嗎?」
「不,只是……」
薩爾瓦托雷微微皺眉,低聲嘟噥着:「我只是在想,會不會亨利八世其實是在裝病的?」
聞言,安南與卡芙妮對視一眼。
安南低聲反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薩爾瓦托雷有些苦惱的撓了撓自己那蓬鬆、而有些乾枯暗淡的褐色捲髮,認真的思索着:「我考慮的是,國王陛下如果真的病重,那麼他根本不會讓作為他國繼承人的安南你接近他。
「並非是因為陛下會擔心,安南你對他意圖不軌——而是為了避免有人想要籍此藉口引發戰爭。
「假如陛下在你離開之後不久就死去了。那麼無論他是病死的或是壽終正寢……只要有人提出你曾經去見過他,就一定會引起旁人的懷疑和猜忌。因為你是不是真的對陛下做了什麼事,並非有卡芙妮殿下可以證明的。
「如果他們買通了護衛,或者乾脆腓力與伊麗莎白殿下親自下場製造你的污點,那麼你就完全無法洗脫罪責。而這只會成為心懷不軌者手中的利刃,它繼而就會引起諾亞的內亂……」
出於延續諾亞的立場,亨利八世肯定會避免這種情況。
——除非他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會在近期內死去。而且知道這件事的,肯定不止一個人。
「甚至可能,他們直接就是為了某個目的而在裝病……比如說,釣魚?」
「你還真敏銳啊……」
安南咂了咂嘴。
薩爾瓦托雷雖然明顯不如「另一個他」能力強,但是顯然他這腦子還是挺好使的嘛。
雖然最關鍵的地方有問題……比如說亨利八世其實根本不在乎諾亞。但這屬於薩爾瓦托雷的情報問題。
不考慮這方面的情報疏漏,他基本上已經把能猜到的全都猜到了。
「行了行了,不方便跟我說的話就直說。」
看着安南與卡芙妮默契的對視一眼,薩爾瓦托雷不滿的拍了拍手。
他左手撐在腰上,右手則從口袋裏取出來了一瓶藥,遞給了安南。
「給——以及做好了。」
「這是什麼藥?」
安南疑惑着接過藥來。
隨後他眼前立刻浮現出光幕:
【薩爾瓦托雷派-入夢秘藥】
【類型:消耗品/儀式材料(金色)】
【描述:以青銅階十一人、白銀階五十一人、黃金階一人靈魂中所蘊藏的所有詛咒為原料,以「竊夢者」丹頓的大腦為咒性材料,用本傑明發明的技法煉製而成的入夢藥,共六十三片】
【效果:服用至少一片後入眠,將進入特殊扭曲級噩夢,此噩夢具有特殊性質「幻夢」;每一片藥也可以用來豁免一次死亡,在藥性完全散去後將從噩夢中醒來】
「我改良了一下老師的技法……我管它叫入夢秘藥。」
在安南低頭看面板的時候,薩爾瓦托雷自得的解釋道:「我之前在想,既然進入的這個噩夢是我做的、而不是自然形成的……為什麼我不能動點手腳呢?
「用我發明的這種藥劑入夢,在死去的同時、就會自動被踢出來。雖然沒有收集到那些超凡者的靈魂,但是他們的詛咒中仍然殘留他們的印記……我可以用這個印記欺騙噩夢的機制,用『並不存在的替身木偶』來代替噩夢的淨化者,來淨化掉這個噩夢。」
「你這個思路是真的很天才。」
安南不禁發自內心的讚嘆道。
這恐怕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存在着「安全設施」的噩夢了吧?
並非是做不到……而是沒有鍊金術師想要這麼做過。
畢竟對於普通的超凡者來說,因為他們無法輕易減少侵蝕度、就不像是安南和玩家們,能夠把噩夢當做是副本隨意刷。
噩夢對他們來說,更多是屬於一種「天災」。
會去主動尋找噩夢來提升自我的,只有極少數急需力量的人才會去做。
真正需要淨化噩夢的、將淨化噩夢當做職責的,只有聖職者。
怎有鍊金術師會去想要幫助聖職者?
他們自己的工作和任務都完不成,根本就沒那個精力——而以他們的傲慢,自然也不會想過需要這樣做。
畢竟鍊金術師和聖職者的地位,從古代開始就是完全不同的……
就連薩爾瓦托雷想到的,恐怕也不是幫助聖職者更安全的淨化噩夢……而是為了幫助安南。
「因為你也知道,安南。我們這邊並沒有丹頓的靈魂……而沒有靈魂為基石,是不能從夢界中摘取歷史投影下來成為噩夢的。」
薩爾瓦托雷認真的說道:「所以我在這裏做了一個設置——
「我用『鏡中人』的儀式,將這個噩夢製成了鏡面模式。也就是並不強制設置噩夢的內容,而是以服藥人的靈魂作為噩夢的基石,來導入噩夢;再用這些詛咒和丹頓顱骨中參與的要素之力,來作為一個引子。」
「……也就是說。」
安南沉思過後,緩緩開口道:「你是說,如果我服下這個藥,進入的會是……我自己的噩夢?」
「對,相當於你自己就是這個噩夢的夢之匙。而如果你將這個藥分給別人,他所看到的噩夢也會與你有所不同……但因為分離技術一時之間還不是很完善,可能你會串流到其他人的噩夢中。」
薩爾瓦托雷認真的警告道:「所以這是一個複合噩夢——就像是畫廊一樣。他的難度會比正常的扭曲級噩夢更高。
「而你的優勢在於……你所見到的噩夢,一定是你曾經經歷過的事;但真正的難度也在於此——因為其他人詛咒中殘留的意識,事情一定會導入到與真正的歷史完全不同的方向上。甚至可能會偶爾落入其他人的噩夢中、又很快回來。
「你又必須在這個時候,捨棄掉已經形成的慣性思維,才能從噩夢中走出。
「這個噩夢不像是畫廊,會削去你的記憶。但是雖然可能每次進入的細節都不一樣……因此我建議,你每次至少服下三片藥,這能讓你有三次重來的機會。
「但不要服下超過五片,否則會對心臟有過強的壓力,可能會影響你的身體。雖然我也不是不能給你調理,但你……總歸是注意一點微妙。」
……過去的記憶化為噩夢嗎?
但我可對安南·凜冬的過去,完全沒有絲毫記憶啊。
在這種情況下,夢界依然能導入正常的噩夢嗎?
而讓我來完成——又是否會比之前的「安南」完成的更好?
安南沒有過多思考。
「我懂了。」
安南點了點頭,看着薩爾瓦托雷的眼睛,認真的答道:「我今晚就服藥。」
卡芙妮有些擔憂的握住安南的手:「要不我也陪你一起……」
「不,算了。我自己來。」
安南立刻拒絕了卡芙妮。
他自己的幼年版,和卡芙妮的幼年版那可不是一個概念……
不過……安南的噩夢嗎?
會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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