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老烏鴉想利用「卡芙妮」完成什麼計劃。
但卡芙妮本身的力量和牌面有限。
她的利用價值,無非就是「四王子的獨生女」、「尼古拉斯·弗拉梅爾的學生」、「安南·凜冬的友人」三類。而無論是從哪個角度把她扯入到計劃中,接下來都會是一灘渾水。
作為卡芙妮的朋友,安南不能允許這件事。
卡芙妮信任自己,將關於她的老師、母親與還有她咒縛的所有問題都交由自己處理……只要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安南沒什麼問題、但她自己反而可能萬劫不復。
安南就不能容許它砸在自己手上。
而安南的這句話,輕飄飄的便將壓力拋了回去。
如果老烏鴉承認了安南的話,那麼就意味着他們必須為此行動、刺殺卡芙妮的母親。否則就代表着「國王試圖背棄銀爵士的指揮、獨自行動」。
而如果老烏鴉聲稱不知道這件事,那就代表他們已經不再受到國王的信任。烏鴉一家的情報搜集能力和政治地位,已經不足以插手到接下來的事情中。
如此一來,他們就不能繼續詢問安南關於這件事的其餘情報,也不能在這方面上要求安南予以幫助。假如他選擇保持沉默,結果上也是一樣的。
只要他不承認,獨眼烏鴉也要執行監視、捕獲甚至刺殺王子妃的任務,接下來安南就有權拒絕他的一切要求這是銀爵士佈置的任務,你阻攔我是要對抗正神嗎?
留給老烏鴉的答案僅有一個。
老人苦笑着:「您何必這樣呢……她暫時不願回王都,那不來便是。
「刺殺瑪格麗特的計劃,已經在佈置中了。四王子在回返王都後與我們對話、允許我們執行這道計劃、並留下了文件與證據後洗掉了相關記憶。」
但這所影響的只是事後而已。
他的記憶必然已經被刪改,那麼刺殺瑪格麗特的時候,就全程不能讓四王子接觸、了解到這件事。
諾蘭繼續道。
「而為了防止『竊夢者』丹頓狗急跳牆,對陛下或是對阿爾伯特殿下造成威脅……就必須將丹頓引出來。
「至少引到遠離阿爾伯特殿下的地方。」
「……我懂了。」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你是打算用卡芙妮當魚餌。」
烏鴉一家什麼都知道。
四王子自己不知道的事,他都知道。
恐怕丹頓早就已經暴露了吧。
但是,卻無法祛除。
黃金階的超凡者尤其還是奪魂巫師。
只要與他產生對話,就會被輕易的讀取和修改記憶。就算能夠控制超凡者與國王陛下的接觸,但如果他狗急跳牆、鬼知道他會殺死、弄瘋幾個人。
甚至只要把幾位大臣的記憶抹個乾淨那些被他們埋在心底的秘密被抹除,整個諾亞都有可能發生動亂。
一位打入到王宮內的黃金階超凡者,其危險性遠超炸彈。所以即使烏鴉早就看到了一切,卻也不敢動手。
因為能阻止他的機會只有一次。
一旦失敗……其結果就是毀滅性的。
談話間,諾蘭已經將安南帶進了地下室,並隨手關上了門。
「請隨意找個地方坐……您也知道,『竊夢者』只有一個。誰也不知道他能做到什麼程度,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無法修改他沒接觸過的人的記憶。」
諾蘭坐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膝蓋上、平靜的說道:「四王子的安危、陛下的安危、王國高官的安危,總比他女兒的安危要重要。」
安南聞言,坐在側面的沙發上,而尤金·傑蘭特坐在了他身邊。
對這種冷漠的言語,安南卻是絲毫不生氣。
在諾蘭的立場上,他做的完全正確。
一個只要拆解失敗、最低也會讓整個王國發生動亂的災難,如果讓一個沒有什麼特長的小女孩當做誘餌,就可以將它消弭於無形的話……就算這個小女孩是國王的親孫女,他也沒有什麼不能做的。
但正確歸正確。
「這世上,也不是什麼事都非要按着最正確的路子走的。」
安南溫和的笑着:「僅是正確還遠遠不夠,我力圖達到……完美。」
他的臉上是平淡而充盈着的自信。
那沒有光華的碧綠色的瞳孔,反射着燈光、給人以如此璀璨的感覺。
「……不愧是您。」
沉默了一會,諾蘭嘆了一口氣:「如果像您這麼優秀的年輕人,能出生在諾亞就好了。」
「倒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這時,一旁的尤金突然開口道。
諾蘭聞言頓時一臉恍然,露出一副探尋的目光:「說來也是。
「這麼一提,您與卡芙妮殿下似乎……」
「……」
安南沉默了一下。
絕了。
在這裏還有一個坑嗎?
……有些失算了。
不愧是老烏鴉……簡直是層層算計。
他才不相信這是尤金的急智若是諾蘭不允許他開口,他這麼一個聰明人怎麼可能敢在安南與他的父親談正事的時候,把話題拐到這種奇怪的地方?
只要安南對之前那句話做出回擊,逼迫老烏鴉立刻站隊、並且暴露出他們的計劃……諾蘭的這句話就早晚會問出來的。
因為以「朋友」的立場,似乎不足以解釋安南會為卡芙妮做這麼多事。
以一個少女當做誘餌,去把不穩定的炸彈、或是四王子本人拐出來,是符合他們利益的事;那麼反過來說,同樣用這個少女來把凜冬公國的唯一繼承人、未來老祖母的從屬神綁在諾亞的戰車上,似乎也是不錯的收益?
這位國王陛下,一直做着統一五國、重建大結界的夢。
如果能與凜冬結成姻親,似乎這個目標就能算是事先四分之一了……
凜冬可是「傳統之地」,與其他國家的風氣都有所不同。即使貴為大公,也只能一夫一妻。
……雖然卡芙妮的確很可愛。
但絕不能在老烏鴉面前應下來與之前安南的「弱勢宣言」不同,假如他真的承認這件事,就代表自己一個巨大的弱點被攥在了這麼一頭老烏鴉的爪子裏。
安南只是平靜的答覆道:「這只是我與她曾經的約定而已。
「你們是不知道這件事的。」
「……曾經的約定?」
聞言,老烏鴉怔了一瞬。
安南認真的點了點頭:「在她求救的時候,我就要把她救出來這是我作為男人的承諾。」
「這樣啊……」
老烏鴉沉默了一會,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是在您與德米特里殿下來訪那時發生的事嗎?」
老人好奇的問道。
他顯然對這個約定的內容不太了解。
但他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
因為根本沒有那樣的約定。
這是安南現編的。
安南反問道:「我其實倒是很好奇……我從來沒有聽過『那位老烏鴉居然是某位神明的樞機主教』。
「我已經回答您這麼多問題了,能不能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只是想知道,您這樣的大人物會侍奉哪位神明?」
「這沒這麼不好說的。您如果問問那位默林·曼寧的親弟弟,他就會直接告訴你的。」
諾蘭溫和的笑着,答道:「我是寂靜女士的從神記錄與守密之神,『無面詩人』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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