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龍井茶咂了咂嘴。
雖然從安南與孩子的對話中,他大致能猜出孩子在噩夢裏做了什麼事……
但是沒能親眼看見——或者說,沒能作為把柄錄下來、並第一時間趕去嘲笑,還是覺得有點虧。
畢竟龍井茶還是見識過孩子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尬聊力的。
凱德他原本長得就不算丑,甚至能稱得上是清秀。
他只是單純的發量不足而已。
而當年孩子還沒退役的時候,就被家人打發去相親。那個時候龍井茶是作為僚機前去協助的。
第一次見到凱德這逼在陌生美少女面前是什麼逼樣的時候,就連見多識廣的龍井茶都驚了。
剛見面的時候,流程大致是「哎你是什麼星座的?我是雙子座的,我們很搭啊」、「你是什麼工作的?啊很厲害啊」、「你有什麼喜歡的遊戲嗎?啊,不玩遊戲啊……」
然後他的子彈就用完了。
如果依然沒有找到話題,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孩子就會突然殺上去詢問一些類似「今天天氣不錯啊」、「你是哪裏人啊」、「你覺得這裏溫度怎麼樣啊」的空調三連。
就格外的擅長用臉強行開團。
——震撼龍井茶。
當然,後來龍井茶也得知了真相。
這實際上是凱德常用的一種相對比較委婉的勸退方法。
用凱德自己的話來說……他如果在相親中見勢不妙試圖逃跑,就會用這種讓人不知如何接話的方式,讓雙方氣氛變得冷淡下來。
但龍井茶在仔細的近距離(指隔壁桌)觀察了幾次後,才終於得到了確定的答案——此乃謊言。
真正的原因是,這個傻吊不知為何、總是莫名的有些自卑……或者說有些膽怯。
他每次真的動心了、卻又覺得勝算不大的時候,就會自暴自棄的用這種方式讓對方疏遠他。然後他就能得到一個理由「不是我不去追她,是人家看不上我呀」。
如此一來,凱德就不會為自己的不主動而感到愧疚、也不會對這結果感到遺憾。
而且也不知道凱德他爹媽是何方神聖……
一般來說,無論男女、在見到相親對象的瞬間,就可以得知自己在介紹人心中處於什麼樣的地位。
通常來說,結果都會比預期的低一些……而孩子又是這種諧星一樣的逃避法,按理來說他這邊的分早就應該扣沒了才對。
但神秘的是,凱德每次去相親的時候,女方的質量幾乎都異常的高……有好幾次甚至高到了讓隔壁桌的龍井茶不斷回頭的程度。
要知道,龍井茶可是正兒八經的富二代。
他左思右想,覺得凱德不能這樣耽誤青春——萬一以後找不到這麼好的呢?
於是龍井茶像是凱德他爹一樣,又是給凱德打氣、又是找他談心、又是給他做心理輔導。
但他萬萬沒想到,在凱德給自己「不能逃避不能逃避不能逃避」的自言自語念了半天后,到了現場時卻又瞬間白給……
於是龍井茶就終於徹底放棄了。
他從此決定使用休克療法——每次孩子又被他爹媽拉出來相親,他都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現場,在對方離開後發起嘲笑。
直到龍井茶去繼承家業為止。
但好在,孩子這種情況也很快就不再有了。
原因也挺簡單的。
因為他禿了……
於是女方的質量也禿然的下了一截,至少能讓孩子不再緊張、平靜的應付過去的程度了。後來隨着孩子退役後變成了大主播,漸漸的眼光也高了。至少在斗貓之夜的時候見到其他女主播的時候已經不會緊張了。
結果沒想到……
這樣的狀態幾年不見,卻又在這裏又見到了。
真是好奇啊——他又看上哪家小姑娘了?
好頭痛啊,好好奇啊。
「好想去看啊……」
龍井茶嘟噥着,嘆了口氣把書合上。
……總感覺看不下去了。
這兩三天的直播內容實在是過於豐富。
無論是前幾天對未知美少女打出了天氣卡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孩子;還是西酞普蘭那邊的有古代導遊親自引領的、關於「我家遺蹟這個景點」的科普與介紹;以及由槓子姐攝錄的、今天剛剛抵達羅斯堡的唐璜二哥;還有懷揣危險物品打算進程的項天歌……
實在是學不下去了。
現在龍井茶的狀態,就像是一邊開着手機看直播、一邊做題複習考驗。
——能學的下去就有鬼了。
即使他只需要把知識從頭讀到尾的捋一遍……但在龍井茶發現自己看了四五頁、就出現了大片的紅色段落後,還是徹底放棄了一心二用的想法。
姑且還是給自己放個假吧……
他心中想道。
等龍井茶收拾好了東西,打算回自己宿舍的時候。
他終於在門口看到了大約兩天沒見面的克拉倫斯老師。
克拉倫斯戴着黑色的圓框眼鏡,身上依然是紅色的長袍。他正專心聆聽着什麼,右手四根手指上纖長白皙的指甲無意識的互相碰撞着,發出類似金屬刀叉摩擦的低響。
而在克拉倫斯面前的,是一位坐在輪椅上、氣質陰沉的老人。
老人身上披着類似兄弟會兜帽長衫的白色外套,低垂着頭。裸露在外的身體纏滿暗黃色的繃帶,繃帶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的奇怪符文。
看上去,給人一種如同木乃伊一樣的感覺。
不知為何,在龍井茶看到那個老人的瞬間,突然感覺到自己後心一涼。而老人之前低聲念着的話也正好停住。
龍井茶努力回憶,卻完全想不起來老人之前到底說了些什麼。
——那絕非是錯覺。
龍井茶不假思索立刻走過去,恭敬的對克拉倫斯行了個學徒禮:
「……晚上好,克拉倫斯老師。」
「嗯。」
克拉倫斯點點頭,那總是溫和地笑着的臉上,難得的板起了臉、嚴肅的說道:「已經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是,老師。」
「——喔?」
就在這時,那個老人發出了低沉沙啞的笑聲。
那笑聲中充滿死氣。
儘是聽着便讓人膽寒。
「是你的學生嗎……克拉倫斯?
「不介紹給我認識一下嗎?」
老人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
他露出的牙齒如屍骸般枯黃。
仿佛繃帶下面的並非是一個人……而是個骷髏一般。
「是。您說的是。」
克拉倫斯只是恭敬的點了點頭。
他平靜的指了一下龍井茶,低聲介紹道:「向您介紹一下,這是龍井茶。還沒有正式踏上超凡之路的學徒。」
他沒有向老人解釋龍井茶並非是他的弟子,也不是他的學生。
只是同樣向龍井茶若有所指的介紹道:「你也稍微認識一下比較好。
「這位是貝爾納迪諾大師……貝爾納迪諾·特勒肖。『敲鐘佬』的教宗,有着『至淨靈媒』這一稱號的黃金階巫師……學派是奪魂學派。也是『特勒肖承靈僧』這一職業的創始人。
「——同時也是我的老師……大衛·傑拉爾德閣下學生時期的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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