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松院的角房裏面,幾個十來歲的丫鬟打扮的女子在做着針線活,這幾人看了看院子裏的忙碌的情形,眼裏有着羨慕,她們自從被大公子趕到這裏之後,就不能再近身侍候了,名為大丫鬟,實則不過是針線房的下人。筆神閣 bishenge.com
突然,房門被人推開,金珠咬斷手裏的繡線,抬眼看去,結果看到的是在大小姐傅蘭心身邊侍候的令香,她忙將手裏的繡件拋下,「令香妹妹怎麼來了?紅珠,快給妹妹上碗茶水。」
一旁的紅珠趕緊去泡茶,另一邊綠珠與銀珠沒有搶着幹活,但也是心不在繡件上,而是側着眼睛看向令香,她們這兒少有人來,以前夫人和老夫人還會偶爾叫她們去回回話,可自打幾人沒能說出什麼有用的信息來,就越發連主子的面都見不到了。
這令香好歹也是在傅蘭心身邊侍候的,她們自然也想巴結一二,若是能到小姐身邊侍候也好過在這裏,大公子這人實在是太難侍候了,她們也自覺在這裏沒有前程,想調到其他地方去也在情理當中。
令香一下子就抓住了她們的心裏,她自然也知道這四人在吟松院不受待見,但小姐吩咐下來的事情,找大公子身邊得力的小廝打聽是沒有用的,府里誰不知道公子治下甚嚴,那些個小子從來不敢泄露半點大公子的私事,不然就等着被打發出去的命運。
思來想去,還是先與這幾個大丫鬟打聽打聽,搞不好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畢竟這府里有點什麼事她們應該會聽到一點風聲。
「幾位姐姐在做繡活呢,我正好來討教討教。」令香笑嘻嘻地道,甚至一屁股就坐到金珠的身邊,畢竟金珠以前是侍候夫人喬氏的,喬氏將她賜給大公子的用意,傻子都知道,以金珠的相貌,自然是準備要給大公子當房裏人的,只不過大公子看不上,就一直被擱在一邊。
「我們這兒還有什麼繡樣是令香妹妹喜歡的,妹妹直管說,我們肯定雙手奉上。」金珠笑吟吟地接過紅珠手裏的茶水就遞到令香的手上,「我們還望妹妹能在小姐的面前給我們美言幾句。」要不然能調到二公子傅陽的院子也行,聽說傅陽小小年紀已經有了房裏人,她們過去也能有個前程,好過在大公子這邊要死不活地耗着。
「那是一定的。」令香喜歡這種被人推崇的感覺,過足了癮之後,她這才將來意裝做隨意地說出來,「我聽我們家小姐說大公子好像準備了禮物要送給心上人,小姐就想着大公子怕是要大婚了,就是不知道這未來的少夫人是哪家的千金?」她裝做一臉好奇的樣子。
幾個大丫鬟面面相覷,大公子的私事她們如何能知道?再說若是院子裏進了大少夫人,以後還有她們的活路嗎?光是夫人和老夫人賞的這個名頭,就夠招未來的大少夫人的仇恨了,一想到未來,幾人都面帶哀愁。
小姐是什麼性子,她們幾人也略有耳聞,這小姐生性霸道,若是她想要的東西就非要得手不可,得不以寧可毀了也不會給人,再說大公子一向寵愛小姐,什麼要求都會答應,小姐不想大公子娶妻也未定,畢竟有哪家的小姑子會真心喜歡大嫂的?那都是來分薄兄長愛的女人,最好一竹杆就打死才好呢。
這麼一想,她們都明白了令香的來意,來要繡樣是假,關鍵是來打聽哪家小姐讓大公子上心才是真的。
這個問題可不好答,畢竟她們被調離了中心地帶這麼久,哪裏能知道些什麼機密事?不過這話肯定是不能說的,這一來顯得自己無能,二來連條退路都沒有。
想了一會兒,還是綠珠先開口道,「你這話算問對人了,只不過嘛……」她賣起了關子。
紅珠與金珠還有銀珠都張大眼睛看向綠珠,她們都不知道的事情這綠珠能知曉?大家接觸的人大致都是相同的,但她們還是努力地回想這綠珠是不是還有她們不知道的門道?
「綠珠姐姐知道?」令香立即起身坐近綠珠,直接就親昵地拉着綠珠的手笑道,「姐姐快說,好讓我們也能早點知道這未來的大少夫人是誰?」
金珠暗自撇嘴,好像顯得她很能似的,不過她也沒有拆台,而是冷眼看着綠珠在令香面前拿喬,其他二人也冷眼旁觀,這齣頭鳥先讓別人噹噹也無妨。
令香看綠珠不吭聲了,知道這綠珠想要討好處,於是心裏恨恨的,表面上還要笑着從袖口掏出一小錠銀子暗自塞給綠珠,綠珠也沒有避人,而是大方地拿着銀錠看了看,約莫有五兩銀子的樣子,可見大小姐傅蘭心還是挺大方的,只不過她的目的可不是銀子。
令香看到這綠珠收了銀子,但卻仍是鋸嘴的葫蘆半聲也不吭,顯然是好處還不夠,頓時她就有些氣怒了,「姐姐這是什麼意思?」
綠珠好整以暇地看着令香,「妹妹這麼着急是什麼意思?這事情就我知道,你問她們都是沒有用的,姐姐我不過是想求妹妹幫個忙罷了……」
「什麼忙?」令香警惕地道。
「幫我調到二公子的院子去,我就告訴你這答案。」綠珠看了看其他人,就謹慎地趴在令香的耳邊用僅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隨後又坐正身子,「妹妹放心,姐姐一向一言九鼎。」
「妹妹別信她,她這是故弄玄虛,這人我也知道。」金珠見不得綠珠討巧,好處哪能讓她一人得到,不過再學綠珠那般討要好處怕是難了,於是她直接就道,「還不是老夫人身邊的表小姐湯姑娘,表小姐可是常常出現在吟松院的周圍,老夫人的心思誰不知道?那可是瞄準我們大公子呢,親上加親正合老夫人的意思。」
令香瞟了一眼金珠,心裏卻是不以為然,那位姓湯的表小姐的用意全府人都知道,而且老夫人都開了口想要做成這婚事,偏大公子一直不鬆口,老夫人一向拗不過大公子,這婚事至今都沒提上日程,就她來看,這表小姐想成為世子夫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綠珠冷笑,「真這麼容易就讓你知道,令香妹妹也不會過來這一趟了。」
金珠的臉瞬間漲紅,當即就冷下臉來,拿起一旁的針線繼續做起來,嘴上仍舊強硬道,「愛信不信,等哪天表小姐進了門後,你們都會知道厲害的。」
「表小姐給你好處了?」銀珠突然道。
「哪有什麼好處?你這賤蹄子別給我亂戴帽子。」金珠反應激烈地道,這話若是讓大公子聽到,她就沒有活路了,頓時滿臉恨意地瞪着銀珠。
「我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看你緊張的樣子,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銀珠立即嗤聲道。
「我撕了你這賤蹄子的嘴。」金珠扔下手中的繡活,立即就衝過去要撕銀珠的嘴。
銀珠哪會任她欺負?立即就反擊回去,沒一會兒,兩人就打了起來,紅珠忙在一旁調停。
令香看得目瞪口呆,綠珠滿臉嘲諷,但又隱隱臉有羞意,畢竟這樣的場景落在別人的眼裏,只會說她們幾個沒有規矩,但她可沒有調停的意思,而是與令香私語道,「妹妹若是能將我調出這吟松院,我就將我知道的告訴妹妹。」
「你真知道?」令香也不指望那幾個沒規矩的人,而是一臉狐疑地看向綠珠。
「妹妹放心,這關係到我的前程,我比妹妹還要緊張呢,哪敢說假話糊弄妹妹?難道我就不怕日後小姐找我的茬?」綠珠保證道。
令香沉思了一番,這綠珠敢騙自己,卻是不敢騙小姐的,畢竟小姐是主子,想要處理一個這樣的丫鬟並不是難事,「那姐姐等我的好消息。」
說完,她看也沒看另外三人,直接就掀帘子出去。
這邊發生的事情,傅鄴很快就知道了,這會兒他的心都飛到了荷花村陶姚那兒,那幾個大丫鬟哪裏還能引得他關注?再說他了解傅蘭心,所以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當中。
觀言道,「公子放心,她們並不知道陶姑娘的存在,肯定不會說漏嘴給陶姑娘添麻煩的。」
大小姐傅蘭心那種佔有欲強的人,若是早早知道了陶姚的存在,只怕背後不知道會使什麼陰招,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讓她知道一切。
「那綠珠嘴裏說知道的人會是誰?」觀舉好奇地問了一句。
觀言不答,其他人面面相覷,他們一向都口風緊,哪裏敢泄露公子的私事?所以這綠珠究竟知道了什麼,他們也不好說。
傅鄴沒有吭聲,這綠珠會說什麼他已猜到,因而也沒有了阻止的必要,再說,這樣的局面他樂觀其成。
半晌,他才道,「這事不用插手,那綠珠要離開就讓她離開,其他幾人也亦然。」
他早就不滿這幾人,以前不好調走,現在是她們想法子要走,他自然不會阻攔。
果然,在他出發去荷花村之前,傅蘭心親自來向他討人,說是喜歡綠珠這大丫鬟,想要她到身邊侍候,他順水推舟就將人給了傅蘭心。
綠珠得了消息後,沒有吃驚,而是快速去收拾東西離開,這吟松院她是一刻了不想待了,早點別奔前程才是正經。
金珠等人看到她真的走出了這個泥沼坑,心裏既羨慕又後悔,當日為什麼不搏一場,哪怕胡亂謅一個人選出來也好啊,省得在這吟松院埋沒了,可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
綠珠在外面朝傅鄴所在的書房方向磕了個頭,就被令香給領走了。
傅蘭心輕把玩着手裏的物件,微抬眼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綠珠,「你該知道,若是騙了我,肯定會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奴婢曉得。」綠珠道。
傅蘭心這才動作一停,直接就問道,「那個人是誰?」
綠珠抬頭直視傅蘭心,「武安伯府的鄒妍小姐,也是府里的表小姐。」
「鄒妍?是她?」傅蘭心對這鄒妍並不陌生,這是姑姑傅瑤的女兒,是現任武安伯的孫女,跟她也是有血緣關係的。
不過姑姑一向不大喜歡她娘喬氏,所以也不太讓鄒妍與她接觸,但是鄒妍卻是私下裏與自己接觸過幾回,說是想讓她帶着與京里的貴女們熟絡熟絡,說白了就是想讓她帶着她玩。
當然她沒有立即答應下來,畢竟她是真不喜歡姑姑傅瑤,那姑姑看她的眼神讓她不舒服,仿佛她是什麼髒東西一樣,她不想帶着她的女兒玩。
想是這麼想,不過現在若是大哥真的心儀這個鄒妍,那她就不能這麼處理了。
「你說的是真的?別又是隨便找個人來搪塞我吧?」她雖然年紀小,但看過母親喬氏管家,所以此時也學着母親的威儀看向綠珠。
綠珠立即磕了個頭,「奴婢不敢欺騙小姐,前段時間大公子離府去了青雲鎮,就是去接姑奶奶一行人的,還在那兒住了好長一段時間,這不就與那鄒妍表小姐有了來往?大家年齡都相當,有點什麼實屬稀鬆平常……」
這番話半真半假,其實是她自個兒琢磨出來的,當然她以前是在老夫人身邊侍候的,姑奶奶傅瑤想要將女兒鄒妍嫁給大公子的心思她早就知道了,再結合前段時間她費盡心思打聽來的消息,這麼兩相一結合,就有這麼一番話。
不管真假,反正現在也驗證不了,等她到了二公子的院子,再用美色上位,到時候若這大少夫人不是鄒家姑娘又有何妨?有二公子護着,小姐也拿她沒辦法。
她把一切都盤算好了,卻沒想到的是傅蘭心居然過河拆橋,直接就將她趕出院子,貶到莊子裏去做苦力。
她連在小姐院子裏都還沒有站穩腳,就直接被拖了出去,而且嘴巴被人用破布給堵住了,她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被趕到莊子去。
綠珠沒想到自己費盡心思居然落得這麼一個下場,心裏再後悔也沒有用了。
而金珠等人卻是連興災樂禍都沒有,反而是人人自危,畢竟是姐妹一場,平日裏如何互相擠兌都罷了,現在看到綠珠就蹦了這麼一下,瞬間就被壓了下去,哪裏還敢再蹦躂?
頓時全都老實做起了繡活,好歹在府里還過着大丫鬟的生活,誰願意到莊子上去做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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