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這個請求,陶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其實重生以來的這幾天,閒暇下來時她都在想以後擺脫了陶有財一家的吸血與壓榨後,她又該如何安生立命?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畢竟人是得吃五穀雜糧的,而她這一世還不到十五歲,人生可以說還很漫長,她總得為以後打算才行。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她沒有多少謀生手段,刺繡倒是可以換幾個銀錢,但不是長遠之計,畢竟她的刺繡技藝走出了青雲鎮就一文不值,這是她第一世後來到了京城才發現的,那裏的繁華不是一個小小的青雲鎮可比的,而且繁華的地方從來不缺人才。
那會兒她被迫跟了傅鄴後,哪怕是他置在家外面的一個小小的外宅,也會給她安排繡娘縫製衣裳。
在那個如金絲籠的天地中,她的時間真的大把大把的可以浪費,不是她不想學些新鮮事物,而是她沒東西可以學,畢竟名不正言不順。
她就曾一天不干任何事坐在那兒看繡娘繡花樣,記得那繡娘繡的是蝴蝶,在她手指翻飛之間,一隻只蝴蝶似振翅欲飛,看得她心底里暗暗吃驚,那水平幾乎可以媲美她養母姚氏生前的繡品。
那繡娘雖然不藏私,但如果她問得問題太過深入,她就會笑笑地顧左右而言他,總之吃飯的手藝是不會輕易讓人學了去。
她畢竟不是傅鄴正經八抬大轎抬回去當正房娘子的,那個外宅里的下人表面敬她,實則人人都有其他的心思,他們也不知道她會被傅鄴養多久,再說她與傅鄴之間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她就是那無根的飄萍。
別人也不是傻子,又怎麼看不出她想學的心思呢?平白教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教會徒弟餓死師傅,萬一哪天傅鄴厭了她,她拿着這手藝出去討生活,無形中不就搶了自家飯碗了嗎?
可笑的是那時候的自己沒有看明白別人的拒絕,直到被她問煩了,那繡娘才說得直白了點,「陶姑娘,不是我不肯教你,是我就這麼點水平,這是我吃飯的本事,再說要是我真的繡工出眾,早就可以留在常平侯府里,你沒見過侯府里的繡娘繡出來的繡品那是滿室生輝。」
說到這裏,那繡娘眼裏滿是羨慕,不過暗暗也含着一抹對她的鄙視,她不過是沒有名份的外室,連踏進侯府的資格都沒有,又哪裏能見識到侯府的奢華富貴?
她記得那會兒她脆弱的自尊心被打擊了,臉色立即蒼白起來,只不過落荒而逃從來不是她的選項,她當即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直把那滿是驕傲的繡娘看得後背生冷汗,忍不住起身行禮致歉,她方才作罷。
看了眼她繡的蝴蝶,再也不覺得精美,冷冷一笑為自己找回一點可憐的自尊,「也不過爾爾罷了。」
說完,她走得毫不留戀。
後來她再也沒有關注過外宅里的繡娘,有新衣服送來,她就穿上,反正也沒有必要為傅鄴那廝省錢。
直到後來有一天,她才發現宅子裏的繡娘換了人,換了個繡藝更出眾的,不過她早就已經沒有了想學的心思,在她前來請安時,她也只是瞄了一眼輕「嗯」一聲就讓她退下了。
傅鄴有一次拿起她以前繡的荷包在手裏看了看,笑着與她說,「你這繡藝實在不咋的,好好的一朵木槿花讓你繡得像是殘花敗柳……」
她惱羞成怒地一把奪了回來,冷笑道,「又不是送給你,你管我繡成什麼樣?」她就算繡得再差勁也不可能是殘花敗柳,這人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好歹她以前繡的東西在青雲鎮上還是能賣幾個銅板的。
傅鄴卻沒有生氣,「看你,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就像只炸毛的貓兒般,這次請來的繡娘以前在宮裏待過的,那可是給后妃做衣裳的,你跟她學學,保准也能繡得像模像樣。」
她從來不意外這宅子裏的一切傅鄴都了如指掌,那繡娘的事情怕是傳到了他的耳里,所以才換了個從宮裏出來的。
「你當我稀罕啊,我學那玩意兒來幹嘛?憑白給自己找罪受。」
她的心態早就變了,看傅鄴那架勢只怕不會輕易放她離開,既然離不開,學什麼技藝都是枉然,憑添沒趣罷了。
傅鄴看她是真不想學了,此後再也不提這個話題。
現在回想起來,她真想拍醒當時的自己,那時候為什麼要心灰意冷,乖乖學不好嗎?多門手藝不壓身啊。
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若是早知道自己還能重活一世,有這樣離奇的經歷,她第一世時絕對不會虛度光陰,每天只懂得醉生夢死或者找傅鄴的茬。
思來想去,她惟有重操舊業,異時空那一世的婦產科大夫可不能白當啊,她有着比這個世界更超前的知識,她可以挽救更多人的生命,為什麼要將自己束在框框條條里出不來呢?
她喜歡看到新生兒來到這個世界,希望每一個產婦都能跨過生產這道鬼門關。
只是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能憑空出現而不引人懷疑的,所以她想要重操舊業,那就必須要有個引路人,而這個人無疑就是衛娘子。
衛娘子此時滿眼複雜地看着陶姚,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還沒有出閣嫁為人婦,為什麼就想着進入這個在當世不太被人看得起的行業呢?她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陶姚的小腦袋裏都在想着啥?
半晌,她舔了下乾涸的嘴唇,勸道:「陶姚,這一行不像你想像中那樣好,你一個小姑娘家家干點別的什麼不好?再說你長得不差,待將來及笄後,找戶好人家嫁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什麼問題也就解決了。」
陶姚知道不會輕易就能說服衛娘子同意帶着她,「衛嬸娘,我想做個堂堂正正的人,能獨立自主生活的人。」
衛娘子皺了皺眉,陶姚說的話她其實也不是全懂,只覺得這個姑娘的心太大了,這樣不好,人惟有腳踏實地才能過得好,遂又語重心長地道:「你這小姑娘都在想些什麼,嫁人怎麼就不是堂堂正正的做人了?我們女人祖祖輩輩都是這麼過來的,聽嬸娘的話,趕緊放下這樣的念頭,這十里八鄉的好青年不少,嬸娘到時候幫你留意留意。」
她有心可憐陶姚,卻是不能做得更多,畢竟她背後還有陶有財一家,她也不可能越俎代皰,能做到的只能是如此。
看陶姚還想再說些什麼,她只好板着臉嚴肅道:「陶姚,你可知道穩婆是一個怎樣的職業?」
陶姚點點頭,她穿越異時空那一世,可是當了十來年的的婦產科大夫,對這行業還有什麼不了解的?
「你別看接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女人生產那可是道鬼門關,一個不好那可是會一屍兩命的,如果是這樣那也就罷了,若是遇上只能保大或者保小的兩難選擇時,你可有想過那是怎樣一個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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