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審判結果終於出來了,令人意外的,經過一番辯論,法官舌戰群儒,駁回來原告的訴訟,也因此得罪一個市委高官齊書記。
「我宣佈,因證據不足,證詞矛盾,現駁回原告的訴訟請求,如有異議可上訴上一級法院再次審理,被告行為屬於正當防衛,無罪釋放。再次,由於公安廳檢舉原告聚眾鬥毆,證據確鑿,證詞合理,判處原告拘留十五天,罰款兩千元,並向受害人賠禮道歉。」一臉漠然的法官緩緩宣佈的結果,令眾人無比震驚。
「這下鄭法官完了,得罪了齊主任,以後的仕途坎坷啦。」
「說的也是,這個鄭法官真是的,為了一個默默無聞的老百姓,竟然敢得罪齊大主任,不是腦子進水啦,就是和那個老百姓有什麼關係。」
下面的陪審團和一些準備討取齊主任的歡心的基層人員台下不時竊竊私語。
「你去查查,看看這個鄭法官跟那個謝小童一家有什麼關係,如果有貓膩,整理一下證據送到我辦公室。」齊主任冷冷地掃了一眼鄭法官和謝小童,輕聲對自己的助手說道,然後拂袖離去。
「我不服,我是原告,憑什麼判我,你這個貪官,肯定是收了謝小童一家人的賄賂,要不怎麼不肯收我送的禮。爸!你別走,我不想坐牢,你救救我,救救我啊!」聽到自己竟然被判拘留十五天,從小在溫室長大,集萬人寵,千人愛的齊光陸,哪裏遭受過這般羞辱,見父親突然離去,更是失去了心智,歇斯底里衝着齊主任呼救。
「混賬東西,什麼話都亂說,真是被我和他媽寵壞了。這次讓你受點罪也好,省得以後不知道天高地厚,再惹些禍端出來。鄭法官,這事兒還沒完,好戲還在後頭呢,哼!」齊主任臉上一片淡然,指甲卻扎進手心的肉里。
「姐!我竟然沒事,我以為......姐......」謝小童拿着審判結果癱坐在椅子上喜極而哭。
「沒事了,傻孩子,你本來就是無辜的,怪就怪那個齊光陸太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了,還有你那傻哥哥,太老實,太善良了,他要是有你的一半,也不至於被人欺負成那種樣子。」拍拍小童的腦袋,提起謝穌,羅磬堅定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幽怨。
法庭後院,鄭法官辦公室。
「三叔,這次多虧了你,要不小童一家可遭殃了。」一臉諂媚的蔣輝站在鄭法官身後,又是按摩又是捶肩的,賣力地獻着殷勤。
「別來這一套,我不過公事公辦罷了,說實話,我挺喜歡這孩子的,不亢不卑,錚錚鐵骨,很有你三叔小時候的風範。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你來求情,我可能還真會賣齊主任一個面子,給他點罪名。這下可好,你和你爸一句話,讓三叔得罪了一位市委高官啊!」鄭法官沒好氣地撇了一眼身後諂媚的蔣輝。
「得了吧,三叔,就你那耿直的性格,不知道得罪了多少高官了,多這一個也不多,少一個不少。反正有大伯在中央替你撐腰,你怕什麼啊。」蔣輝鬆開揉在三叔肩上的雙手,隨意拿起桌子上的蘋果啃了起來。
「住口!以後不許胡說!」聽完蔣輝說的話,伏案提筆的鄭法官勃然大怒,把手裏的鋼筆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濺起一片墨汁。「你大伯,你爸和我現在正處在很敏感的職位上,若是讓有心人聽到,定會帶來很大的麻煩,以後你說話注意點!」呵斥完,又緩和了口氣說道:「你爸現在還好吧?」
手中的蘋果被三叔一聲怒斥給嚇掉了地上,蔣輝連忙諾諾點頭,保證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
「三叔,我爸他是還那樣,大伯本想提他到首都華京幫他,可我爸嫌那邊關係太複雜,就是不願意過去。」
「嗨!你爸的做法也可以理解,官場兇險,指不定那日便落得身敗名裂,爬得越高,摔的越狠。其實,不見得你大伯就有你爸過的瀟灑呀,從小你大伯就要強,都到了這把年紀,還是改不了往日爭強好勝的臭脾氣,我擔心總有一天他會吃虧的。」憂愁的鄭法官邊說,邊回憶着以前的青蔥歲月,漠然的臉上,不自覺掛上了一絲溫暖。」
聽着鄭法官絮絮叨叨地講着上一輩的故事,百無聊賴的蔣輝撿起蘋果,在桌前的搖椅上轉來轉去。
「你有聽我說話嗎!」鄭法官抬頭忿忿不平地盯着眼前不安分的小王八。
昏昏欲睡的蔣輝一愣神,立刻直起腰,一臉正經地說道。「啊,額,有啊!我一直在聽啊,後來你的那個小情人跟誰跑了?」
「有多遠給我滾多遠!」鄭法官把手中的鋼筆猛地甩到蔣輝面前,卻被他一側頭躲了過去。蔣輝剛回過頭來,卻看見三叔手裏又多一把枱燈。
「別別別,三叔,我這就走,您先忙。」蔣輝做了一個頑猴跳石的動作,連蹦帶跳地竄到門口。剛打開門,他又嬉皮笑臉地衝着鄭法官說道:「三叔,話說你之前的老情人現在怎麼樣啦?」
「滾!」「砰!」一座白色枱燈急速飛來,蔣輝慌忙門關上,只聽到一聲「啪啦」碎裂聲在房內突兀地響起。
「好險啊!三叔,你還真捨得啊。」蔣輝又賤兮兮地衝着房間喊了聲,一溜煙跑出了法院。
知道謝穌患病後,羅磬便決定跟小童父子回一趟化縣,三人剛走到公交站牌前,小童突然停下腳步,一臉興奮地衝着一個挺拔的身影大聲呼喊:「輝哥!這裏!」
蔣輝連忙大步流星趕了過來,抬頭看了一眼俊美的男孩兒,憤憤不平道。「是小童啊!哼哼,你小子怎麼長高了,而且摸樣長得比女孩子還俊俏,不仔細看我還以為是誰家的大小姐呢!」
說完,再不理會小童,痴痴盯着旁邊的羅磬,毫不掩飾自己的曖昧眼神,,幽幽問道:「你女朋友?」
一看蔣輝這幅色迷迷的摸樣,小童趕緊擋在羅磬前面,訕訕地笑道:「這是我姐,不!是嫂子!嘿嘿。」
見輝哥根本就沒聽見自己的話,一直伸着脖子往羅磬臉上貼,便伸出雙手在他面前晃了兩下,大聲喊道:「輝哥!怎麼這麼巧啊,你在這裏做什麼啊!」
「嗯?哦!這個嘛,是挺巧的,我們學校在附近組織了一項公益活動,也就是撿垃圾啦,沒想到這麼巧遇見你們了,嘿嘿!」
蔣輝這才怏怏收回目光,而羅磬則冷哼了一聲,別過頭,也不說話。
蔣輝墊着腳把小童的腦袋壓到自己面前,輕聲耳語:「你嫂子挺靚的啊,你哥那傻小子可真是撿到寶了啊。嘿嘿,小樣看起來還挺酷!」
「小童,走吧!別讓你爸等急了。」一臉不耐的羅磬突兀地張口說道。
「哦!輝哥,我先走了,我爸在那邊等着呢。」小童掙扎着把腦袋從輝哥手中掙脫出來,鬱悶地說道。
一把拉住小童的胳膊,嬉笑道:「哦?叔叔也來了啊?別急啊!我還有事問你哪,你那傻哥哥最近怎麼樣啊,之前聽他說去華京上學了,連個招呼都不打,找這麼漂亮的女朋友也不支個聲,太不夠意思了。」
「輝哥,說來話長,咱們邊走邊說吧。」小童望着一眼站台上的父親,拉着蔣輝走了過去。
「老爹好!」蔣輝親切地喊道。
「你是?蔣輝!呵呵,幾年不見都長這麼高了。」父親一直對蔣輝父子心存感激,見到貴人更是親熱的很,畢竟是人家幫忙把自己調到現在的單位里,才讓一家人擺脫了生活的困窘。
「老爹,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連自家兒子都不認識了。不過也難怪,誰讓你兒子現在比你還高一頭呢,哈哈,謝穌他還好吧!」
蔣輝跟謝爸嬉笑道,自從謝穌父子把他從死神手裏搶了回來,他真心的把謝爸當成自己的再生父母。
提起謝穌,舒展的眉頭又再次緊皺,父親嘆了口氣。
「他啊,病了幾個月了,一直神經兮兮的,怕生的很。直到上個月才有所好轉,出了院,現在在家養着呢。」
「啊!病了?什麼病?」
開往化縣的大巴一路顛簸着,枯黃的落葉鋪在前行的道路上。大巴內,謝軍不停地對眾人講述着之前所發生的變故。
蔣輝怎麼也沒想到,跟謝穌分開的這幾年會發生了這麼事,而他這個傻瓜,卻始終不肯告訴自己,着實有些懊惱。一向頑皮的蔣輝,聽着謝穌的經歷,眉頭緊皺,閉口不言,陰霾一閃而過,心中默默地念叨了兩個名字,「齊光陸」,「柯凡凡」。
謝家大院前,幾個各懷心思的身影,出現在謝穌的臥室前。
懷揣着些許興奮和緊張,羅磬心裏卻多了一份異樣的情愫,走到臥室門前,她突然頓足不前,曾經無數次幻想重逢的一幕,沒想到會是如此情形。
「哥!快開門啊,看看今天誰來了。」小童沒頭沒腦的直接衝着房門一陣亂敲。
「小童,你回來啦。誰?你帶外人來家裏了?」警惕的聲音從屋內傳了出來,房門並沒有因為他們的到來兒打開。
聽到他的聲音了,羅磬沒來由一陣心痛,曾經樸實善良的人兒,怎會變得如此警惕和敏感。
「看你說的,什麼外人啊,是蔣輝哥來看你了,還有、還有一位大美女哦,你趕緊出來瞧瞧。」小童一臉壞笑地衝着屋內大喊道。
把謝小童拉到一邊,蔣輝對着房門咣噹噹地一陣亂敲。「你小子趕緊出來,再不出來,老子可要破門而入啦!啥時候變成黃花大閨女了!」
「蔣輝?啊!別別別,我馬上出來!」
「嘎吱」一聲,房門緩緩打開。
消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突兀地向蔣輝撲了過來,蔣輝沒來得及躲開,被面前的瘦猴一下熊抱住了。
本想在調侃幾句,看到眼前發小消瘦憔悴摸樣,心中一酸,沉沉說道:「阿穌,你受苦了。」
忍住眼中的熱涌,整整四年,他偷偷幫他做了那麼多,為什麼還是阻止不了接連不斷地磨難向他襲來,他身上到底沾上了什麼鬼晦氣。
「不苦,都怪我不爭氣,讓兄弟們擔心了。」見到一條褲子長大的兄弟,感情火山噴發的如此強烈,甚至壓下積深依舊的憂鬱。謝穌忍住眼淚一拳捶在蔣輝胸口,忍不住怒罵幾句。「你小子吃激素啦,長這麼高。過來也不打聲招呼,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這下丟人現眼了,你可滿意啦!」
通過老中醫的解釋,謝穌已經掌握了自己的狀況,但卻不能跟他人解釋,就算解釋估計也沒人會相信煞魔之事,甚至可能還會把他抓進瘋人院。
「嘿嘿,你也知道丟人啊,還跟個小姑娘似的,矯情!」
蔣輝那肯吃虧,又回了一拳,接着說道:「我哪裏有你家漂亮的老弟高啊,他才是吃激素了呢!」
小童不滿地撇了蔣輝一眼,你們兄弟倆敘舊,把我扯進算什麼事,哪有說男人漂亮的!不過看到露出微笑的老哥,內心卻是萬分觸動,把自己封閉將近大半年,老哥似乎克服了心中魔障,從陰影走了出來。
站在小童身後的羅磬,輕輕抹去眼中的晶瑩,靜靜地望着眼前一幕深情,心中又多了一絲悵然,自己站在這裏良久,卻不見他有一絲作為。
不經意間,謝穌終於看到了小童身後一臉失落的窈窕伊人,舒展的笑容頓時收斂,在震驚於那驚世嬌容的同時,帶着一絲防備輕聲問道:「蔣輝,她是誰?」
「啊!」蔣輝、小童二人徹底懵了,連一旁一臉微笑的父親也不可思議的望向謝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聽到謝穌的問話,羅磬直覺得腦袋轟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
那個曾經牽着自己的心,日思夜想的男孩,竟然問自己是誰!謝穌!謝穌!這是第幾次,你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刺傷為你脫去防備的心扉。撐着搖晃的身子,強忍住快要湧出的淚水,她一臉淒絕地盯着眼前迷茫的男人搖頭苦笑。
「啊!你小子真傻啦?這麼漂亮的女朋友都不認識啦!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真是記不起來,小弟我可要把人領走啦。」
蔣輝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一臉防備的謝穌,轉而又一拳捶在他的胸口,調侃起來,還在這兒跟我裝!
「女朋友?不對啊,我剛和那個.......」
謝穌想告知蔣輝關於柯凡凡的事,卻沒來由的一陣刺痛,心情頓時低落起來,沉沉地說道:「他真不是我女朋友,只是看着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在哪裏呢?可惡,怎麼想不起來呢!」
拼命回憶,卻想不起任何有關這猶如天仙般女孩兒的記憶,再次強迫自己,便覺得頭疼欲裂,捶了捶腦袋,他無力地放棄追憶。
原來失去的一半靈智,把有關那個女孩也帶走了。
「哥!她是羅磬姐啊,你真的不記得啦!」小童在一旁看得着急,忍不住大聲喊了出來。
「不是吧,謝穌,你不是真的失憶了吧,連自己相好的都能忘了,別急,你再慢慢想想。」
看到謝穌臉上的焦躁,蔣輝收起嬉笑,一臉嚴肅地柔聲勸慰道。
謝穌不停地搖着腦袋,喃喃地說道:「不知道,我真的不記得啦!對不起,蔣輝,我累了,想休息一會兒,有空再去找你。」說完,便痴痴走回臥室。
「咣!」的一聲,房門再次關閉。
謝穌的表現,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進羅磬的胸口。
悲傷衝破堤壩爆發,痛苦進化成絕望,眼淚終於如雨而下。
羅磬戚然衝出院門,那被時間封鎖的傷口,又一次被他生生扯開。
「小磬!」
「姐!」
望着面帶梨花淚的背影消失在眾人面前,小童和謝軍失聲叫道。
「老爹,我先回去了。至於謝穌,讓他自己靜一靜吧,我總覺得他有什麼事瞞着我們。」
蔣輝冷靜地分析一番,突然想起憂傷失落的麗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片刻後,又暗淡下來,隨即匆匆辭別。
謝爸深沉地望了一眼蔣輝離去的背影,轉身對小童說道:「你先回屋休息去吧,我跟你哥說幾句話。」
「哦!」面對憔悴的父親,小童乖巧的應道。
小童離開後,謝爸走到房門前,抬手準備敲門,當手指快要觸碰到房門時,他突然定格在原地,嘆了口氣,緩緩說道:「謝穌,你知道你犯病之後,周圍都發生了什麼嗎!一些事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事到如今,有必要衝洗一下你這混沌的腦袋了。你可知道,老中醫李爺之前因為操心你的事,積勞成疾,已經住院了,我估計,我估計.......」
門外傳來一陣飲泣聲,父親平復一下心情繼續說道:「小童為了你,跟人打了一架,被告上了法院,多虧人家小磬,才脫了官司。家裏沒有錢也沒有精力再任你這麼折騰下去了,你要是懂點事,就打起精神,好好做人,不要整天人不人,鬼不鬼的。你聽到了沒有!你以為整個世界都要圍着你轉嗎?所有人都要去照顧你,安慰你嗎?你這個自私的傢伙,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你有替別人着想過嗎?你這是要毀了這個家,毀了我,毀了小童啊!你這個混蛋!......」
父親的暴脾氣終於爆發,越說越氣,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起來。
突然,房門再次被打開,消瘦的身軀出現在門口,對着目瞪口呆的父親堅定地說道:
「爹,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災星,為了不連累你和小童,我決定要孤身闖江湖!」
「又犯病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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