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搖曳,林中一片死寂,尤其一群妖怪面面相覷,看着火光中對視的書生和自家夫人,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筆下樂 www.bixiale.com
呵呵呵
一聲銀鈴輕笑,畫紅宜微微抬臉,眼波流轉,添出嫵媚,看着對面身姿修長,一身白袍的書生。
「正是妾身,夫君到了這邊,自然要親自相迎,只不過,手下這些妖啊怪啊,不認識你,夫君千萬別怪他們,腦袋不夠聰明。」
火堆光芒搖晃,照亮陸良生半張側臉,目光微闔,看着幾乎與紅憐一模一樣的畫皮妖,只不過對方道行,有點出乎他意料,與之前紅憐所說的有些差異。
不過既然對方沒有動手的意思,陸良生散去手中寫到一半的敕令,盯着她輕聲開口。
「夫君二字用的過早了,我與你何時有過婚約。」
「夫君真是忘了啊。」那邊的女子微側過臉,掃過流着口水的豬妖、警惕的老驢,搖曳腰肢邁開蓮步,聲音柔軟哀怨。
「妾身與紅憐本是一體的,她有的感覺,妾身也有,她知曉的事,妾身也都知曉,不過,她不敢做的,妾身卻敢,她呀,心裏巴不得叫出『夫君』二字呢,不過卻讓妾身搶先一步叫了,好聽嗎?」
「好聽好聽!」豬剛鬣連連點頭吸溜一聲,將口水吸進嘴裏。
惹得畫紅宜微蹙娥眉,哼了聲:「沒問你這頭豬妖,肥頭大耳、渾身黑毛,看一眼都瘮得慌。」
「俺老豬以前也風流倜儻的,你要好看的,行,俺老豬也能變!」
豬剛鬣對這番話渾不在意,挺着肚皮兩袖揮了揮,長嘴、大耳縮了回去,化作威風凜凜的黑膚壯漢,然而,女子理也不理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書生。
篝火噼啪彈起幾點火星,陸良生深吸了口氣,在女子視野里,飛快想着對策,真要打一架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以少敵多,總歸有些冒險。
見陸良生不說話也沒動作,畫紅宜微微仰起俏臉,紅唇勾勒顯出梨渦,踩着地上枯葉靠近,晃動的紅紗長裙,隱約能見白皙的長腿。
「夫君啊,你今日先走恐怕也不會那麼容易,我知道你修為,也知道你所有法術,可妾身今日也今非昔比,和那廟裏等着恢復肉身的紅憐可不一樣。」
猩紅的指甲隨着纖柔的手掌撫去書生肩膀,刮着布料發出沙沙的輕響,走到陸良生後背,畫紅宜想要貼近靠上去,一道淡金色的光芒悄無聲息的泛起,好在她反應快,腳下一扭,灑開裙擺,轉去陸良生另一側,口吻傾吐氣息。
「夫君又得新法寶了啊,真是讓妾身驚喜,這樣的運氣世間少有了,果然沒看錯人,呵呵呵」
陸良生一拂袍袖,運起法力抵抗這靡靡話語摻雜的妖力,地上積攢的落葉嘩的向四周吹拂開來,將女子迫腿兩步,緩緩側過臉,語氣嚴肅。
「別一口一個夫君,在下受不起,你這般道行,吸食了生靈吧?我且問你,若是今日我要走,你要強留?」
呵呵
畫紅宜翹起蘭花,抬袖遮一下嘴輕笑,雙眸嫵媚看去,笑道:「夫君誤會了,妾身確實吸食了不少生靈,不過那些都是附近山頭的妖怪,夫君降妖除魔,嫉惡如仇,妾身怎麼會做讓你厭惡之事,何況,吃人哪有吃妖怪,提升修為來得快。」
周圍群妖聽到自家夫人的話,一個個挺起身板,或藏匿黑暗發出嘶嘶作響的恐嚇,妖氣瀰漫。
陸良生偏過頭,握劍的手臂一抬,劍鋒嗡的帶起顫鳴,四周像似做助威的妖聲,頓時被這道劍吟,驚得瞬間閉上嘴。
劍身緩緩垂下,陸良生看向畫紅宜:「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自然不會強留,只不過」
畫紅宜唇角含笑,有着與紅憐一模一樣的梨渦微笑,卻是多了妖異的嫵媚,「只不過,妾身還是勸夫君隨妾身回洞府吧,做一對恩愛夫妻,好過枯燥修道,妾身定能讓你享受從未享受過的快樂。」
「老夫可不同意這門親事!」
女子靡靡話語剛出口,蛤蟆道人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來,書架隔間小門推開,圓鼓鼓的身子纏滿繃帶,只露着一對蟾眼走了出來。
「喲,原來是蛤蟆師父,許久不見,換行頭了?」畫紅宜扭動腰肢邁着小步,瞥了他一眼,「本夫人與夫君說話,讓你多嘴了?」
陸良生低下頭,看到走到腳邊的蛤蟆,「師父,你怎麼出來了?」
背着紫金葫蘆的蛤蟆道人,沒看他,盯着對面慢走的女妖,哼了哼。
「為師,只是進去換繃帶治傷而已。」
旋即,聲音變得威嚴,微微頷首朝對面女子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徒弟的婚事,且能與老夫無關?」
蛙蹼一揮,聚集妖力,空氣里響起蟾鳴,與他話語一起傳開。
「換做老夫巔峰時,你這小妖,不夠老夫一口吃的,就散巔峰不在,這背後的葫蘆可還有老夫當年幾分實力,若是不信,大可問問那邊的朱二娘,現在帶着你不成器的手下哪裏來,滾哪裏去!」
畫紅宜停下腳步,風吹撫青絲,她偏過臉看去後面,那群妖當中的朱二娘,本能的點點頭,那紫金葫蘆是紫星妖道的本命神通融合煉製出的法寶,巔峰時確實可裝萬物,煉化成丹藥,眼下蛤蟆實力大損,本命神通依舊不會變的。
應該還是很厲害的吧她想。
見到熟知蛤蟆實力的蜘蛛精點頭,畫紅宜臉色一沉,拂袖側開身子,臉色隨後又綻出笑容。
「既然家長不同意,那妾身暫且不求夫君與我一道回去了,不過,妾身相信,總有一天,夫君會和我在一起的。」
說完,馭起妖風,身形已經消失在原地,四周群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見夫人都走了,自然也不會繼續圍下去,一個個遁去夜色飛速離開,伴隨的暗黑猶如潮汐退散,清冷的月光重新灑在林間,照亮出一片銀輝。
草叢響起蟲鳴,老驢噴了一口粗氣,收斂電光趴回地上繼續睡覺,豬剛鬣追出幾步,朝着林隙外的月色。
「你提的要求嘛,都變的英俊神武了,總要看俺老豬一眼,再走啊!!」
瓮聲瓮氣的大喊迴蕩,篝火旁,陸良生沒想到因為一個葫蘆把這難纏的畫紅宜給驚走了,葫蘆厲害不假,可厲害到什麼程度,他卻是不知道的。
「師父,這紫金葫蘆當真可吞萬物?」
「以前老夫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那是因為,總覺的師父是吹噓多一些。」
「哼哼現在知道了吧?」
蛤蟆道人哼哼兩聲,轉身回去書架隔間,背對着徒弟,揮了揮蹼,聲音威嚴叮囑「睡覺,明日一早趕緊趕路回去,為師要加緊修復傷勢了,別一天擱外面,盡人欺負!」
「是,明日一早就離開。」
陸良生拱了拱手,也將手裏的月朧拋回去,「用不到你了,回去吧。」劍身輕吟,嗖的一下,插回鞘里,劍鞘沉了一沉,回去坐下的陸良生就聽書架那邊,傳來啪的一聲,蛤蟆道人捂着腦袋,看着落下一截的劍鞘,搖搖晃晃兩下,「彼其娘之!」的罵了一聲,蟾眼一翻,趴去被褥上,腿腳一彈一彈的抽搐。
「師父!」
陸良生趕忙過去,翻過蛤蟆,只見師父舌頭歪斜嘴邊,亮着肚皮昏了過去。
月朧劍搖了兩下,弱弱的說了聲。
「本法丈,不是故意的」
唉
陸良生嘆口氣,手指彈了一下劍身,便將師父拾起來,捧在手心坐回火旁,放在袍擺上,用一角蓋去他身上,拿過一本書,翻看的同時,叫回那邊憤憤不平的豬妖,連着趕路,又與一群妖怪鬧了一番,豬剛鬣也是有些困意,說了幾句,伸個懶腰就着火光,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火光照着酣睡的豬妖、匍匐抖動長耳的老驢,以及在徒弟袍擺上昏睡,不時抽搐腳蹼的蛤蟆,紙頁翻動的輕響偶爾停下,陸良生抬起臉,望去漫天星斗,想起叫畫紅宜的畫皮妖,思索着對方之前說過的每一句話。
嘆口氣,搖了搖頭。
『有點難纏啊。』
漫天繁星一眨一眨閃爍,荒郊野嶺間,某處山壁有着火光亮出洞口,一陣陣妖風嗚咽在裏面亂卷,蜘蛛精朱二娘、狐狸精紅娘面朝上方一張白骨大椅,低頭不敢抬起。
「臭蛤蟆——」
畫紅宜咬牙切齒,長袖下長着猩紅指甲的手掌握緊,呯的砸在扶手上,披風嘩的灑開。
「拿師父名頭壓我,你也殺的人,可比我還多,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下方,蜘蛛精硬着頭皮抬起臉:「夫人,那蛤蟆,原本道行可比妖王,非常厲害,吃的修道者和妖怪不在少數,不好輕易招惹。」
一旁,紅狐攪緊手指,想到卻是火光里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夫人為什麼一定要找那陸良生?他學業有成,意志堅定,何況一身正氣說句夫人不愛聽的話,從他給那位紅憐立廟看得出,他不會與夫人有」
下一刻,紅狐身子直直撞在洞壁,震得附近火把掉了下來。
嘩
畫紅宜按下披風,俏臉仿如結霜,狠狠盯着地上側臥吐出一口鮮血的狐妖。
「再說一句,本夫人拔了你的皮當腳墊!」
她目光掃去洞內兩側,坐回白骨椅上,猩紅的指甲噠噠的點在上面,眯起眼帘。
「夫君太過正氣,確實不適合本夫人,但若是一身殺業,凶戾至極的陸良生,你們覺得如何?」
想到那個矮小的身影,紅唇陡然勾起笑容。
「哼哼,本夫人倒是有個好主意夫君你會回來我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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