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從彼列身軀上的每一個破口處,都湧出兇猛的暗影魚群,如食人魚般圍攻獵物,撕咬一切。
亞伯本已無法控制阿佩普之力,一瞬間,黑蛇消散,彼列噴出的黑火將亞伯淹沒。
我鼓足剩餘的精神,衝上前去,將亞伯救離火海,避開彼列。我已經精疲力竭,亞伯也好不到哪兒去,這是我們動用全部力量的代價,但即使如此,面臨全盛的惡魔大公,也難免力有未逮。
可我們的攻勢並非無效,彼列也已步履蹣跚,他望向我們,黑龍的眼中滿是仇恨與快意。
就在此時,兩個突如其來的身影,擋在了我們之間。那兩人形如少女,我認出是葉格麗與康士坦西亞。
彼列認出了康士坦西亞,喜怒交加,說:「你們是路西法的走狗?」
康士坦西亞說:「我們奉主人之命來阻止你。」
彼列說:「我會將你們折磨的生不如死,成為我的奴僕!」
他沖向她們,葉格麗冷笑,掌中發射出能源,那能源極為強烈,彼列本已虛弱,竟被這爆炸擊退。康士坦西亞握着象徵死亡的長劍,劈砍彼列,斬碎它身上的暗影。
陡然,彼列瞪大眼睛,怒吼道:「路西法!叛徒!」
在我們身後,瓮的邊上,我看見了安布羅撒,他已開啟了瓮,瓮中湧出奇異的血光,籠罩安布羅撒,從他的每一個毛孔進入體內。他的身體變得近乎透明,血光蔓延全身,纏繞他的心臟、腸胃、骨骼。
他呈現出奇形怪狀,骨骼成為彎曲的尖刺,覆蓋體表,這形象無疑與神話中的惡魔相似,可如此的神聖而高尚,仿佛象徵着天堂的威嚴。
我頃刻間意識到他在吸收七十二地煞的力量,恢復他原本的形態。他讓所羅門封印惡魔的真正意圖正在於此,這瓮在漫長的歲月中將其中的地煞煉化,使路西法能順利地吸收。
他一直在等待這一刻,但未料到所羅門神廟會被異空間隱藏在地獄,貿然闖入地獄深處太過冒險,所以,他必須確保萬無一失才行。
當他完成這一切,忽然釋放出雄渾盛大的光,彼列被這光芒照中,霎時,暗影被清除一空。彼列痛苦地大叫倒地,光之刃切割他身上的「血肉」,銷毀他的魔力,讓他逐漸從這世上消失。
路西法說:「彼列,我很抱歉,但我不能將你們釋放了。」
彼列咬牙道:「叛徒!」
路西法:「我從未背叛,我不知為何創世者單獨饒恕了我,窮極一生,我也要找出這個答案。」
彼列:「你是我們信仰的光芒,正因為你,我們才有勇氣反叛,為人類那虛無縹緲的潛力與上帝為敵,當我們在地獄受苦時,你卻在外面逍遙自在。」
路西法:「我試圖拯救你們,可你們已變得我無法認識了。」
彼列:「你從未嘗試理解我們!因為你不曾體會過地獄的滋味!你是虛偽的惡魔之王,你是名不副實的騙局,你是罪該萬死的被放逐者,你是卑微可憐的創世者的工具!真正邪惡的是你,自詡為正義的偽善之徒!」
路西法閉上眼,那光芒強得足以融化大地,一剎那,彼列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我看着彼列的下場,心中略有惋惜之情,畢竟他曾以我為化身,幫了我許多忙。
路西法說:「惡魔大公是不會死亡的,除非是創世者的神罰。」
彼列的死亡並非永恆,就像亞伯一樣,他終究會有重生之時。
亞伯問:「你就是撒旦?惡魔之王?」
路西法恢復為安布羅撒的外形,低頭謙遜地說:「彼列說的是對的,我從未有過惡魔之王的權利。」
亞伯:「為何希伯來人與基督教會如此稱呼你?你明明是站在他們一邊的。」
路西法說:「因為這是歷史的真相,在原始血脈之間流傳至今。我曾是墮落者軍團的最高指揮官,在他們的記載中,我統領所有惡魔,可他們並不知道我已被天堂與地獄放逐,我不屬於任何一方,也不容於任何一方。」
我仰望着安布羅撒,他已經重獲新生,作為創世的初光,在這顆星球上恐怕再無任何個體能與他抗衡,即使是米迦勒也不行,如果米迦勒真的存在的話。
他唯一畏懼的僅僅是創世者。
我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路西法說:「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什麼幫助?將地獄與現實世界分開?」
路西法說:「不,我辦不到,唯有創世者能辦得到。」
亞伯:「那我們能做到什麼?我覺得單憑你的力量,整個地獄也無人是你的對手。」
路西法抬頭望着天,他說:「阻止創世者。」
「阻止他做什麼?」
「阻止他將地獄與現實世界分開。」
我奇道:「這麼說,創世者還真打算這麼做?那豈不是好事一樁?」
路西法:「我懷疑上一次人類的毀滅,太陽王的誕生,都源自於創世者的干預。現在世界陷入的狀態——地獄與現實的融合,是人類自救的手段。地獄覆蓋在現實的表面,阻止創世者再一次發動那致命的陽光。但近來,我預感到了太陽光的再一次異變,某種力量——很可能是創世者——正在破解地獄形成的屏障,或者,這一次,他打算做一次更徹底的清潔。」
我感到深深的恐懼,問:「創世者...一切都是他做的?」
路西法:「我們曾經見證他的怒火摧毀了第一大陸,在那之後,我們才不得不遷往第二大陸。至於太陽異變,你應該比我知道的更清楚,作為朗基努斯,在數百年前,你曾深入地研究了太陽王雕像,你不記得了?」
我想起了與奈亞子的共事,以及那被挖掘出的第一個太陽王雕像。可在那之後的記憶,完全消失了。
不,我至今未想起百年前的老朗基努斯做過的大部分事跡,我本應該能想起來,可卻不能。
亞伯問:「你把事情說清楚,你究竟見到了怎樣的跡象?創世者為什麼突然想把人類都殺了?人類怎麼會把地獄召喚出來的?」
路西法說:「走吧,先離開此地,以免大袞或阿拜登他們找來。」
我意氣風發,大聲問:「你加上我們四個,當世無敵,誰敢擋我?」
葉格麗嗤笑道:「你這不是狐假虎威嗎?如果是你自己,只怕是個縮頭烏龜罷了!」
我怒道:「你難道不是我的手下敗將?」
葉格麗罵道:「變態色鬼!你想找死嗎?」
這就是現代女性常用的伎倆,與你吵架時先給你扣上些色鬼變態的帽子,如此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我很無奈,卻無法破解,畢竟我盯着她胸部看得時間有點太久。
有一說一,她這幾年是不是做過了隆胸?一個蘿莉居然能有如此的尺寸,這真是個難以索解的謎團。
她怒道:「你還看?」一個重拳打得我人仰馬翻。
我爬起身,滿腹委屈。我是人類真正的始祖,也是背負罪孽,拯救生命的英雄,可是,誰又能體會我心中的酸楚和痛苦呢?世人不理解我,將屬於我的與不屬於我的罪名加在我身上,這讓我倍感淒涼,卻無處訴苦。我茫然四顧,忽然間,我見到了亞伯偉岸的身影。
我哭喊一聲,扭頭奔向我的兄長,現如今,唯有我兄長寬闊而溫暖的胸懷,能撫慰我這顆飽受冤屈的心。
我張開了雙臂。
亞伯用異常冷漠的眼神制止了我,從他的眼神中,我讀到了鄙夷。
看着變態般的鄙夷。
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鄙夷。
我心冷了。
在這地獄的中心,我感受不到人間的溫暖。
我為此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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