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燼之餘 九十五 無罪釋放

    葉格麗的掌心向上,朝我伸出,沒有任何敵意,像是正與我分享她的喜悅。

    她說:「看哪,看哪,這是真的嗎?」

    我是她的敵人。

    毀滅了她一切希望與夢想的敵人。

    一個喪心病狂與瘋魔墮落的敵人。

    而她的欣喜讓她忽略了這一點,她想讓我明白她成為了人類。

    這超越了仇恨,超越了失落,超越了罪行,超越了她與我的毒辣與不義,對她,這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什麼索多瑪,什麼紀元帝國,什麼無上女皇,什麼魔神化身,什麼無限魔力,這些都不重要了。

    成為人,對她就是一切。

    我問:「這是什麼道理?」

    葉格麗的淚如雨下,在地面匯聚成溪,她說:「我不知道。」

    「你至今為止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成為人類?」

    葉格麗:「也許吧,我不知道,可現在我知道了,是的,我是人類了。」

    真是諷刺,這目標看起來也不難,為什麼會讓我們做到這樣的地步?

    她說:「是我們做的那許多事,讓這最後的轉變看起來不難,可要達成這最後一步,前面的事又是必不可少的。」

    那些曲折,那些彎路,那些失敗,那些痛苦,那些殺戮,那些罪孽,都是必不可少的。

    我說:「你曾經站在超自然生物的頂峰,可現在你只是一介凡人。」

    我動動手指,她就會死。

    葉格麗笑道:「我不後悔,啊,成為凡人的滋味太美妙了。」她用雙手遮住自己的身子,沐浴着陽光,她的模樣是如此的純潔,像個出浴的阿芙羅狄。

    這些?僅僅是成為凡人?你曾經踏上過神祗的聖殿,居於榮耀的天堂,可我覺得那時的你不快樂,遠不如現在快樂。因為你曾經暴躁而醜陋,現在卻平靜而美麗。

    我不明白,可似乎又有些明白,有時候,你擁有的那些習以為常的、甚至是不在意的東西,恰恰是別人夢寐以求的。比如末世時,你能穩定地吃上一碗熱飯,就讓那些全副武裝,在荒野上朝不保夕的強盜們羨慕得快要發瘋。

    綠面紗說:「你打算如何處置她?」

    吞噬者說:「讓我吃掉她的靈魂,那一定非常美味。」

    安納托里:「你根本不知道好吃不好吃。」

    海怪:「我將扭曲她的靈魂,讓她承受永遠的痛苦。」

    瘟疫醫生:「讓她承受痛苦對你有任何意義嗎?」

    海怪說:「沒有,沒有任何事有任何意義。」

    瘟疫修女:「那就讓她進入瘋網,讓她和我們成為病友。」

    綠面紗:「怎樣處置她並不重要,重要的事,我們完成了末卡維希望我們做的事。」

    安納托里:「對此,我不覺得是好事。」

    議員們深感同意,他們難得達成一致。

    這時,巴提克斯、梅金、米德、費倫恩、頑石,這些索多瑪反抗組織的領袖出現在近處,他們很驚恐,驚恐地就像被老虎咬中脊椎、奄奄待斃的鹿。

    在瘋病席捲全城時,他們及時逃了出去,也逃離了核爆。

    綠面紗說:「他們很怕你。」

    這不用你說,我也看得出來。

    安納托里:「這是理所當然的,他們認為朗基努斯毀滅了這座輝煌之城,封印了海爾辛,讓葉格麗命懸一線。」

    這難道不是事實?

    安納托里說:「事實上,你一個人無法辦到。」

    也對,我也不必一個人承擔這所有的罪孽。

    巴提克斯似乎終於醞釀出了足夠多的勇氣,他隔着二十米的距離喊道:「快殺了她!」

    他指的是葉格麗。

    梅金急道:「好不容易做到這一步了,你還在猶豫什麼?」他生怕葉格麗還有反抗的餘地,生怕我陰溝裏翻船。

    米德握住費倫恩的手,說:「索多瑪的事,皇帝不會怪罪你,紀元帝國會與黑棺、劍盾會和談的,只要你殺了葉格麗!」

    頑石喊道:「你也見到了她做的那些罪惡的事,她將克隆人肢解,用來製造她那些人體炸彈!她用克隆人做祭品,獻祭給她的那個魔神!」

    以前,當我混廢土時,我還可以自稱是講道義的拾荒者云云。可在那時候,我已經開始殺人,我不會做強盜的事,可如果我見到一個鐵定將死的旅人,我會結束他的痛苦,拿走他身上剩餘的有價值的東西。

    之後,在黑棺,我記得有一個舊食品廠,我和遊騎兵們進去搶走了一些原住民的罐頭,讓那些老弱婦孺自生自滅,哦,對了,我還沒提是我們殺死了守衛食品廠的那些男人,我們認為他們是強盜,可誰知道呢?

    還有遊樂園的事,那件事發生才不久,我記憶最深刻。怎麼說呢?我不是給我自己洗地,然而他們的社區本已到了崩潰的邊緣,我算是助他們脫離了苦海。

    然後,就是索多瑪。

    我還有藉口,比如是葉格麗先動手的,比如我是為了正當防衛,比如是瘋網的議員逼我如此,比如一切都是末卡維利用斷翼鶴訣搞的鬼。但其實,我都明白,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也許會有這一幕了。

    為了阻止葉格麗,索多瑪必須滅亡,而滅亡的過程,唯有屠戮。


    不論是帶兵、武力,或是疾病、災荒或是噬魂,結果都是一樣的。

    我並不比葉格麗無辜,我並不比葉格麗清白。

    我是暗影之王,我讓所有人都發了瘋,進入萬劫不復之境。

    太陽王與我相比,也不顯得那麼壞了,對不對?

    還有更絕妙的。

    當我回到黑棺時,我在人們心目中會成為更了不起的英雄。我甚至可以想像劍盾會的權杖會給我怎樣的謝禮,感謝我挽救了劍盾會的人命。

    我的聲望已經很高了,封無可封,賞無可賞,但如果將來有史書,我恐怕會佔據最多的篇幅,成為海格力斯那樣的半神。

    因為什麼?

    因為我殺的人足夠多。

    我做的事,其實與太陽王本質相同,它是血肉層面的,我是精神層面的。

    只不過我做的比較精妙,我的行徑比較隱蔽,在我的人眼中,我是正義的。

    我進行了一場正義的殲滅戰陣,僅此而已。

    我說了這麼多,其實別無他意。

    我只是不想殺葉格麗。

    除非我能找到藉口,證明我是無罪的,可很遺憾。

    我釋放出一團威力十足的陰影,那陰影鋒利的邊緣將岩石輕易切開,就像是刀刃划過一塊豆腐,那陰影將葉格麗吞了進去,這讓那些謀逆者露出欣慰而惶恐的神色。

    大約一分鐘後,陰影吐出了葉格麗的殘餘,只有頭顱相對完整。

    我說:「給紀元皇帝的賀禮。」

    他們並未看出這頭顱其實並不是葉格麗,而是之前被暗影吞噬的一個葉格麗的女兒,謀逆者們如釋重負,面帶感激地走向我。

    巴提克斯說:「我會稟告父皇,他會很高興的。」

    梅金:「iba將感謝您為末世的和平作出的突出貢獻。」

    頑石說:「你替這本就糟糕的時代做了一件好事。」

    米德笑道:「這妖婆子也就臉蛋還算好看,哥哥,你怎麼說?」

    費倫恩默默地看着那頭顱,沒多說什麼。

    我擺出高冷的人設,這一次沒有翻車,他們敬畏,倒退着離開,消失在城市的廢墟之後。

    我在一座小山上找到一個荒廢了很久的棚屋,棚屋裏,我放出了葉格麗,並用暗影給她披上了一層衣服。

    她遲疑地說:「這算什麼?」

    我說:「算是你叫我爸爸的獎賞。」

    葉格麗怒道:「誰叫你爸爸了?我當時想到了不念!而且你這衣服也太難看了。」

    我說:「你剩餘的力量不超過一百五十彌,在我面前已不值一提。」

    葉格麗有聽沒有懂,她只是嫌我的衣服阻礙她觸摸自己新生的人類肌膚,她這雙手亂摸自己,讓我這樣嚴苛的衛道士不免眉頭緊皺。

    早知道就不給她衣服了。

    我雖然不能做什麼,但至少可以多看一會兒,照她這勁頭,說不定過一會兒手指頭就會不老實地進入某些不該當眾進入的地方....

    葉格麗說:「你滾吧。」

    我怒道:「為什麼?」

    她說:「你這表情太噁心了!色鬼!」

    我大驚失色:「你這老妖婆還有資格說我?」

    葉格麗:「我新生了,現在算是未成年人,你這樣看我還算是人嗎?」

    我有些想教育她人性的複雜以及生而為人的快樂,但作者不打算這樣水字數。

    剎那間,我和她仿佛置身於恆星的表面,數千萬度高溫讓我們的腳下火焰沸騰,光芒旋轉,可其實卻絲毫感受不到炎熱,這是某個奇特的地獄,我立刻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在這個世界,唯有路西法與上帝能辦到這一點。

    我見到了路西法,他身邊跟着另一個少女,一個血族,她是康士坦西亞,曾被死亡天使亞茲拉爾附體的古老始祖,在與彼列的戰鬥之後,路西法拯救了她。

    我明白他要做什麼了。

    我說:「你為什麼總要帶走這些少女?」

    路西法說:「你該問問為何我的公爵們總是找些少女附體。」

    「你為什麼不帶走朗利·海爾辛?」

    「你何時能讓他從大袞的控制下解脫,我就會帶走他。」

    我說:「他不是被巴爾封印了嗎?」

    路西法說:「他已經脫困了,我不想與大袞正面衝突。」

    啊,老晨星使者了,還是同樣熟悉的味道,聰明、強大但很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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